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谦虚,而是他本来就对这事没兴趣,又或者说,天下之事,他都没兴趣。
北冥夜缓步而来,一字一句地说着,“族长一职,北冥夜自问无力胜任,五长老你可以放心了。”
闻言,五长老脸上悄悄发红,随即决定十分难堪,大怒道,“狂妄小子,族长一职本来就不是你能担当的。”
“五长老所言差矣,族长一职,本来就是大长老选定的。既然他授意北冥夜,我们自当顺应。”
“三长老说得不错,既然如此,北冥夜你好好准备七日后的接任大典吧。”七长老转头向北冥夜吩咐着。其实,对于谁来当族长,他压根都不介意。
“我说了,不,关,我,的,事。”北冥夜看着堂前的七位长老,咬着牙齿一字一句地重申着。
“我说既然他都不愿意接任,为什么还要强迫他,这不是有违门规吗,他不愿意,我们还有多的是人愿意。”五长老对于北冥夜的拒绝大为恼怒。族长一职,事关苍生,岂容他儿戏。
“族长一职是大长老选定下来的。既然你不想当,我们自然是不会勉强你。但是大长老那边,你得自己说去。”五长老平息愤怒,继而对北冥夜说道。
“五长老,你这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大长老归隐已久,消息往来一向只出不进,你让他如何告诉大长老。”七长老低下沉思,对于联系上大长老他们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各位长老多虑了。对于大长老的行踪,我北冥夜也是略知一二。要找到他,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到的。”北冥夜点头应道,一点也不觉得困难。
“哼,小子狂妄,大长老的行踪我们都不知道,你说你知道,那不惹人笑话。”对于北冥夜的一口笃定,三长老表示了明显的不屑。
“就是啊。你一小子怎么可能。”
“小辈狂妄,不知天高地厚。”
“大长老的行踪,北冥夜自会找到,也自会转达意愿,不劳各位费心。”北冥夜转身欲走,又道,“长老们还是着手挑选下一任族长吧。”说完再也不管长老们的脸色,径直走去。
夜色朦胧,月已初上。
宗门后山上,大树枯藤紧密缠绕,树影斑驳。
“那人不是说不接任吗?”
“谁知道他会不会临时变卦。族长一职,关系天下苍生,臭小子难当此大任。”
“确实也是,大长老的意思,似乎非他不可。横生变故也确实说不定。”
“所以,你知道怎么做了?”
“自当全力配合。”
夜风中,五长老屹立不动的站在后山上,安静地看着天上那一弯明月。
今夜的他,似乎是有些疯狂。
自幼孤苦无靠的他,曾经一度沦为乞丐,而且由于天生的凶煞样,使得他即便是乞丐,也难以乞得半餐温饱。
他记得,那是天明十七年,大旱。
已经三天滴水不进的他受不住日光的毒辣,堪堪晕倒在了半山之腰。连年大旱,饿死的,病死的,不计其数。街道上,到处都见到有人在号丧。
世道艰难,连自己都顾不着了,哪里还有人会管你一个乞丐的生死。
他饿得发疯,想着进山打猎,或许能找到跟他一样饿晕的山鸡野兔什么的。可惜天不遂人愿,还没到深山密林,他就已经晕倒了。
晕倒了也好,其实就这样死了也好。他浑身无力的躺在大地上,悲情地想着,他已经没有爬起来的力气了,他觉得很困,很想睡觉,于是也就慢慢的合上眼睛。
苍天无泪,不佑人间。
是他,是他在路边捡回了半死的他。
他带他走入佛法之门,教他修禅悟道,带他看人生百苦。他时刻铭记,已天下苍生为己任。
他是他的师,他的父,他的一切就是他的一切。
他一辈子为了宗门,穷其一生,直至最后归隐。而他,也为了他的宗门,穷尽半生,上求佛道、下化众生。
他不怕身死,不怕六道轮回。
所以,宗门是他的。族长之位也是他的。
只有在他的手中,他才能继续的,更好的,为了天下,为了这个不被上苍眷顾的天下苍生。
今夜的他,似乎是有些疯狂。他拿出串珠,默念三遍《地藏经》,然后大步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