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你需要被治疗一下[电竞] 第10章 第 10 章

“没事，就是刚才突然心里有点慌。”丛容说，“已经好了。”

“是因为……直播太紧张了吗？”卫冉小心地问。

丛容默认了。

“哥，要是打比赛对你的身体不好的话，那咱们就不参加了，行吗。”卫冉的语气像在哄一个兜里没钱却非要闹着买玩具的孩子，“跟大家说一下，大家肯定理解。咱们群里还有以前公会别的牧师，你可以帮大家带一个牧师，不一定非要自己上。”

“你这就不对了。”丛容说，“当时忽悠我回游戏的人是你，现在骗到我跟你谈恋爱了，你就变卦不想陪我打比赛了？”

“不是，”卫冉嗫嚅，“可是……”

丛容笑笑，“你放心，要是我觉得打比赛真的对我不好，我肯定不会勉强。我早就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了，何苦跟自己过不去。”

丛容顿了顿，“其实今天我挺开心的。谢谢。虽然以前也一直是你保护我，不过今天的感觉特别好。”

卫冉嗯了一声，似乎不太好意思。过了一秒又不高兴了，“说什么谢谢啊。”

“哦，不谢。”丛容从善如流，“保护好我。”

“奶我。”卫冉说。

丛容把手机拿到嘴边，对着话筒啵儿了一个，“奶到了吧？”

卫冉马上啵儿了回来。

“你的啵儿能增加防御，可是没有治疗效果啊。”丛容逗他，“要是我需要被治疗一下，你怎么办？”

“可以吃我。”卫冉马上说。

“你是术士的宝宝么？”丛容笑出了声，“我只知道术士吃掉自己的宝宝可以回血，还没听说过牧师吃掉自己的战士可以回血。”

“我是你的万能宝宝，”卫冉说，“吃了能回血，回蓝，驱散debuff，加耐力，加法力上限，加爆击，什么都加。只给你吃。”

“好。”丛容心里软成一片，“那我哪天吃吃看。”

“哥，”卫冉忽然支吾了一下，“这个周末，我还去你那儿吧。”

“怎么？”丛容问，“不是说好了吗，你半个月过来一次。”

“我不小心把学校图书馆的卡落你家了。”卫冉说，“这几天我都没法去图书馆上自习，周末我得去你那儿把卡拿回来。”

丛容对这种老套得不能更老套的理由很是无语，“落哪儿了？”

“枕头下面。”卫冉说。

丛容欠起身，掀开枕头往底下瞄了一眼，“没有啊。”

“枕套里面，枕芯下面。”卫冉说。

“……”丛容伸手到枕套里面一掏，果然摸到一张硬卡，“我能打死你么？藏得这么深，你管这叫不小心落在这儿的？”

“就是不小心。”卫冉毫无愧意，“周五下午的课完了我就走，大概四五点能到你那儿。你想吃什么，我到时候给你带。”

“行吧。”丛容叹气，卫冉都用出这么无赖的手段了，他也无计可施，“你随便带点儿什么都行。”

挂了电话以后，丛容又在群里跟大家聊了几句，打了声招呼下了线。

之前那种淡淡的胸闷感和眩晕感还没完全消退。丛容躺到卧室的床上，有一种在海水中随波逐流的错觉。

但他不再感到恐慌了。他手边有了可以让他浮起来的东西，也看得见岸在哪里。

也许这种漂浮还要持续一段日子，也许还有一些浪头会朝他打过来。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泅渡。

丛容拿过那张图书馆卡，端详着上面卫冉的一寸照片。一般人拍这种证件照都不会太好看，卫冉的五官却被拍得更显立体，加上表情有些严肃，看上去比平时的他添了几分硬朗。平时的卫冉更适合用俊俏来形容，这张照片则应该称为英俊。

丛容又看了一眼枕头，突然想到，这几天里，自己都是和卫冉脸贴脸睡的。

怪不得有一天晚上梦到了被卫冉偷偷地亲。

丛容不由脑补了一幅画面，照片上的卫冉探出头，闭上眼睛嘬圆嘴唇，悄摸摸朝他凑过来。

可爱。

丛容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给了照片上的卫冉一个飞吻，“晚安，冉宝宝。”

程家鹏的竞技场直播仍旧每天进行。

丛容没再开过直播，但有了上一次那么精湛的表现，观众也就不再质疑他是否开了插件的问题。

有人觉得他们几个人的ID眼熟，去论坛用关键词搜索了一下，还真翻出了六年前其他玩家发布的帖子。其中有一张截图，是当年满级竞技场的积分排行榜。

《众神》的跨服竞技场积分排行榜是以队伍为单位来计算的。一支队伍在NPC那里注册之后，会被系统分配一个固定的号码，有点像聊天群的群号。队伍成员可以变动，队伍名称也可以更改，但只要队长不解散队伍，这个号码就不会变。

