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而轻的歌声在耳畔响起,空灵悠长,她吟唱着,歌声如涟漪浮荡,沈心凌缓缓睁开眼,清晰地听见逐渐高昂的歌声。zuowenbolan
窗外是一片梦幻般的蓝色,银白的月亮高高悬挂,在海面洒下一条条波光粼粼的银色丝带,寂静的美在夜色下展露无遗,沈心凌屏住呼吸,震撼于眼前不似人间的风景。
白雾散尽,歌声仍在耳边响起,那是极具诱惑力的歌声,引诱无知的旅人来追寻。
“传说中海妖的歌声吗?引诱船员将船只驶向礁石的半人半鱼。”沈心凌向窗外张望,没有看到一个人影。
“传说想要安全度过海妖占据的海域,必须把船员绑在桅杆上以躲避诱惑。”安德翠丝晃了晃腿,“但你不需要担心,有我呢!”
沈心凌套上鞋,准备开门出去,“虽然看起来是无差别攻击,但游戏不会开局就让所有人死绝。”她握住金剪刀,将门微微打开一条缝隙,“死亡顺序不全都是命运的结果,就像我有你,别人有特殊的道具,就算是什么也没有的玩家,死亡也会有先后顺序。找到这个规律,就离真相更进一步。”
门外白雾消散,露出一条血迹斑斑的道路,陈腐的黑红色血迹刻在老旧的木板上,像一幅大开大合的泼墨画,沈心凌闻不到丝毫血腥气味,这些血与船体融为一体,浑然天成,以她的灵感,白天竟没有丝毫察觉。
如果每条分支都是这样,整座船就像一条伤痕累累的鱼,被人剐出血肉,丢弃在空茫的、无尽的海洋中,没人在意,无人记得。
【她在夜晚高歌,祭奠死去的自己。】
船舱没有点灯,沈心凌的夜间视力非常出众,加之灵感,她不需要任何光源就能轻松看清周围的一切。
隔壁的玩家离她很近,两边房门不足一米,沈心凌隐蔽地、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高跟鞋,她竭尽全力想要消除自己的脚步声,但清脆的鞋跟磕在木板上,独特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夜晚被无限放大,非常有鬼片的氛围——她就是那个鬼。
往好处想,被吓到的反正不是我。沈心凌苦中作乐地想,她索性不再刻意放轻脚步,清脆的鞋跟哒哒踩过咯吱的木板,分外瘆人。
虽然是不易跑动的高跟鞋,但平衡感出乎意料的好,沈心凌觉得自己如履平地,锋利的鞋跟也可以作为武器,往地下用力一踩就是一个细长的小孔,身上的长裙虽然沉重累赘,但至少很保暖。
自从安德翠丝出现,沈心凌的体温就一直维持在一个很低的水平,因为现实世界是夏天,她还没有太大困扰,但在这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季节但就是很冷的副本里,如果不是这身厚实的小裙子,她只能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凡事有利就有弊。”沈心凌感叹一声,她穿过一片黑暗的长廊,吱呀一声打开紧闭的船长室。
“藏得真严实。”她掀开一块不起眼的木板,空洞处黑黝黝一片,深不见底,只看一眼,就给人最直观的、未知的恐惧。
眼见不一定为实,人是视觉动物,很容易被视觉欺诈。比起自己看到的“真相”,沈心凌更相信直觉,或者说,她更相信自己的灵感。
灵感没有被触动,这下面没有看起来这样危险。
“就这样直接下去吗?”这个时候高跟鞋和洛丽塔裙简直是死亡搭配,沈心凌犹豫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即将面临摔死的结局。
极轻的、近乎无声的脚步声渐渐靠近,沈心凌赫然回头,金色的剪刀悄然出现在她掌心,安德翠丝抬起小脸,冰冷的绿眸泛着无机质的光。
门外的人停下脚步,礼貌地轻叩两下木门,低沉的男声开口道,“抱歉,你的动静不算太小。我隔壁的那位小姐?”
沈心凌略感麻烦地皱了下眉,但秦灼真的很有礼貌,她也不是无缘无故就会对人恶语相向的类型。
“请进。”
秦灼听见一道冷冷的、略不耐烦的女声,他推门进去,看见白天那位邻居小姐穿着一身繁杂华丽的黑红色洛丽塔裙,脚下的高跟鞋长度令人咂舌,一幅正在参加宫廷舞会的模样,与陈旧腐烂的船舱对比鲜明、格格不入。
他先是下意识地挑起眉头,有点惊讶,随着视线的移动,秦灼的目光逐渐凝固。
他死死盯着沈心凌右肩上坐着的人偶,巴掌大小、精致小女孩模样、黑发碧瞳,那是玫瑰庄园隐藏BOSS安德翠丝,那是突然消失的封印物0-03!
