比起人,岑羽更喜欢那些能让他撸啊撸的小家伙。
这和岑羽的个人经历有关——孤儿院长大的孩子,潜意识里对人比较忌惮。
岑羽倒也不是完全不喜欢和人接触相处,他上一世是开撸猫馆的,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客人非常多,他与他们相处得都很好,很多还做了朋友。
只是岑羽对小家伙们更能敞开心扉,直觉上也非常敏锐。
所以知道那球不光只是个球,岑羽第一反应不是这东西对自己有没有危害,而是本能地觉得,小球跟自己很亲近。
小球也果然放下戒备,不但亲近得蹭掌心蹭手背,还自己飞了起来,贴着岑羽的脸蹭了又蹭。
岑羽由着小球蹭着,笑说:“你到底是什么?”
小球没有嘴,不会说话,没法答复,就围着岑羽转来转去,还会发光,一会儿闪亮,一会儿暗淡,闪灭、闪灭、闪灭,跟个大灯泡似的。
岑羽冲它伸出手,小球就自觉飞回他手里,又转又蹭。
岑羽把矮几搬下床,躺回去,小球自己贴着被角往里钻,钻进去、滚到岑羽肚子旁边,就跟认地儿似的,别的地方都不呆,专属这一块。
岑羽不再是一个人,有了小球陪伴,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次日,山中又是大雪,岑羽依旧哪儿都去不了,但这次他有了看书之外的事情做——
“开发”小球。
岑羽问小球:“你会飞、会滚、会自己动,”还会调节亮度,“还会什么?”
小球噌一下胀得比水缸都大,再噌一下缩成了珠子那么小。
岑羽笑道:“这样好,以后带你出门都方便。”
小球如同得到了口头嘉奖,绕着岑羽晃悠着飞。
岑羽又问小球:“还有吗?”
小球嗖一下从窗户缝里飞了出去。
岑羽推开窗户眺望:“小球?”
下一刻,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白皑皑的深山远处而来,飞射向窗户旁的木门上,发出“咚”一声巨响。
岑羽去开门,发现撞在门上落在地上的竟然是只野山鸡。
岑羽正想这山鸡哪儿来的,忽然看见山鸡翅膀下有什么拱了拱、动了动,紧跟着,小球从山鸡的羽毛下飞了出来。
岑羽伸手接住球,惊喜道:“你还会打猎!?”
小球在岑羽掌心转着圈,仿佛在手舞足蹈:是啊是啊,我厉害吧。
岑羽把山鸡拎进门,单手托着小球,夸道:“真棒!”
很快,岑羽发现了小球的孩子心性。
它喜欢在水缸的水面上跳来跳去,弄得自己浑身湿透、地上都是水;也喜欢在烧煤的炉子上滚来滚去,弄得身上乌漆嘛黑。
还喜欢跟岑羽在小木屋里捉迷藏,躲在一个地方,等岑羽来找。
精力旺盛得很。
岑羽很快摸透了小家伙的性格,也不强求它一定要安静,只是率先约法三章:“我就这一个住处,你闹腾你的,别把房子拆了就行。”
“实在想闹,你要是不怕冷,就在外面雪地里玩一会儿。”
小家伙很听岑羽的话,屋子里不够它的闹,就自己飞出去在雪地里滚,滚得木屋周围半人高的积雪全被撵得一片平整,岑羽都能出门溜达会儿了。
也是实在无聊,擅于自娱自乐的岑羽动手做了一个简易雪橇。
做好后,他在雪橇后面坐着,球卷着绳子在前面飞着拉雪橇,一人一球能绕着木屋玩一个时辰不带停。
玩过后,回屋内,洗澡的水也不用烧,直接桶里放冷水,球往水里一钻,不消片刻,水就热了。
等岑羽脱了衣服泡进去,也不用担心水会变凉,恒温泡澡,想泡多久泡多久,还有小球在肩头滚来滚去做spa。
这样的日子实在过于舒坦,如果可以,岑羽觉得这雪不停都行,这样的冬天,他可以一直这么过下去。
这日,岑羽揣在小球躺在被子里看书,之前那位隐身露面的男人又出现了。
小球盖在被子里,似是感应到了,想钻出来,被岑羽放在被子里的手按了回去。
既然对方隐没身形,岑羽也只当自己什么都看不见,接着看他的书。
然而这一次,男人不是四处看看、找点平衡就走,而是从宽袖里取出什么,摆在了岑羽床尾。
岑羽余光一扫:?