如果玩家选择的是随机组队，就只有个人积分，没有小队积分。个人积分不会显示在任何公开的榜单上，只能在玩家的角色属性面板上查看。

从这样的设置可以看出，官方鼓励玩家建立长期固定队。或许官方曾经想过把《众神》往职业电竞的方向发展，只是最后没能发展起来。

论坛的那张截图上，排在积分榜第一的小队名称是“鹏程”，队伍里的五个成员名字是鹏程九万、凉生如许、雷霆一击、万马过桥、一片残血。底下的跟帖有很多人在讨论这支小队的战术风格，“牧师核心队”、“万马过桥”这些词被频繁提及。

发布时间超过五年的帖子就不允许再回复了，于是这个挖坟的玩家在灌水区重新发了个帖，附上这张截图和原帖链接，问：“这是不是就是那个最近在直播小号竞技场的主播以前带的队伍啊？这个万马过桥是现在的那个牧师嘛？”

有个丛容他们以前公会的玩家回了帖，“微吟缓策应该就是万马过桥，风格是一样的。这个牧师可厉害了，当年在我们公会有个称号，不死牧神。”

要是放在一般情况下，这个回答有可能会引来一些老玩家的不屑。你们公会的不死牧神，又不代表一定会被别的公会玩家认可。

不过此时大多数人都沉浸在集体怀旧的氛围中，不管是什么，一贴上“当年”的标签，看上去就平添几分亲切。这就像是网上常常出现的《数一数那些年我们×过的××》，帖子里提到的东西不见得是你以前喜欢过的，但是放在这么一个帖子里，就增加了情怀分。

论坛的发帖者原本不过是出于好奇随口一问，连他自己也没想到，他的这个帖子居然勾起了众多玩家对于“黄金时代”竞技场的回忆。很多以前打过竞技场的玩家纷纷跟帖，悉数当年那些小有名气的固定战队，以及他们记忆中一些极具个人风格的高手。

最后，几乎所有的跟帖都归结到了一个论调——好怀念那个时候啊。现在的竞技场，已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了，只能称为“刷分场”。

玩家们的这种遗憾，转化成了他们对鹏程九万这支队伍的支持。

当年有资格被称为“金牌国家队”的队伍数量不算少，可并不是每一支队伍都能在六年后重聚，更不是每一支队伍都依然坚守着“只要有机会就一定要参加《众神》线下赛”的豪言壮志。

有些时候，一些事情自己做不到了，就会寄希望于别人可以做到，透过别人的努力，来释怀自己的梦想。

于是，鹏程九万这支队伍，突然就变成了许多玩家的“梦想聚集地”。

程家鹏再次上线的时候，私聊频道里一大堆消息跳了出来，基本都是问他公会收不收人。

这状况让程家鹏措手不及，却也眼前一亮。他本来没打算在怀旧服建立公会，线下赛一完，他还会不会继续打游戏都两说。

不过眼下这形势，看着着实让人欢喜。他们的角色马上就要满级了，如果有自己的公会，无论组团队副本还是组战场，肯定都要方便许多。

程家鹏打开以前公会的聊天群，看见群里也有不少人在问他，有没有重建公会的计划。

“我们是会长的粉，会长招招手，我们跟你走。”有人这么说。

程家鹏在心里嘚瑟了一通，跑到竞技场小队的聊天群里，询问丛容他们几个人的意见。

“我觉得还是应该有个公会。”百战龙韬说，“不然咱们打团队本只能找野团，没法保证效率。咱们得尽快多拿套装。”

对于大多数玩家来说，团队副本最大的作用，就是出产各职业顶级套装。

全套的套装具有强大的属性加成，无论PVE还是PVP，对角色的提升都很大。

想要比赛，就必须尽可能多地收集套装。

当前的游戏版本中，不算武器，每个职业全身的套装一共有8件。

线下预选赛还有一个多月，团队副本每三天更新一次，截止到比赛前，一共也就能打十几次。在这十几次当中，还要考虑出现重复装备的可能性。

所以，团队副本需要尽量一次通过，一次CD也不能浪费。要达到这样的效率，公会团自然比野团更有保障。

六个人商议了一番，决定在怀旧服重建公会，鹏程九万担任会长，百战龙韬担任副会长。眼下先以线下赛为目标，集整个公会之力为战队提升装备。至于线下赛结束之后公会要如何继续发展，到时再考虑也不迟。

建立公会需要得到20个基础会员的签名。程家鹏从原先公会的聊天群里拉来了十多个老会员，加上小队里的六个人，凑齐了这20个基础会员。

跑到主城的公会注册处时，程家鹏才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名字呢？新公会叫什么名字？”

