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丝安静地躺在床上, 脸色青白,围绕她的人们,真正悲伤的没有几个。zuowenbolan
希克斯的视线没有分给贝丝一分, 他只觉得无趣。
“这真是太可怕了。”温莎揣揣不安地说,爱德华搂紧她的肩膀,生硬地安慰未婚妻两句。
他的安慰没起到任何作用, 温莎的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她理了理脖颈上的黄色丝巾,悄然和爱德华拉开距离。
因着贝丝是中毒而死,在贝尔的要求下, 没有立刻下葬,尸体暂时存放在阴凉的地窖里。
贝尔颓然地坐在书房里,提笔写寄往老家的信件。
“敬爱的父亲母亲,一个天大的不幸发生在我眼前,我们最纯洁可爱的小雏菊永远凋谢在这片肮脏的土地……”
他一笔一划地写信,每一笔都在信纸上留下重重的划痕。
“……侯爵阁下会在后天宣布她的继承人, 除了希克斯没有别的可能性……她从未将我当作她的孩子……”
放下笔, 贝尔抿了一口手边的红茶,他漂亮的蓝眼睛像翻滚的海浪,阴暗的一角浮出水面, 又很快被飞沫卷走。
温莎拿着一本生僻的诗集,轻轻拉开贝尔对面的座椅,她将额前的碎发挽在耳后,露出光洁的脸蛋, 眼睫微垂,逆光的身影梦幻迷人。
“我推开窗/蔷薇也谢了/灰蓝的天空/雀鸟无痕。”
温柔低哑的女声轻轻念着,贝尔抬头看她,平和地问:“念这首诗,心情不好吗?”
温莎笑着摇头,“我以为你会难过更久。”
“死者已逝,生者还得活下去。”贝尔看着澄清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哪有那么多悲伤的时间。”
“如果悲伤和痛苦可以换回我的小雏菊,我愿意每天都浸泡在泪水的湖泊里。”
“你连难过的样子都不愿意做一做吗,希克斯?”同一时间,沈心凌询问身后跟着的少年。
诡异的早晨过去,众人散开,去做自己的事,只有希克斯仍然亦步亦趋地跟着沈心凌。
这就是希克斯的日常,在西莉亚的记忆中,希克斯似乎没有自己乐趣,他最大的爱好就是跟着自己,做什么事都无所谓。
也难怪西莉亚喜欢他。
沈心凌不喜欢这种身边总是跟着人的感觉,安德翠丝都不能探头出来玩,正不满地在口袋里打滚,她一时也没有支开希克斯的理由,基础的人设总是要维持的。
“我为什么要难过?”希克斯惊讶地问,“母亲,可不要说我冷血——我只认识那个可怜的姑娘几天时间,甚至不能记得她的名字,自然一滴泪也流不出来。”
“母亲会为此悲伤吗?这可不像您。”
西莉亚确实是比较冷漠的性格,但对孩子们的爱可不假,爱德华被驱逐后她的精神状态变得很差,仿佛一夜之间苍老。
沈心凌一边找话题应付希克斯,一边走回自己的房间,她路过二楼的书房,半合的门扉中,两道人影正在交谈。
她瞥了一眼,温莎捂着唇笑,眼里满是轻快和愉悦,贝尔的手中拿着一本书籍,□□着什么。
温莎不是爱德华的未婚妻吗?
因为这个姑娘离奇失踪,沈心凌对她的关注度极高,在今早的早餐时间,温莎和爱德华相敬如宾,他们坐的很近,温莎的神色淡淡,爱德华还是那样严肃古板。
怎么,她在贝尔面前倒是笑得很开心嘛。
沈心凌对他人的爱恨情仇没有兴趣,但温莎涉及副本内的一个重要剧情,就值得关注。
如果温莎失踪,最后一个见到她的人是谁?真的是女仆因嫉妒而杀了她吗?
爱德华和温莎认识不久,这是他第一次带未婚妻回家,幸福的表面是混乱的四人修罗场:
女仆爱慕爱德华多年,爱德华和温莎订婚,温莎钦慕贝尔,贝尔……大概率是个妹控。
女仆杀温莎的动机存在,但她为什么要给贝尔下毒?
原本的西莉亚认为女仆是受长子指使,试图杀死她选择的继承人,夺取爵位。
当局者迷,这个逻辑有两点说不通:
第一,假设女仆真的杀了温莎,爱德华为什么还会信任她,让她帮助自己杀人?
第二,除了西莉亚自己,没人知道贝尔才是真正的继承人,爱德华要杀人也会选择对希克斯动手,他杀贝尔做什么?
这之中一定存在一个原因,只是沈心凌暂时还没有思路。
但从动机推理,只有“情杀”和“夺爵”两个因素。
沈心凌从头开始整理这一团乱码,先从简单的“夺爵”分析:
单看表面,爵位最后的赢家只会在爱德华和希克斯之间决出,在西莉亚公布答案之前,谁都不会觉得一直被漠视的二少爷有希望。
希克斯已知自己出局,他认为爱德华是最终赢家。
爱德华一无所知,和其他人一样觉得最受宠的希克斯是板上钉钉的人选。
贝尔自觉爵位与自己无关,也不会插足兄弟们的斗争。
“夺爵”因素,矛盾只关乎长子和幼子,还有西莉亚本人。
“情杀”,温莎的四人修罗场暂且不提,贝丝碍了谁的眼?