怎么是个和小球一样的球?
床边,隐身的男人神色幽深地看了岑羽片刻,这才消失了。
人一走,被子里的小球咕噜噜滚到床尾,一钻出被子,便“咚”一下以球身撞那被摆在床尾的球,把球直接撞到了地上。
岑羽放下书,掀开被子:“小球?”
小球从床上飞到了地上,就跟打桌球似的,一个劲儿地拿自己去撞那空降而来的同类白球。
岑羽很快意识到,小球似乎不喜欢那个同类。
就跟从前养猫,多来了一只,家里本来的几只猫也会不高兴那样。
但显然,这忽然被塞来的球不止是小球不喜欢这么简单。
岑羽也在想:那个男人到底有什么目的?他想做什么?
难道小球也是那个男人拿过来的?
这期间,小球已经把那个跟它一模一样的白球连撞带推再带拱地送出了木屋。
到了木屋门口的雪地上,不等岑羽叫住它,小球一飞冲天、落回时带着千钧之势,对着那白球一通横扫,直接把球扫射向天,眨眼间连个影子都看不到了。
岑羽晚了一步,只来得及拿手搭了个凉棚在眼睛上,眺望天空。
嚯,没影儿了。
小球抖索了一下身上的雪,就跟拍拍手搞定似的,飞回岑羽身边。
岑羽收回目光,疑惑:“不是你的同类吗?”
小球径直飘回屋内,那决然的态度,傲娇得很。
岑羽哭笑不得,跟着进屋,心里默默地想:那男人来了一趟又一趟,不像是要干什么好事儿的。
这里怕是不能呆了。
“小球,”岑羽披上衣服,打开柜子,“我们走。”
天上,秋文惴惴不安地飞着。
丢了一个龙蛋已是大罪,他又私自带出来一个。
他已能预见,一旦败露,他会有怎样的下场。
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仙也一样,要他坐以待毙地等死,他办不到。
如今已然迈出了这一步,只等欧阳述那群人去后山缉拿“偷蛋贼”了。
岑羽啊岑羽,你没有内丹更没飞升的命数还多活了这千年,就当是命中注定要来做这垫脚石的吧。
秋文心中暗暗发狠,恰在这个时候,远处有什么冲他飞了过来。
秋文腾云欲躲,却晚了半拍,被那东西结结实实地撞在了脑门儿上,头差点给撞飞了。
秋文心中暗骂,捂着头垂眼,想看看是个什么东西。
不长眼了么,连仙人都敢撞?
等定睛见到那是什么,差点膝盖一软跪下去。
龙、龙蛋?
它怎么回来了!
还是用飞的?!
昆虚仙府,欧阳述带着人去了后山,以捉拿偷蛋贼的名义,气势汹汹地揣开了小木屋的门。
结果屋子里空荡荡,什么人都没有,只那取暖的煤还是暖的,可见人刚刚还在。
欧阳述于是命人搜山,同时留下人,在屋子里翻箱倒柜地找,找了半天,都没寻到龙蛋。
欧阳述那登徒浪子的儿子在他爹耳边出声道:“难道被他带走了?”
欧阳述:“龙蛋乃神阶之物,装不进乾坤袋,他没有内丹,亦无法力,料他没那能耐走远,你……”
忽然,半空中响起声怒喝,秋文那半透明的身影出现在父子俩面前:“人呢?”