“还叫鹏程不好么？”百战龙韬说。

“换一个吧。”程家鹏说，“新公会新气象嘛。最好是取一个应景的名字，以后只要一提起这名字，就能回忆起咱们现在的心情。”

“那我想想啊，我最擅长取应景的名字了。”裤衩穿不完说。

“你闭上嘴。”程家鹏说，“取个好名很重要。”

“重生怎么样？”凉生如许说，“大灾变以后的重生。”

从这一天起，丛容他们所在的服务器多了一个叫“重生”的公会。

程家鹏再次做直播的时候，把重生公会的名字和招会员的广告挂在了直播间里。这样的宣传效果比在世界频道打广告强多了，没过几天，公会成员就有了近百人。

除了打竞技场之外，他们六人小队练级也很勤奋。

其他人白天上班没空，就把号交给丛容和卫冉去做经验多的精英任务。晚上打完竞技场，几个人重复刷副本，一直到睡觉。

刷副本虽然枯燥，但却可以当作基本功练习。

还是那句话，《众神》从来没有职业选手，也从来都没有公认最职业化的训练方法。所有的训练，都要靠玩家自己去摸索。

有些PVP高手非常看不起PVE，认为PVE就是打木头桩子假人，根本体现不出玩家真实的操作水平。但丛容认为，PVE其实最能体现游戏方设置各职业技能的目的。这就好比参加考试的人需要理解出题者的思路和意图，知道这些题目是为了考察什么，才能从正确的角度作出解答。

就以牧师这个职业来说，操作手法确实很简单，但这简单是建立在“有效”的基础上的。要让每一个技能都最大限度地达到“有效”，没有什么速成法，只有依靠大量机械化重复性的PVE练习，直到这种感觉内化成自己的身体记忆。

丛容之所以能在竞技场上那么准确地判断使用技能的时机，就是因为他曾经在副本小怪身上进行过不知多少次重复训练。副本里的小怪和玩家角色一样有各种职业，而且每次都会遵循相同的行为方式，特别适合拿来进行重复训练。

就在这样反复打竞技场、反复刷副本的节奏中，还没到周末，小队的六个角色都满级了。

这个练级速度算快的，但还排不进服务器第一梯队。早在两三天前，主城就有了一大批满级角色。

满级角色出现得这么迅速而且这么集中，原因还是工作室。

工作室的账号通常都是24小时在线，换人不换号，用最快的速度练出一批满级角色，然后用这批大号带小号反复刷高等级副本，升级一条龙无缝衔接，几天之内就能再带出一大批满级角色。

世界频道上满是工作室打的广告，但凡玩家所能想到的需求，全都可以找到相应的项目。

满级角色一多，团队副本和跨服竞技场就热起来了。世界频道上，公会喊人组团的消息层出不穷，为了抢眼而添加的各色符号闪得人眼花缭乱。至于这其中有多少是普通玩家公会，又有多少是工作室背景的公会，就无从分辨了。

程家鹏也在公会信息栏里挂出了一条消息：周六上午十点半，公会团，熔岩之地。

熔岩之地是一个40人副本，出一件牧师的紫色法杖“祈福”。这是现阶段最好的牧师法杖，可以一直用到这个游戏版本的中后期。

他们的战队是牧师核心队，肯定首先要以提升牧师装备为主。

周五这天，丛容从吃过午饭开始心思就有点飘，每隔一会儿看一眼时间。

快五点的时候，卫冉到了。

这次他是开车过来的，一辆很低调的车，放在这个小区里丝毫不显眼。停车的位置也不在丛容住的楼前，而是稍微隔了一小段距离。

丛容并没有特意交待卫冉这么做，但卫冉总是能体会到他的想法和心情。现在的丛容习惯了在生活中把自己隐藏起来，不愿自己身上有任何可能引起别人注意的地方。卫冉不一定赞同他这样的想法，却会在一举一动之间细心地照顾他的情绪。

进了屋一放下东西，卫冉就跑到厨房去看餐具。丛容早早把那一整套崭新的餐具都摆在了外面，精致的碗碟杯盘在灯光下亮闪闪的，整个厨房看着就像家居商场的样板间。

“挺好看的吧？”丛容站到卫冉旁边跟他一起欣赏，“我摆了一下午。”

“好看得不得了。”卫冉掏出手机，对着餐具们拍了几张照片，拿到丛容眼前，“我回去修一下图，当手机屏保和电脑桌面。”

“嗯。”丛容看看照片，拍得比实物还要漂亮，“你修完了也发给我，我当头像。”

“那我也拿这个当头像。”卫冉说。

“急什么，咱们现在还是保密期。”丛容说，“以后有的是情侣头。”

“好。”卫冉转头在丛容脸上亲了一下，“都听你的。”

