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海法从半空中跃过血河地狱般的战场,从地面被切开的深痕来看,魔法师们用禁咒招出了五道强风,沿着奴隶骑兵大军的队形一个弧线切开了队列。duanzixiaohua
不过终究还是魔法风刃不是魔法锤子,虽然横扫全军,但在第一个瞬间造成的死伤应该只有三五千,起到的作用,应该主要是把裹挟在风中的毒云均匀散布到大军的头顶上。
这些毒药的剂量也有限,就如西琼所说的,没有一口气毒死上万的毒药,只是制造部分人马昏厥和惊吓,进一步把混乱扩大到全军而已。
当然,就这两下配合打出的伤亡,其实已经足够把军队打得士气雪崩,白旗溃散了。
但真正要命的是塞拉瑟斯最后终结技一般的大招,她的天资真的很强,而那个魔法也真的有点过分。直接把风刃砍出来的满地血水当作水魔法的基础来使用。将鲜血化成尖锥,长毛,血箭,把残存了一口气的大军统统插死在阵地上。一眼望去,沙海已经化成了一片狰狞的血沼,这片浮屠地狱般的景色中,恐怕再没有一个活人还能幸存。
沙之国仅存的奴隶骑兵团,半数的大军还没来得及作最后的冲锋,就这样被彻底得葬送了。
虽然魔导士们能打出这样的大捷,多少得托敌人完全没有相当等级的魔防准备的福。
但索伦却惊醒了,他开始意识到自己过度寄希望于科技体系确实有点幼稚和自大了。
不是说现代武器威力很强,工业体系潜力很强,照搬到异世界就能管用的。种种田肝出几百个机械师来就能平推全世界的。
凡人在魔法的世界被打压到最最底层的位置,不是简简单单一句‘你们不够努力’能解释的,非要用一句话来说明,只能说杀伤魔法的威力已经被开发到完全扯蛋的级别,只靠几个精英依然能保持对广大群众具备压倒性的威慑力量。
只用工业化一条腿走路是走不通的,魔法就相当于这个世界的核武器,也必须牢牢掌握在手中才行。科技和魔法,两手都得抓,两手都要硬才行!
“太惨了……那个掌旗官,我还以为是来做个样子的贵族小姐,居然是你们的主力么?”伊阿基尔心有余悸得看着地面上,血肉在沙石上绘出的血月,“拥有这样强大的魔力,而且有放权和用人的雅量,甚至兼具宽厚和仁慈,我想她来做新的沙之女王,沙民们也会敬畏臣服的吧……”
“……不用管了,抓住艾拜克结束这场闹剧。”索伦也没法和他解释,不过世事确实是这样的。
当某个个体拥有顶端的强大威慑力,或者处在组织的顶端。那么无论她本人到底是软弱怯懦还是愚蠢无能,旁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来修正她做出的每一件事,说出的每一句话。想必当初的示巴女王在皇宫里的时候,也同样是被人‘敬畏并爱戴着’得吧……
伊阿基尔在前面领路,“他把军队埋伏在山麓另一侧,那里!山头上那队旁观战局的兽人,最高大的那个就是艾拜克!”
索伦也看到了,有二十几个全副武装的兽人,把座狼和士兵放在山下,爬到了山头的石滩上眺望战场。悬崖边就站着一个身穿重甲,腰带和肩甲上串着大量骷髅的巨兽人战将。
不过才爬上来却发现战斗已经结束,想必都傻眼了,‘老子的大军呢?老子放在这里,两万多人的大军到哪里去了?’这样……
伊阿基尔把手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长哨,然后从夜空的乌云之中,盘旋着破开云层,一下子突出上百只渡鸦和白鹰,如战斗机一般向着山头俯冲,接着一个急速上折,把伏贴在背上的东西抛投下去。
索伦用鹰觉的魔眼也只能勉强看出,那是上百个蒙面的精灵武士,就如同炮弹一样落下,手持涂了黑漆遮住刃光的长刺刀,一刀就穿透了那些兽人亲兵侍卫的颅顶,转瞬间就瞬杀清除了艾拜克的全部侍卫,并掏出手弩形成包围圈,将兽人头领一个人围在核心。
全程没有人发出额外的声响,甚至半山腰的座狼和山脚下的大军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的出现。
而最后山顶上仅存的一人,巨兽人战将艾拜克,依然双目暴突,瞪着他惨遭屠戮的大军,如同一块僵死的岩石。
伊阿基尔抚胸对索伦行了一礼,“请吧阁下,敌将的首级是您的了。”
这些,大概是伊阿基尔招募来的魔刺客吧。终究猢狲们,还是优先选择活下来啊。
索伦叹息,好吧,看得出这次就算不用魔法和毒气弹,其实也没啥机会练兵的,猢狲们为了表现自己的价值,都把看家的本事拿出来了。
于是索伦也就大大方方得当着艾拜克的面,骑着关海法跳到兽人脸上,“喂,艾拜克是吧,我的帝**的先锋官索伦。”
艾拜克僵硬得转头,瞪着落在面前岩石上的瘦小人类,然后扭头看了看周围,山岩上立满了蒙面的精灵魔刺客,按刀持弩,冷冷得盯着他。
于是兽人也不含糊,膝盖一弯,‘咚’得一脑袋磕在岩石上,“奴下艾拜克愿降!”
