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衣草的花香裹杂着微暖的清风, 吹起帽檐下的黑纱,露出一双异色的瞳孔。jiujiuzuowen
车站内的人不多,或站或坐, 颇为悠闲地等待一趟列车。
沈心凌拎着一个小号的行李箱,坐在木制的候车椅上,精致可爱的人偶坐在她的肩头, 低着头, 和她一起打量手中那张小巧的车票。
天堂号,起点站【隐秘】,终点站【隐秘】, 购票人玛格丽特·沃伦。
“那家伙呢?”安德翠丝嘟起嘴,“你们不是一起来的吗?”
“不知道。”沈心凌抬起被黑色蕾丝手套包裹的手臂,撩起额前的黑纱,坐在她对面的老人友好颔首,她回以浅笑。
以往沈心凌的衣着完全固定,这次却多了一顶黑纱宽帽和黑色手套, 拎着小巧轻便的小牛皮箱。
挑开纽锁, 行李箱中静静躺着一个白色的信封,和一只羽毛笔,娟秀的字迹写着:致我亲爱的文森特——
沈心凌拆开信封, 里面只有一张空白的信纸。
她对着光照了照,信纸没有一丝划痕。
她又拿起那只羽毛笔,笔尖没有蘸墨,她在信封上划了一笔, 没有痕迹。
温暖舒适的微风让人昏昏欲睡,不知等了多久,可能是半个小时,也可能是半天,时间在这里变得模糊不可计算,呜呜的哐当声由远及近,列车伴随着沸腾的蒸汽呼啸而来。
“叮叮叮叮!”
列车员摇铃,巨大的、钢铁巨兽一般的蒸汽列车吱呀停下,一扇车门慢慢打开。
“各位乘客,欢迎乘坐天堂号,请尽快排队上车,选择自己心仪的座位。”
雌雄莫辨的声音回荡在候车厅内,沈心凌看了一眼车票,没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只能随着三三两两的人登上列车。
车厢的空间极大,右边是沙发式的四人座椅,左边是两张相对的卧铺,只有一层,堪比酒店的二人间一样奢华。
两座车厢的连接处有一个公共洗手间,提供热水和淋浴,厕所干净整洁,走廊上铺着猩红的地毯。
沈心凌从车头向车尾依次走动,每间车厢内人数不一,白发鬓隽的老人独自坐在椅子上,捧着手中的热茶,嘻嘻哈哈的龙凤胎奔跑打闹,一家八口挤在一个车厢,嗓门大的女人正嚷嚷着什么。
她一直走到倒数第二个车厢,才找到一个完全无主的座位,隔着一小段走廊,最后一个车厢内的年轻人腼腆地笑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他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背包,搂在怀里,目光略显迷茫地看向车外。
“呜——”
列车再次起动,起初慢腾腾的,像蜗牛在爬,渐渐地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窗外景色飞驰,没过多久,淅淅沥沥的小雨打湿了车窗。
“呀咦!这里有人了!”梳着公主头的小女孩探出脑袋,她的兄弟也跟着探出头,两人一上一下,像叠叠乐。
沈心凌刚刚见过他们,她对小孩子耐心很多,放缓了声音:“你们在玩捉迷藏吗?”
“对呀!姐姐好聪明!”男孩拍掌,“我们在找爸爸妈妈,他们藏得真好,我们快要输了。”
“快点去找啦!”小女孩揪住弟弟的耳朵,“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肚子好饿好饿!”
这里没有钟表,系统一如既往地装死,沈心凌看着夏日的阴雨天,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吃饭的点。
她觉得有点无聊了。
漫长的时间逐渐流逝,沈心凌的眼皮慢慢下坠,最终合拢。
列车进站,伴随着愈下愈大的雨,停在寂静的车站中。
与沈心凌之前的站点不同,这座车站一片死寂,只有一个孤独的人影冒雨走上列车,车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昏黄的车灯在雨中摇摇晃晃,即将熄灭。
秦灼路过一个个车厢,终于找到他要找的人。
沈心凌靠在椅子上,呼吸均匀,安德翠丝正在给她编小辫,见秦灼来了,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
睡着的人睁开半边眼帘,看见熟悉的人影,她困倦地揉揉眼睛,“你来了。”
“没事,睡吧。”秦灼放轻声音,沈心凌仿佛在云端漫游,舒服地陷入心仪的云朵,困顿地进入梦乡。
秦灼拿出自己的车票,就着昏暗的灯光查看。
天堂号,起点站【隐秘】,终点站【隐秘】,购票人文森特·沃伦。
安德翠丝满意拍拍手,看着自己的杰作,她玩够了沈心凌的头发,跑来看秦灼手里的车票。
“你就是文森特啊?”小姑娘好奇地说,“箱子里有给你的信。”
秦灼看了一眼放在沈心凌旁边的行李箱,“那是她的东西,等她醒了再看吧。”
“没关系,你拿去吧。”沈心凌困倦地张开眼,她使劲揉了揉眼睛,“我好困,怎么也保持不了清醒。”
“又是面具的作用吗?”秦灼担忧地问,“和徐超然那个时候一样?”