晚上的活动内容依然是日常三项：打竞技场，刷副本，专项练习。卫冉带来了一套他常用的键盘和鼠标，接在丛容的笔记本上。战士的操作比牧师复杂，因而对设备的要求也更高一些。

一个晚上平平淡淡地过去，仿佛跟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到了睡觉的时候，丛容和卫冉没再分房，都睡在了卧室的床上。

睡觉之前，丛容原以为卫冉会再跟他来个“奶我”之类的小小娱乐。谁知卫冉上了床就躺得规规矩矩的，只有视线四下转悠着，在卧室的每个角落都停留一会儿。

“看什么呢？”丛容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房间。”卫冉说，“上次都没仔细看，这次多看两眼。等我平时一个人睡觉的时候，闭上眼睛就能想起这个房间的样子，就好像我每天晚上都睡在这儿了。”

丛容笑了笑，“这位战士，你这么呆萌，你们公会的人知道吗？”

“我的牧师知道。”卫冉漂亮的眼睛在毯子上方弯了起来，“我的牧师什么都知道，像神一样。”

丛容没说话，伸手揉了揉卫冉的头发。

卫冉的视线又转动了一下，落到了靠墙的床头，看着丛容放在那里的《众神》宣传页。

丛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那张印着牧师形象的彩图。

“哥，你还记得咱们一起打的第一个团队副本吗？”卫冉问。

“记得啊。”丛容说，“就是熔岩之地嘛。”

“嗯。”卫冉摸了摸那张牧师彩图，“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第一次见到就喜欢啊。”丛容说，“要不然我那么执著拉你进公会呢。”

也不知道卫冉对这个回答满意不满意，他不再追问了。

两个人又随便聊了几句，就各自睡了。

意识即将沉进梦里的时候，丛容听见身边响起了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声。

卫冉像猫似的悄然凑了过来。

他应该是屏住了呼吸，丛容没感觉到他的气息，只有微热的温度传到丛容的脸上。

丛容继续闭着眼睛不动，看他想干什么。

嘴唇被轻轻碰了一下。有个清清凉凉又很柔软的小东西探进了丛容的唇缝之间，又慌慌张张地溜走了。

是卫冉的舌尖。

床垫微微晃了一晃，卫冉应该是躺了下来。接着有一只手放到了丛容的腰上，害怕压疼他似的不敢用力，在丛容腰上轻抚了两下，不动了。

丛容半睡半醒，想象着他们这一刻的姿势。

好像很甜。

今天夜里肯定会做一个很甜的梦。

丛容这样想着，慢慢睡了过去。

卫冉看着丛容近在咫尺的脸，一点儿睡意也没有。

平常见不到丛容的时候，他想象了好多“见面一定要做的事”。但是和丛容面对面躺在床上的时候，他只想安安静静看着丛容睡觉。

医生说了，丛容这样的状况，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法子，除了保守的治疗之外，主要还得靠调理和休养。

为了准备线下赛，丛容每天已经挺累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喜欢，让丛容变得更累。

再说，只要能像这样，他就很满足了。

卫冉回过头，看了一眼那幅牧师图。

图上的牧师旁边，印着一个技能名：救赎之魂。

如果让卫冉选出《众神》里牧师最强大的一项技能，他一定会把票投给“救赎之魂”。

也许丛容自己都不太记得了。他们第一次一起打团队副本时，丛容用了这个技能。

当初的卫冉确实是被丛容强行拉进公会的。

有那么一阵子，卫冉一上线，那个叫万马过桥的牧师就会发来私聊消息，像个朋友一样跟他打招呼，然后隔三差五地问问他：“要来我们公会吗？”

卫冉拒绝了几次，见这个家伙这么执著，终于忍不住问：“为什么非要找我？”

“我们公会现在缺了个MT。”万马过桥说，“操作好还没加公会的战士不好找，这么多天我就见到了你一个。”

非常正当的理由。

正当得卫冉突然就有那么一丁点儿失落。

到底在失落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还是找别人吧。”卫冉回复，“我连五人本都没打过，不会跟别人配合。”

“你会跟牧师配合就行。”万马过桥说，“你可以当自己在单刷，只要做好你该做的，其他人会主动配合你。”

最后，卫冉被说动，答应跟万马过桥的公会打一次团队副本试试。从万马过桥这里，他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重视的滋味，不想辜负。

团长鹏程九万给卫冉安排了副T的位置。

这个副本里，副T并不是必需的。卫冉只用拉一拉小怪，跟着MT见习就够了。MT是从好友公会请来的“外援”，经验很丰富。

虽然事先做了足够多的功课，但是真到了上阵的时候，卫冉还是紧张得要命。第一次和这么多人一起合作，他总担心自己会出现什么失误，哪怕再微小，也会让他万分难堪。

万马过桥和他的“雷霆一击”被分到了同一个小队，两个名字紧紧挨着。这让卫冉的紧张感多少缓解了一些。万马过桥是他在这个团队中唯一熟悉的人，让他觉得可以依赖。

开打之前，团长鹏程九万给卫冉发了条私聊消息，半开玩笑说了句：“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牧师了，你负责保护好啊。”