欧阳父子赶忙拜下:“那偷蛋贼携蛋潜逃,应该还未……”
秋文肿着额头,脸上一阵红白青蓝紫。
偷蛋贼偷蛋贼,他也得有个蛋揣着!
那蛋如今都飞回他手里了,还有个屁的偷蛋贼!
秋文冷着脸:“把他给我找到!”
岑羽,他连内丹都没有,功法尽废,区区凡人,到底有什么本事,能让龙蛋飞回来?
他又怎么知道龙蛋是谁留下的?
难道在他面前露面的时候,他一个凡人,能看到隐身的仙者?
秋文越想越不对,越想越觉得那没了内丹还活了千年的岑羽怕是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
推脱责任的计划败就败了,别是岑羽已经知道他失职的事,故意把龙蛋丢回来,就是在警告他的。
秋文后背发怵,虚汗层层。
那厢,岑羽卷了全部的家当在乾坤袋中,正坐在雪橇里,被小球拉着飞离仙府后山。
刚飞的时候,岑羽有些恐高,飞着飞着,也就适应了,还能居高临下地看看如今这新世界的景象。
只是小球飞的方向似乎不是向着哪处人间的地界,越飞越高,高到目光所及之处除了云就是云。
这么飞了不知多久,岑羽眼前出现了一座山。
岑羽直觉里信任小球,相信它这样的灵物所选的地方一定没错。
他吃着风,扬声问小球:“到了吗?”
小球又飞了片刻,开始俯冲。
岑羽血压飙升地想,上辈子没坐过的云霄飞车,这一世总算让他坐上了。
想完就晕了过去。
小球则一路拉着雪橇、带着雪橇上的岑羽,闯入了密林野山中某个隐秘的山洞中。
山洞内峭壁光滑,温暖干燥,还有光从峭壁缝隙的一线天照进。
在一处凸出的崖壁上,有一个抵额撑肘在膝上、闭眼静坐休眠了几万年的身影。
那身影在小球闯入密林的瞬间便缓缓睁开了眼睛,微颤的睫毛下,是一对透着野性的令人生惧胆寒的金色竖瞳。
而他也只是睁开了眼睛,抵额撑头的姿态一动不动,很快,他的金瞳中倒映出了一辆木质雪橇,还有雪橇上晕着的人影。
金瞳眯起,聚焦在人影怀中一块圆形的凸起上——正是那“回家”后第一时间装死的小球。
或者应该称之为,龙蛋。
再确切一些——被龙神从众多龙蛋中挑出来,揣在龙鳞下几万年也没孵出来的一龙之下,万蛋之上的龙蛋。
天界诸君很给面子的唤它一声:龙(蛋)太子。
岑羽看的那些闲书没有说错,确实有这么一枚地位独特的龙蛋,这龙蛋也确实不怎么争气,一直孵不出来,就被龙神铁面无情地扔回了龙窟。
它原本该在龙窟跟其他龙蛋一起,怎么稀里糊涂地被带出了龙窟,又怎么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仙府后山,它自己都不知道。
毕竟那时候,它只是一颗蛋。
不会动,没有意识的蛋。
但凡它能在龙神眼皮子下面做出在岑羽面前那一番活灵活现调皮捣蛋的样子,都不至于被扔回龙窟。
而如今……
乳名小球的龙(蛋)太子在这熟悉的龙息和浑厚气场下,打着哆嗦地躲在岑羽怀里。
就……很后悔。
早知道不来这儿了。
现在溜走还来得及吗。
不待小球吃后悔药,雪橇噌地拐了个弯,飞向崖壁。
速度太快,雪橇上昏睡着的岑羽直接飞了出来。
飞的早不如飞得巧,刚刚好飞向崖壁,连人带怀里的小球,落在了抵额撑膝而坐的龙神的怀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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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