沈心凌非常费解,她根本想不通贝丝第一个死亡的原因,她能得罪谁?因为她是贝尔心爱的妹妹,所以温莎要因嫉妒杀她吗?也太扯了。
“我想休息了,希克斯,我昨晚没有睡好。”沈心凌站在房间门口送客。
希克斯微笑着抚胸行礼,“好的,母亲,祝您好梦,希望您梦里有我。”
“这孩子……是不是恋母啊?”沈心凌满脸复杂。
她一关上门,安德翠丝就呼地一声探出脑袋。
“已经够复杂了,别了吧。”沈心凌一脸拒绝,“贵族家的破事怎么这么多?”
“就是很多事嘛。”曾经的贵族小姐安德翠丝深感同意,她拉了拉沈心凌的衣角,“你是不是忽略了一个人?”
“嗯?”沈心凌不解地低头看她。
“管家啊,管家!”安德翠丝强调,“你懂的,哦你不懂,对于贵族家庭,管家绝对是最信任的亲信没有之一,很多事西莉亚不一定告诉她的儿子,却不一定会隐瞒管家。”
完整接收一个人的记忆并不好受,沈心凌压榨自己可怜的脑细胞,在西莉亚的记忆海洋中寻找一个泡沫。
…………
“我的身体感到不适。”女侯爵躺在床上,眼底青黑,“打击接踵而来,我的孩子们怎会如此?”
年迈的管家立侍在旁,低声宽慰女主人,西莉亚疲惫地看着他,“约翰,我是最信任你的,我得告诉你我最终的决定。”
“贝尔,我将把里维尔的荣誉传给他。”西莉亚虚弱地说,“他聪颖谦虚,善察人心,为人也低调,但愿我的选择没有错误。”
“我累了,晚饭时分再叫我起吧。”
…………
“西莉亚把最终选择告诉了管家约翰。”沈心凌告诉安德翠丝,“然后她就死了。”
“好惨。”安德翠丝啧啧摇头,“管家倒向谁了?”
“我怎么知道啊,他们的关系也太复杂了。”沈心凌躺在软榻上,“但还是解释不通女仆杀贝尔的理由。她在今天晚上投毒,可西莉亚告诉管家这件事发生在明天上午。”
“我觉得,女仆再怎么嫉妒温莎,也不可能杀了她。”安德翠丝躺在沈心凌耳边,抓着她的头发玩。
“为什么?”
“如果是你们那个世界,当然有可能,但是我们这个世界,贵族家庭出身的孩子,婚姻要经过多方考核,家世和财力必须匹配,除非爱德华放弃身份成为平民,否则不可能和女仆在一起。”
安德翠丝举例,“比如我的母亲,她也是在成为子爵养女之后才能嫁给身为男爵的父亲。”
“女仆最多可以做他的情妇,爱德华总会有妻子,不是温莎,也还会是安娜莉莉凯伦一类的贵族小姐,女仆杀死温莎没有意义。”
“她在侯爵府做了这么多年仆人,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
副本内的世界很可能属于同一个位面,秦灼告诉过沈心凌相关信息,它们延用同一套背景和法则,甚至两个副本内人物可能相识。
“亡者的面具”中“继承西莉亚·里维尔女侯爵的身份,在某些副本中得到相应的礼遇”也证明副本很可能来自同一个世界,身份背景互通。
沈心凌沉思,“你说的没错,我们换个思路。”
“西莉亚没有亲自审问女仆,管家拿到日记本后,所有人都默认女仆同时做出了谋杀两个人的恶行,她的辩解自然没有人听。”
“以爱德华没有理由杀贝尔为逻辑,杀死贝尔这个行为出自女仆的自我意愿,理由是什么?”
“女仆没有试图杀死温莎,但温莎失踪了,她失踪的结果导致女仆试图杀死贝尔。”
“温莎被抛尸入河,河边里庄园有些距离,单女仆的体力,做不到这一点。”
“温莎失踪前,曾和贝尔一起在书房谈笑。”
沈心凌平静开口,“这样或许可以解释:第一种可能,贝尔杀了温莎并抛尸,被女仆发现。爱德华在温莎死后非常痛苦,女仆为了替爱德华报仇,试图杀死贝尔。”
“第二种,女仆因某个原因失手杀了温莎,贝尔也因未知原因替她解决尸体,因为爱德华很痛苦,女仆又认为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是贝尔的过错,决定杀了贝尔。”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只能猜测是否是温莎杀了贝丝,贝尔报仇杀人,逻辑和证据都很生硬。”
“我更倾向第二种可能,女仆是因为贝尔才会导致温莎死亡,这件事的核心不是温莎,而是贝尔。”
沈心凌说:“贝尔凭什么替女仆处理尸体?他大可以当场揭发女仆的罪行,谁也不会怀疑他。”
“温莎做了贝尔的替死鬼——这样,逻辑就可以说得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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