那一天的副本打得很顺，卫冉的表现也极佳，他原先预想中可能会发生的失误都没有发生。全团一路高歌猛进，直到最终的守关boss。

这个最终boss的难点在于，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施放一个全屏大招“炽烈波动”，视觉效果是地面上产生暗红色的火焰波纹，呈螺旋状向周围扩散。

这个大招看上去貌不惊人，伤害却极高。角色的血如果不够厚，基本上就是一击秒杀。要躲开这一招，必须让角色提前跑到一个特定的安全区。

卫冉看过攻略，万马过桥和鹏程九万也都教过他如何跑位。Boss几次释放炽烈波动时，他都操纵着雷霆一击准确躲开了。

但在最后一次炽烈波动之前，boss突然出了一个“恐惧”。

“恐惧”也是boss的一个技能，会强制所有玩家角色随机跑位。

雷霆一击被恐惧到了一个离安全区较远的位置。炽烈波动已开始倒计时，卫冉有点慌，操纵雷霆一击沿着最短路线跑向安全区。

他前脚刚进安全区，炽烈波动就到了。卫冉还没来得及感到庆幸，就看见雷霆一击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半透明的巨大白色双翼天使。

这个双翼大天使是牧师的一个技能，“救赎之魂”。

当牧师的生命值归零时，牧师角色会变成一个大天使，对所有伤害免疫，但不能移动也不能攻击，只能施放治疗技能。这个状态持续6秒，技能结束时，牧师角色死亡。

换言之，每当出现这个大天使，就表明有一个牧师死了。

当时的卫冉还不知道这个技能，但团队里已经有人喊上了：“怎么回事？哪个牧师死了？”

卫冉扫了一眼团队列表，赫然发现，自己小队里“万马过桥”的状态栏变成了代表角色死亡的灰黑色。

卫冉的心沉了一下。这个人的跑位很好啊，怎么会没躲过boss大招？

以鹏程九万为代表的一群人立刻嘲讽上了：“这是哪儿来的水货牧师，怎么混进我们公会的？踢了踢了。”

卫冉那时候还不习惯公会里这种好友之间嘴炮互损的风格，以为大家真的是在责备万马过桥。万马过桥一句自我辩解的话也没有说，仿佛很是尴尬。

好在这是最后一个boss了，而且只剩下3%的血。炽烈波动过后，全团集中火力输出了20秒，boss倒地，副本通关。

一打完，卫冉没顾上别的，赶忙翻看了团队插件的统计数据。

万马过桥的治疗量是全团第一，远超另外几个牧师。

卫冉放了心。有这样的治疗量，就算出现了那样的失误，应该也不会受到太多苛责。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希望万马过桥不开心。

或许是鹏程九万那一句“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牧师了”，让他突然生出了一种责任感和保护欲。

大概还有少年式的占有欲。

过了一段时间，卫冉认识了公会里不少人，经验也丰富了许多。他又把第一次打团本的录像拿出来复习，想看看以他如今的水平，能不能发现当时的自己有哪些没被人指出来的失误。

他确实发现了。

就在最终boss那里。

当最后那个炽烈波动到来的时候，雷霆一击其实并没有跑进安全区。

在慢速率播放的画面中，卫冉清楚地看到，雷霆一击站立的地方有暗红色的火焰波纹。

炽烈波动没有距离远近之分，只要在它的波及范围之内，受到的伤害都一样高。雷霆一击虽然跑到了范围边缘，却终究没有跑出去。

角色此时并不是满血，本应该被这一记大招秒杀。可雷霆一击不仅没有被秒杀，生命值反倒稍稍往上跳动了一下。跳动的幅度很微小，如果不仔细看数值，几乎觉察不到。

卫冉把录像倒回去，用更慢的速率重看了一遍。

就在炽烈波动的火焰波纹扩散到雷霆一击脚下的前一瞬，雷霆一击身上突然出现了一团光芒。这光芒被掩盖在其它技能炫目的特效之中，需要定格画面才能注意到。

这是牧师的瞬发大治愈术。

同样需要定格画面才能注意到的，还有雷霆一击视野边缘那个一晃而过的大天使身影。

瞬发大治愈术能为角色增加的生命值很高，耗费的法力值也很高。从团队列表可以看见，打到这个时候，所有牧师的蓝都所剩无多，不足以施放一个瞬发大治愈术。

只有一个角色除外，就是已经变成了大天使的万马过桥。

在变成大天使的这6秒之内，牧师不受法力值的限制，也不受一切冷却时间的限制。只要手速够快，可以不间断地为有效范围内的队友刷治疗技能。

所以，这一切只有一种解释：万马过桥注意到了雷霆一击被恐惧到的那个位置，判断出他很可能来不及跑进安全区。要救下雷霆一击，唯一的办法是用最快的速度把角色的生命值加满。战士血厚，在满血状况下，是可以抵挡住一次炽烈波动的。