索伦翻了个白眼,“降你个头啊,你不是还有两万人吗?”
艾拜克不抬头,闷声答,“不肯降我,吃了。”
好,够狠,索伦点点头,“来吧,别说我不给你机会,玛克戈拉,打赢我就让你活。”
艾拜克又是‘咚’得一脑袋磕碎了一片砖石,“求大人给条活路!”
“不是说了吗!”索伦烦躁得怒喝,“打赢我,就放它走!”
白鹰伊阿基尔与山岩上的魔刺客们一齐抚胸鞠躬。
“谢大人赐命!”艾拜克咆哮着抓起地上磕头砸碎的碎岩,一把朝索伦脸上甩过来。
“玛德垃圾!”索伦横起魔剑雷瓦丁,用门板似的大剑拦下碎岩,但手腕上中了一拳,就像被汽车撞了一样,怪力差点将索伦打倒,大剑被当场打飞。
“嗷嗷嗷啊啊啊!!”艾拜克趁着索伦身形不稳,重拳举过头顶,一击朝着索伦颅顶猛砸下来。
“砰!”
伊阿基尔落在旁边的山岩上,不知从哪摸出一把鹰羽似得飞刀,不过最后夹在指缝里,没有射出去。
因为艾拜克的重拳居然被索伦硬抗下了。
他用前臂架住了锤到头顶的重拳,盔甲护手都被兽人战将的怪力打到变形,但想比兽人只能用‘纤细’来形容的骨架却纹丝不动。
“喂,拳头太软了。”索伦看着艾拜克,从盔甲的缝隙中逐渐蒸腾出大量的汗渍和蒸汽。
兽人战将猛得向后撤步跳开,满脸惊疑得瞪着面前根本不够塞牙缝的人类。明明应该是口粮,却把它逼到如此窘境的区区人类……
“这是什么魔法……”
“不是魔法,是霸体。”山岩上有刺客忍不住轻声开口,“帝国的‘霸者’居然到现在还有传承……”
“嘶——哈——”
索伦扯掉上半身的板甲,好像露出全身正痉挛抽搐着,膨胀成硬块的肌肉,关海法爬到他的背上,形成狰狞的黑色鬼纹,而不止是他的头发,沿着后背的脊椎,少年逐渐被炸起的肌肉和骨骼撑开的体背和手臂上,开始生长出黑色的鬃毛。
此时他整个体型都增长了一倍,虽然相比起兽人依然只是猴子的级别。但全身蒸腾的热气,确散射出白夜的火炬一般炽烈的热浪,几乎烧灼烤裂了他脚下的岩石。
“玛德热死了……老子一开始还以为是变超赛,结果居然是变猩猩……”索伦摸着被獠牙撑开的下巴,竖起一根手指,“一分钟,一分钟打不死你……那我也没辙了。”
艾拜克猛得瞳孔收缩,历经无数场恶战和死斗,但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仅仅被对面那个人型的东西看着,就感觉到了真正的恐惧。
“嗷嗷嗷啊啊啊!!”艾拜克怒嚎着同样撑起了自己的肌肉,一下子将全身的骷髅装饰的铁锁崩断,体型更加庞大可怖。
是的,兽人也有类似增肌聚气提升怪力的技巧,不,说反了,是霸体,就是在模仿这些怪物们使用肌肉的技巧罢了。
“嗷嗷嗷啊啊啊啊啊啊——!!”艾拜克的怒吼声中气十足,响彻战场,全身的血管都暴起来,以至于整个战场都能听到它的咆哮。山下的奴隶兵们和座狼们都被惊动了,有一些亲兵试着爬上山头支援,但随即被黑暗中飞出的弩箭射死,一个都上不来。
“啊啊啊啊嗷嗷嗷!”艾拜克的皮肤都开始炸开了,从毛孔中渗出黑血。
居然能聚气聚这么久,隐藏的战斗力太强了吧!看来这就是千首级兽人战将的实力么,索伦眯起眼,魔眼盯着对手的动坐全力戒备。
“啊啊啊啊啊啊——!”艾拜克还在叫,看来这大招不是假的,都开始七孔流血了。
索伦足足等了三十秒,可这货依旧叫个不停,全身皮都炸开来,都被染成个血人了,但好像依然还没有把战斗力攀到顶端似得。
索伦也是无奈,再等下去他的限时外挂都到期了好吗!