“会笑的人偶……”秦灼心中惊涛拍岸,表面没有显现丝毫,“需要帮忙吗?你看起来不太方便。”
穿着高跟鞋下地窖会方便才是见了鬼,沈心凌抽了抽嘴角,她让开一步,露出身后的通道。
“有楼梯,但是不知道深浅。”沈心凌将握着剪刀的那只手背在身后,给秦灼让出观察的空间。
秦灼身体紧绷,高度警戒,他表面不动声色地点点头,余光时刻注意着沈心凌的动作,一把匕首悄然出现在他掌心。
沈心凌/秦灼:“要是他/她不怀好意,我就先下手为强!”
两人同时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秦灼的夜间视力经过特殊训练,他比沈心凌看得更远,很快做出判断,“两米多一点,不算太深。”
“你要下去吗?”沈心凌平和地问,他们谁都不信任对方,先下去的更危险,无论是爬楼梯还是近身搏斗,沈心凌都不占一点优势。
秦灼明白这一点,也明白沈心凌暗藏的意思,如果他不先下去,沈心凌可以和他耗一晚,但如果他先下去了……
“我可以先下去。”秦灼的语气同样平和。
如果秦灼先下去,沈心凌除非放弃这个线索,否则她必然要跟着下去,这个时候已经在下面的秦灼毫无疑问是隐藏的危险。
真正的进退维谷。
沈心凌深吸一口气,她从不去赌任何人的人品,也不是说她不信任别人或者习惯性地高估低估别人,她只是单纯更信任自己而已。
“你先下去,我这身衣服不方便,麻烦你在下面扶我一下。”
秦灼没说什么,他走到入口前,轻松一跃,极快速度地消失在沈心凌视线中,下面很快传来闷闷的声音,“下来吧,我接着你。”
“安德翠丝。”沈心凌目不斜视,低声唤了一句,小巧的人偶嬉笑一声,她小心扶住梯子,一步一步往下挪,时刻注意鞋跟有没有悬空。
“嘶。”沈心凌没有料到梯子上居然有青苔,她脚底一滑,手疾眼快地抓住扶手,没有让自己摔倒。
无限流可不是偶像剧,突然打滑再被人公主抱,不是浪漫,是把命送到别人手里。
虽然口中说着要秦灼扶她一下,沈心凌实际没打算让秦灼插手,不就是穿着恨天高下楼梯吗?她怎么就不行了?
秦灼站在下面等了片刻,看见沈心凌打滑,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去接,人没接到,只看见一张冷着的、自己跟自己生气的脸。
男人一下就笑了,他好歹是一位人民公仆,即使行事不规矩了一点,也不会眼看着人家就要摔了还跑去补一刀。
沈心凌还在小心翼翼的用脚尖探路,一双炽热的大手突然扶住她的腰,轻松将她接了下来,稳稳放在地面。
那双手一触即离,礼貌而规矩,秦灼主动走到前面,和她保持一米远的距离,像第一次见面那样将后背暴露在沈心凌面前,坦然大方。
倒是显得我很小心眼一样。沈心凌默默地想,她的腰间还残留着男人炙热的体温,对比她自身偏低的温度,显得极具存在感,让她非常不自在。
腰还挺细,秦灼漫不经心地想,沈心凌的体重对他而言与羽毛没有区别,他单手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将她托起。
地下是一条曲折又狭窄的通道,只供单人行走,但它的高度长达五米,仰起头才能看到顶部,如同行走在穹顶高耸的教堂之中,狭窄和空旷并存,非常怪异。
走过漫长的通道,入眼是灯火辉煌的大厅,人声鼎沸,刺鼻的酒精味混合着汗臭涌入鼻腔,沙哑的大笑声伴随粗鲁的玩笑话,沈心凌捂住嘴鼻,和秦灼一起隐秘在黑暗里,仔细观察大厅中来来往往的人。
“这些都是船员。”沈心凌低声说。
“嗯。”秦灼肯定她的看法,“但是有点不对劲。”
大厅里热火朝天,极具人气,但秦灼总觉得有隐隐的违和感徘徊其中,让他不能释怀,多次副本的经历告诉他,有时候直觉比推理更可靠。
“当然不对劲,那些都是死人。”沈心凌淡淡的说。
即使是醉酒后的满面红光也掩盖不了他们面孔上的青黑色和肢体间的僵硬感。
这些异常在沈心凌眼中就像红配绿那样明显,但对其他人而言,难度无异于比较两粒砂的大小,能隐约察觉到不对就已经很不容易,进一步分辨还是不要勉强自己。
邻居小姐的灵感很高,秦灼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灵感是真正的天赋,没有后天锻炼的可能性,高灵感固然容易面对危险,也更容易触及真相,这样的的人才可遇不可求,秦灼所在的特殊部门简直求贤若渴。
逆天的灵感加上诡异的0-03,这位小姐可真够特殊——够格让特殊部门把她祖宗十八代查得清清楚楚的那种特殊。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把她拐到我手下来——秦·手下没一个能用的·社畜007·黑心老板·灼,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