然而万马过桥的法力值也不多了。从角色状态栏里看，他的法力药剂还没冷却完毕，来不及使用。

于是丛容用了一个最简单也最迅速的方法。他没有跑位，直接让他的牧师角色被炽烈波动秒杀。

救赎之魂是一个被动技能，只要玩家点出了这个天赋点，牧师角色的生命值一归零，就会立即触发，一秒钟都不会耽搁。

以这样的方式，他及时施放了那个大治愈术，把雷霆一击的生命值补满，又在炽烈波动扫到雷霆一击的瞬间再一次施放大治愈术，抵消掉了这一记大招的大部分伤害。一加一减之间，雷霆一击的生命恢复到了被炽烈波动扫中之前差不多的数值，还稍微提高了一些。

因为他的手速够快，卫冉甚至都没有注意到雷霆一击生命值的变化。

靠着丛容精准的预判，雷霆一击无比惊险地撑过了boss的大招。

卫冉把录像反复看了几遍，又去问了程家鹏。他想确认这件事，不然总觉得欠了一个悬而未决的人情。

“你录像了啊？”程家鹏有些惊讶，“这么有心，怪不得他那么看好你。其实那天打本之前他就跟我们几个打了招呼，让我们多照顾你。他说，你没什么经验，万一出了错，大家帮忙遮过去，谁也不要提。最后boss出炽烈波动的时候，我看到你的位置不对，刚想提醒你跑的方向偏了，就看见他突然站那儿不动了。后面的事儿，你都知道了。”

直到这一天之前，卫冉都以为，那天是自己运气好，刚巧来得及跑进安全区。

原来并没有什么运气。

很多时候，你所以为的“好运气”，其实是另一个人或一些人暗中的保护。

此时此刻，卫冉看着丛容的睡脸，心里一片宁静。

他想保护的人就在这里，就在他眼前，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还有什么比这更幸福的呢。

卫冉忍住了再偷亲丛容一次的冲动。他给自己规定，一晚上只能偷亲一次，不能没完没了，不然他这一整夜都不用睡了。他不用睡不要紧，丛容大概也会被他闹腾得睡不安稳，那就糟糕了。

哥，晚安。

卫冉在心里说。

以前，是你保护我。

以后，我会一直保护你。

次日上午，十点半一到，公会团准时开组，准备去打熔岩之地。

新公会首次开团，程家鹏很重视，早早就上了线，挨个儿给团队里的人发消息：“到主城集合，蹭龙头buff，大家一起走。”

所谓的buff，是指游戏中施加在角色身上的某种增益状态。比如牧师的“耐力”，角色身上被施加了这个增益状态之后，生命值上限将会提升20%，维持半个小时。

一般的增益状态都是由队伍中的法系职业给其他人添加，此外还有一种“世界buff”，是在特定的地点满足特定的条件后所触发的一种范围性的增益状态。

比如程家鹏所说的龙头buff，就是这样一种世界buff。

要获得这个buff，玩家首先要去“黑龙巢穴”副本杀死黑龙，拾取龙头，然后回到主城，把龙头挂到城门上。

在龙头被挂上城门的一瞬，主城范围内的所有玩家角色都将获得一个名叫“屠龙者”的增益状态，角色所有属性提升15%，持续两个小时，基本上就是推一次团队副本的时长。

龙头buff对团队整体作战能力的提升很大，想一次打通副本的话，就必须有这个buff。

但如果玩家角色死亡，身上所有的增益状态都会自动被清除。

所以，得到龙头buff之后，团队里的每个成员都需要格外小心，在从主城跑到副本门口的这一路上，不能让自己的角色被野外PK的玩家杀死。

野外玩家瞄着的一般都是那些落单的人，如果整个团的人结伴一起走，半路被杀的可能性就低得多。

程家鹏正在安排，百战龙韬突然给他发来消息：“有个主播在流火平原直播野外PK，据说带了两个团。”

流火平原，是从主城去几大团队副本的必经之处，也是野外PK的圣地之一。

早期的时候，玩家的角色死亡又复活之后，会在角色死亡的地方留下一具骸.骨，过很久才会消失。

当年野外PK最盛行的那段时间，流火平原上骸.骨累累，一眼望去，连原本赤红色的地面都看不见，简直就是骸.骨平原。

因为这画面不是很悦目，后来游戏方作出了修改，角色复活后原地变成了一座墓碑，显示有个角色在这里死过。

百战龙韬给程家鹏发了一张截图，“你看看，流火平原这会儿是这个样子的。”