“怎么你不攻过来吗?那我来了!”
索伦盯着艾拜克,深呼吸,闭上了眼,耳边再次浮现老疯子的声音。
“禁卫的武神们从恐惧中提炼绝望的力量,而霸者则从怒火中榨取自己的悔恨。
用仇恨引导胸中的‘怒气’,聚集到心口,然后沿着脊椎流遍全身,就可以变身霸体。是不是很简单?
你虽然感觉不到‘气’,杀气和怒气都不好使,但生在这世上,那些力量就蕴含在你的身体里了。
这些天我每次轰碎你全身,都会有‘气’残留在你身体里,骨骼间,血脉中,只要把它们直接激活就行了。
怎么激活?这不就是和你使龙枪一个理么。
想一想啊,
想一想你曾经的生活,
想一想你曾经的朋友,
想一想你曾经的爱人,
想一想你曾经拥有的一切都被夺走了。
被那些你本可以一巴掌碾碎的,肮脏下贱的,卑鄙无耻的渣滓和畜生。
所以你失去一切,你输掉一切,你所爱的一切,
不关别人的事,
都是你的错,
是你自己的错,
因为这一切,原本你都是有能力守护的。
因为你本可以早一些,
早一些把那些该死的杂碎,
统统都杀光!!”
然后初生的霸者睁开了眼,
少年从立足的岩石上跳起,一脚将巨岩踩得如莲花般开裂,在呼吸的瞬间冲开音浪和气墙,对准艾拜克那铁墙一般的腹肌,一个冲拳砸了过去。
“砰!”得一声,肉山般的兽人被打飞了。
战将在地上翻滚着碾压撞碎了无数山石,最后‘轰!’得一声整个身躯嵌入了山岩间。
腹部只剩下一个深入内脏的拳印,把内脏都完全得绞烂,肌肉被拳劲撕裂成漩涡状的螺纹。
整个胸腹都被摧残溃烂,同时劲力直接从战将的后背破出,脊椎都被打得从背肌中炸裂出来折断。
昔日的沙之国猛将艾拜克,就这样歪着脑袋,口鼻鲜血混合着眼泪和唾液,完全得不成人型了。
…………
……
怎么,这就完了?
索伦逐渐从蒸腾的热浪中苏醒,盯着面前被打得稀烂的肉块,逐渐回过神来。
他看看拳头,这一拳倒也用了大力气,以至于他整个右臂都打到骨裂,皮肉翻折开来,但此时已经被蒸腾的热气覆盖,把右手重新生长复原了。
解除霸体的状态,索伦拔出腰间的龙枪谨防对方是在装死准备偷袭,然后小心靠近艾拜克,仔细检查了一下。
“它死了……”伊阿基尔凑过来,按了按兽人的胸肌,“肌肉糜烂,骨骼碎裂,血管爆断,死了。”
索伦皱眉,“千首级的战将,就这?它刚才叫了半天是在干啥?为啥不反击一下呢?”