“不,没有那么严重。”沈心凌去洗手间洗了个冷水脸,清醒了不少,她拿出信封。
“致我亲爱的文森特。”
沈心凌念了一遍封面,秦灼将车票拿给她看,“文森特和玛格丽特,都姓沃伦。”
秦灼:“所以,他们是兄妹?”
沈心凌:“所以,他们是夫妻?”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沈心凌先笑了,“我觉得是夫妻,好吧,我也没有证据,信纸是空白的。”
秦灼抽出洁白的信纸,放在灯下打量,他抖了抖纸面,黑色的字迹扭曲着浮现而出。
“因为是写给文森特的信,所以只有文森特能看?”沈心凌挑眉,“上面写了什么?”
“我亲爱的文森特:见信如面。”秦灼低头看着信纸,认真地朗读。
“我们分别不过一天,对你的思念就快将我杀死。”
女性口吻的书信,秦灼读的有些不自在,安德翠丝笑到打滚,沈心凌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他只能硬着头皮向下读。
“我独自坐在候车厅里,这里有很多和我一样孤身一人的旅者。我决意独自开启这场旅途,也许很多年后我们才能重逢。”
“爱和思念是致命的毒-药,我没有解药。倘若你吞下沾蜜的刀,那痛苦也会将我凌迟致死。”
“我多么渴望见到你,又多么害怕看见你。”
“候鸟会带回我的问候,真希望你能收到这封信。”
“爱你的,玛格丽特。”
文艺的词藻和哀婉的文字缓缓讲述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
“玛格丽特独自登上天堂号,这应该是她上车前给文森特写的信。”沈心凌接过信纸,仔细看了一遍。
“你的行李箱里只有这一封信?”秦灼轻敲桌面,“我的候车厅只有我一个人,唯一的随身物品是一张手帕。”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淡紫色的手帕,上面绣着白色的绣球花,不起眼的地方缝着玛格丽特的名字。
“还有一只羽毛笔,但写不出字。”沈心凌打开空空荡荡的行李箱给他看,她推测道,“文森特应该没有收到玛格丽特的信,他是自己来找她的?”
“有可能。”秦灼点头,他思索片刻,提出疑问,“这个副本既没有系统提示也没有通关要求,我们的方向放在解谜身上,真的正确吗?”
沈心凌拎起桌上香气浓郁的水果茶,给他们一人倒了一杯,桌上摆放着精致的茶点,颜色花型别致。
“我的灵性没有预警,可以吃。”她说着,拈起一块玫瑰花糕,咬了一小口。
秦灼同样没有接到预警,他脱下淋湿的黑色风衣,搭在椅背上,里面只穿一件黑色的衬衣,肌肉线条鼓起,勾勒出清晰的形状。
力量差这种东西,绝非一朝一夕可以形成。
单论纯力量的武力,沈心凌接不下秦灼半招,但就神秘力量的运用,秦灼也差她半筹。
奔跑打闹的龙凤胎又一次路过他们的车厢,女孩眼圈微红,男孩也没精打采的。
“哥哥姐姐,你们看到我们的爸爸妈妈了吗?”女孩带着哭腔问,“怎么也找不到,我们认输还不行嘛!”
捉迷藏的龙凤胎姐弟,沈心凌和秦灼对视一眼,轻声询问:“你们最后一次见到父母,是什么时候?”
女孩抹抹眼泪,男孩抢先开口,“在家里!说好要玩捉迷藏,我和姐姐躲,爸爸妈妈找,但是他们总也不来。”
“我以为我们听错游戏规则了,就反过来去找爸爸妈妈,可怎么也找不到。”女孩揉红了眼,“找了好久好久。”
“然后呢?”秦灼问,“你们在家里,又是怎么上来火车?”
“一个叔叔给我们的车票。”男孩努力回忆,“他问我们想不想去找爸爸妈妈,我们说想,他就给了我们车票。”
“那个叔叔人呢?”沈心凌警惕地问,别是什么人贩子作案吧?
“叔叔……”男孩回忆到额头冒汗,“不记得了……只记得叔叔给我们车票,我们就到这里来了。”
“叔叔走了。”女孩清脆地说,“我在睡觉之前看到的,他走了。”
“睡觉之前?你在家里睡觉的时候看到他的?”秦灼越听越觉得不对,时间和地点怎么那么跳跃?
“对呀,我和弟弟在家睡觉。”女孩肯定地说,“他先睡着了,所以什么也没看到。”
“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什么?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有什么特征?”秦灼反问。
“呃……”女孩被问住了,她拍拍自己的脸,努力回想,过了半天,恍然大悟,开心地锤了一下自己的手心。
“我看见了!”她大声说,“是斧头!叔叔手里拿着一把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