截图上一片林立的墓碑，看样子至少有一个团的角色在这里被灭。

“这也太夸张了吧？”程家鹏吃惊不小，“这是有公会打团战了？”

“我听说，那个主播是哪个工作室的，在直播间打过广告。”百战龙韬说，“我看了一会儿他的直播，有的团他会放过去，有的团直接上去杀，不知道是不是跟工作室有关系。不管怎么说，咱们还是提前做点防范的好。”

程家鹏接受了百战龙韬的意见。

这两天他们这个服出了件挺轰动的事儿，有个公会被刷了。

公会被刷不新鲜，以前世界频道里差多每天都有刷人刷公会的。有人会用“上马宏”，还有人会专门建几个小号，用角色名字组成一句骂某人的话，然后让这些小号跑到主城人最多的广场上自杀，角色不复活，尸体就一直留在原地展览，被称为“摆尸体”。

但以前这些刷人的手段基本都是出自个人行为，顶多拉上几个朋友一起。除非被刷的对象行径特别恶劣，否则大家刷一通泄泄愤也就完了，不会形成太大的规模。

可是这一次的情况却跟以前大不相同。那个公会是这样被刷的——“垃圾公会垃圾团长，根本不会打团队本还敢开团，公会管理混乱，浪费别人CD，大家记住这个公会×××，千万别加入！”

这条内容被大量小号24小时不间断地在世界频道上重复刷，这就不太像是玩家的个人行为，而像是脚本程序了。

这个公会本来发展势头挺好，从他们这么快就能组起团队副本队伍来看，应该也是有一定家底的老玩家公会。结果闹出这档子事儿以后，一大批会员退会，公会规模迅速缩水。

退会的那些人倒不一定真的认为公会有问题，大家都不是第一天玩游戏了，这刷人的内容很明显有为黑而黑的痕迹。只是大家玩游戏本来就图个轻松，搞得这么闹心，那不如一走了之。

况且现在公会组织的团队副本都是“金团”，也就是大家都用金币买装备，谁出的价钱最高，装备就归谁，不像过去的公会团实行DKP制度，看的是谁的贡献度高。

论凝聚力，金团自然比不过DKP团。只要手里有金币，跟着哪个团都是一样拿装备，何必死守着一家公会。

这么着，这个公会被打击得不轻，不知道会不会就此一蹶不振。

要说谁是最大的受益者，大家很难不联想到那些工作室。

打一趟团队副本需要40个人，打一次战场需要的人更多。如果没有大公会进行组织，玩家很难快速凑齐一个团。可能你喊了几个小时，终于把人凑齐了，也到了该洗洗睡觉的时间了。

假如游戏里的玩家公会都被挤垮了，大家为了效率，便只有一种选择，就是去工作室开的金团。

程家鹏刚刚成立的这个新公会“重生”，放在眼下的形势中，很有点树大招风的意思。之前他们一直在打小号竞技场，对工作室的影响还有限。眼下角色都满级了，团队副本、百人战场、跨服竞技场就要开始走起，这很可能会让他们成为工作室的打击目标。

今天是“重生”公会建立以来第一次大型活动，要是有谁想给他们找点麻烦，这显然是个好机会。

抵达流火平原的飞行点之后，四十个角色骑上马，往副本大门方向进发。角色满级之后的一大好处是可以骑马，移动速度增加百分之百。对于牧师这样的短腿职业，有了坐骑自然便利许多。

不过，角色在骑马状态下不能使用任何技能，下马之后也会有1秒钟的僵直。如果被远程职业打下马，或者刚下马的时候遭遇偷袭，角色就会陷入极为被动的局面。

因此，在穿过流火平原这样的高危地带时，很多单人玩家宁愿选择徒步。只有在团队集体行动时，坐骑的速度优势才能最大限度地体现出来。

四十匹马在流火平原上一路疾驰。这里地形多变，有广阔的平地，也有层叠的岩石和流淌着岩浆的地缝。每个人都谨慎地转动着视角，搜寻可能存在的危险。

随着地形的开阔，视野中的墓碑变得越来越多。

“前面有人。”第一小队的一个玩家忽然在团队频道里说。

左前方一片红黑色的岩石后面，出现了一群角色。双方此时的距离不算太远，可以看清前面几个人的名字。

“那个叫‘斗转星移’的法师，”百战龙韬说，“就是我说的直播野外PK的那个主播。”