“这……我也不知道……”白鹰皱着眉,瞥了一眼名震沙之国的勇将,最后的残骸,这满脸血污,涕泪横流,惨不忍睹的死状,“我听说它还蛮强的啊……”
索伦抿了抿嘴,“玛德打个仗和闹着玩似的……吃这样的杂鱼真的能升级吗?啧!死就死呗你还哭啥啊,好恶心……”
索伦无奈,只好举起关海法叼回来的魔剑,斩下战将艾拜克的首级,高提在手里,张口吞了一大股脖子上滴落的浓稠血浆,皱着眉咽下了肚。
滚烫的鲜血流入肚腹,好像吞了一大口岩浆到嘴里,并没有实质上增强的感觉。但老疯子的意思索伦明白了。
从腹部传来一股强烈的热流,好像活物一般流窜到他的全身。
索伦终于能感觉到了,气的流动。
他闭上眼,在气流消散前试着记住体内的感觉。
而周围,隐藏在黑暗中的精灵刺客们畏惧得看着他,见证一拳打死沙之国第一勇将的,霸者的诞生。
除了山脚下那支伏兵见到势头不对,四散而逃,艾拜克兵团可以说彻底覆亡了。这支机动兵团被全灭,象征着沙之国彻底丧失了复国的最后希望。
带来的大军又是几乎没有损伤,就挖了一堆工事,坐看奴隶骑兵团被魔法打击覆灭。等天亮后毒云逐渐消散,就开始打扫战场,收拾军备掩埋尸体了。
索伦把艾拜克的脑袋挑在枪击上回营,看着麾下根本就没用上,无所事事开始准备早餐的大军,也是不由得叹息,或许当初就应该按照首相的建议,征募个一千人扫扫地也就够用了……
西琼在营帐口等着他,“这是那个兽人战将?你喝了他的血?”
“啊?哦,对,大惊小怪的,结果就一个软脚虾,”索伦估计大概是狗蛋把霸体的事告诉西琼的,也没怎么在意,“不过这一战都是魔法师的功劳啊,早知道你们这么厉害,或许征伐魔族的时候一个禁咒也能解决的事情,何必损失这么多人……”
“呵,你想得也太美了,我检查了尸体,又和那个狗蛋确认了一下,‘沙之炼金’在给她的奴隶兵安排契约时,是特意安排过长期的魔法抗性守护,防止奴隶失控的。
所以就算炼金死了神术失效,按理说奴隶兵也不至于被打成现在这样惨烈才对。扛不住禁咒级的魔法倒也罢了,塞拉瑟斯用的血魔法,只是大范围操纵血液的变形魔法,等级并不高,不可能效果这么好才对。
所以我确认了一下,你猜怎么的,败兵尸身上的契约,居然被从守护转化成了诅咒,反过来还把我们的魔力伤害给成百上千倍得增幅了。
呵,也不知道炼金是打算让这些奴隶为沙之国陪葬,还是这些奴隶兵做了什么事情,背叛了沙之国触发诅咒,才导致这次我们的魔法效果这么好的吧……算了,不提这些琐事了,”
西琼摸出一个小药瓶抛给索伦,“把这喝了。”
索伦看着手里的药瓶,汗一个,“啊,又喝啊,恩……”
他真不大敢把西琼给的东西随便往嘴里倒了。
西琼翻了个白眼,“不是我的,这是狗蛋给的,是解药。”
“解药?什么解药?”
“还能是什么解药,毒药的解药,”西琼耸耸肩,“他说提前给艾拜克下过毒了,如果你要喝他的血,搞不好情绪一激动也会毒发,所以主动把解药给我检查。我看过了,是真的解药。”
卧靠?
下毒?
下的什么毒?
什么时候给它下的毒?
索伦一头雾水一脸懵逼。
诅咒,毒药,刺客。
明明是全程亲自参与策划的战役,可实际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居然还有人在背后做了各种谋略和策划。现在索伦更加心虚了,他有点担心他这种只懂一马当先往前冲的性格,到底能不能和这个世界的老阴逼们过招啊……
然后‘biu’得一声熟悉的声响从身后传来。
索伦扭过头,
看到一男一女,用虚闪瞬移过来,出现在营门外。
其中一个是熟人,海拉修女,她走向索伦,拾起只能勉强遮住大腿根部的,修女神器法袍的裙角,微微屈膝行礼,“先锋官索伦阁下,请允许我向您介绍……”
她侧身抬手,引向身边那个披着白袍,身形修长瘦弱,尖下巴,灰短发,眯着眼笑得好像个狐狸似的俊朗青年。
“这位是白袍的阿努比斯阁下。”
阿努比斯愉快得冲索伦招招手,“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