“散开，绕路走。”程家鹏说。

按照事先定好的策略，40个人化整为零，每两支小队为一组，分成四组散开，从左右两侧绕过前面那片开阔地。

开阔地左右都有岩石阵，可以遮挡视线，对角色形成掩护。四组人之间既可以相互照应，也可以迅速分散跑路。

更重要的是，这样的队形会传达给对方一个信号：我们是有备而来的，但我们无意和你正面战斗。

团队规模的野外PK，一般追求的是一个“爽”字。或者说得更直白一点，就是仗着人多欺负人少，以人数优势碾压别人，而很少单纯依靠操作技术取胜。真想比拼操作技术，那显然竞技场更加合适。

如果那个叫“斗转星移”的主播只是在进行普通的野外团队PK，理论上来说，他不会攻击这样一支队伍，因为这种地形不适宜追逐过于分散的目标，很难形成碾压之势，体现不出“人多欺负人少”的精髓。

如果对方在这样的情形下还非要攻击他们不可，动机就比较可疑了，有可能是像百战龙韬猜测的那样，专门针对公会团队。不是为了欺负，而是为了打击。

看到“重生公会”的角色分散开来，岩石后的那一群人马上有了动作。他们几乎毫不犹豫就选择了左侧的一支小队，几十个角色齐齐扑了上去。

那是丛容的牧师“微吟缓策”所在的小队。队里除了微吟缓策之外，都是这两天刚刚加入公会的新人。

这是程家鹏特意作出的安排。

他们竞技场六人组是这次团队副本的主力，不能全都放在一块儿，不然容易被人一锅端。

尤其是微吟缓策和雷霆一击，一个是首席治疗，一个是MT，要是这两个人的龙头buff都丢了，打这个副本还真有点难度。毕竟他们现在带的不是当年的公会精英团，这些刚加入公会的玩家们水平怎么样，还是未知数。

雷霆一击此时在右侧的小队里。

卫冉正带着自己的队员穿过岩石阵向前疾驰，忽然听见了身旁的丛容敲击键盘的声音。

角色骑在马上时，玩家无需操作键盘，只需用鼠标控制方向。

丛容开始操作键盘，就说明微吟缓策受到了攻击，被打下了马。

从雷霆一击当前所处的位置，看不到微吟缓策那一边的情况。

卫冉强忍着没有立刻转头去看丛容的电脑屏幕。作为团队的MT，他眼下更应该做的是保住自己身上的龙头buff，把团队的损失降到最低。

敲击键盘的声音停了。丛容说：“我跑尸体，你直接进副本，不要停。”

直到雷霆一击进入了“熔岩之地”的副本大门，卫冉才转过头。

本来听丛容那么说，他以为微吟缓策已经被击杀，正在跑尸体。结果这一眼看过去，眼前的情景出乎他的意料。

微吟缓策此时并没有死亡，而是带着满身的负面状态被浮空。操作界面上，所有的技能栏都是灰色的，这表明微吟缓策中了“法力沉默”，不能使用任何技能。

那个叫“斗转星移”的法师还在举着法杖吟唱，微吟缓策刚一落地，僵直还没解除，就中了变形术，被变成一只青蛙，不受控制地在众多角色脚边跳来跳去。跳到一个战士脚边时，战士用重剑一记横扫，微吟缓策又一次被浮空，最后一点生命值终于被这一记横扫带走，落地时成了一具尸体。

卫冉只觉得一股血气直蹿上头顶。

如果他也像游戏中的战士角色一样有一个怒气槽，那他的怒气槽现在已经爆了。

角色野外PK被击杀很寻常，本不必大惊小怪。可是用什么样的方式击杀，却也有一些讲究。

通常说来，在没有实际必要的情况下，反复控制对手直到将对方磨死，是一种带有羞辱性质的打法，玩家们称之为“虐杀”。虐的不是角色，而是操纵角色的玩家。被控制状态下，那种只能任人耍弄的无力感，是所有玩家都无比痛恨的。

假如是故意当着众多其他玩家的面“虐杀”某个角色，那多半就不仅仅是为了恶心对方，还带有一定的“当众处.刑”意味。

“虐杀”给人造成的心理阴影能有多大？

当年他们服务器有一个挺出名的事件，一个公会的会长角色被几个野外PK的玩家当众“虐杀”，后来这个公会几乎再也没干过别的事，每天满世界追杀那几个玩家，直闹到全服尽人皆知。

撇开这做法是否合适不谈，“虐杀”给玩家带来的羞辱感之强烈，由此可见一斑。

这个叫斗转星移的法师不仅带领团队“虐杀”了微吟缓策，而且还对着无数观众直播了这个过程。

从微吟缓策死亡后变成黑白的视角画面上，卫冉看见斗转星移走了过来，脚踩在微吟缓策的尸体上，头顶冒出一句话：“这就是论坛说的那个什么不死牧神？”

对方在这之后是否又说了什么，卫冉不知道，因为丛容点击了“释放灵魂到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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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