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杀的!我又闯祸了!!
“白兰君,你觉得两小时之内,你的真·六弔花有可能自己恢复健康,然后活蹦乱跳地去参加choice战吗?”我哆哆嗦嗦地问。
“小黑猫,你看看地上这一群,觉得有可能吗?”白兰遗憾地摇了摇头,“就算我让密鲁菲奥雷的医疗队赶过来,除了雏菊,其他人几人两小时之内也只能恢复到勉强能站起来的程度吧,战力肯定大打折扣。”
“这样下去,密鲁菲奥雷根本没法用最强战队去和彭格列打choice战嘛!剩下的都是些排不上用场的废物。”白兰·杰索一副头疼至极的表情,“黑猫小姐,你要怎么赔我?”
“这……”这种搞坏人家东西、被人索赔的感觉让我瞬间慌乱起来,“你说怎么办?”
“不然你替我上场好了。”白兰笑眯眯地说,“既然你打残了我的真·六弔花,就负起责任替他们出场吧。纲吉君见到你一定会很惊喜的。”
“鬼要替你去当命运的炮灰啊!”我浑身一激灵,回过神来、狠狠地怼了他一句,“要上你自己上!”
渣兰果然没有在打什么好主意!让我顶替他出场choice战?亏他想得出来!
我才不要和可爱的纲吉君对上呢!谁要当这种恶人啊!
“我不管,你干的好事。”白兰一脸无赖的表情,“我的队伍人不够了,只有我和小铃兰怎么和纲吉君打choice战?要不你顶上我空缺的人员,要不我爽约。”他厚颜无耻地摊手道。
“你想得美!”我呸了他一口,“休想败坏我在纲吉君眼中的形象!”
“那你说怎么办?”白兰耸了耸肩,“总得拿出个解决方案来。”
脚边四个被我一场斗技失手打残的真·六弔花依旧在躺尸。
我深深地倒吸一口气,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喃喃自语,“别慌,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慌。”
“这种时候就轮到顶级奶妈出场了!”我冷静下来,打了个响指,“出来吧,花鸟卷!”
一阵白雾飘过,烟雾散去,出现了一副漂浮着的花鸟古画,奇异的是,画中的东西过于立体真实,甚至开着绯艳娇花的古木枝桠都从画中伸了出来,上面驻留着三两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长长的画卷上跪坐着一位长发窈窕少女,和服袖子细看是长长的丝绸画卷,绘着精美的风景。
“午安,主人大人。”花鸟卷温声细语道。
“午安。”我应和了一下她的固定台词。
“事不宜迟,花鸟卷,使用【花鸟相闻】。”我指挥道,“赶紧把地上这一群倒霉货都治好。”
“然后好挨第二顿毒打。”我侧过脸去小声逼逼。
“这里就交给我,毋需担忧——”花鸟卷承下我的指令,樱色的花鸟灵力纹样在她周身绽放、来到伤者周围飘旋,头顶一轮天窗般的黑夜弯月预示着治疗之力的施展。
在悦耳动听的鸟鸣器乐声中,倒在地上的真·六弔花成员们幽幽转醒。
“我们这是……?”浅绿发青年扶着脑袋,从地上坐了起来。
“我怎么又晕过去了,那凤凰女人不是已经……?”红发男人挣扎着爬了起来。“不、不对,我记得——?!”
“我、我还活着?!”海藻发小矮子难以置信地打量着自己的手脚,像是要确认自己的存在一般搂住自己的身躯,反复摸索了一下,“为什么?!还以为绝对会死的!”说到这里,他恐惧地浑身颤抖起来。
“为什么还有一个没起来?”我看着地上的面具黑袍人,皱着眉头,“装死?”
“小黑猫,狼毒是真的死了哦。面具坏掉了,宿体也跟着断气了。”白兰无奈摊手,然后再次抬手看时间,“距离约好的12点没多少时间了。就算可以修复那个面具,要在两小时内重新找到一个合适的僧侣做祭品,实在是强人所难。所以还是你……”
“啊,够了够了。”我连忙摆手,满脸不耐烦,“你闭嘴,你别说了!我复活他总该行了吧!”
“还有突然叫我‘小黑猫’是什么鬼啊!莫名有点儿恶寒啊。”我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哪怕叫我‘黑猫君’也行啊。”
“可是这样不是显得更亲近一些吗?”白兰一脸无辜地说,“我还以为我们开开心心地聊了那么久,早就是朋友了。感觉和你相处很愉快,我们之间相性很好呢。”他笑眯眯地说。
“损友相处不就是这样吗。”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和你挺玩得来的样子,爱怎么叫随你吧。”我挠了挠头,决定接受白兰作为我的狐朋狗友。
这种会搞事情,玩得开,可以肆无忌惮开玩笑的朋友我其实挺喜欢的。现实生活中这样的朋友真的不多,而且还是个难得的男闺蜜。
“白兰·杰索,请多关照。”白发青年笑眯眯地向我伸出了右手。
白兰居然会老老实实按照日本社交礼节说“请多关照”什么的,有些出乎我意料。这家伙不是意大利人吗?
“在这个世界叫我【梦野黑音】,平时叫我绰号‘黑猫’就好。”我握住了他的手,礼节性地晃了晃,“以后估计会常用这个名字吧。”
“‘梦野黑音’……”白兰·杰索仔细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原来如此,很适合您的名字呢。”
“随便起的,谢谢夸奖。”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可以松开我的手了吗?时间不多了,我该复活你的雾之守护者了。”
“还以为你喜欢这一套呢……”白兰悻悻地松开了手。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变态了啊?!”我吐槽道。
“嗯……很厉害的那种?”白兰无辜地歪头道,“各种意义上。”
“滚!不要污蔑我的名声。”我一脸嫌弃地偏过头,“虽然手挺漂亮,但是一想到这是白兰君的手,我的兴致一下子就没了。”
“好过分!人家明明那么喜欢你的!”白兰这戏精又开始演了。
我呸。被你喜欢就是折寿。详情参考尤尼和纲吉君。
我翻了个白眼,不去看他。
“日和坊。”我抬手召唤自己先前没来得及上场的“晴之守护者”。
背着巨大晴天娃娃的阳光少女出现在我面前。
“使用【滋养】。”
日和坊释放了【滋养】,储存了一些日光能量后,高高举起晴天娃娃,“大家,不要放弃啊!”她喊出了复活队友的固有台词。
我顿时捂脸——这句话实在是太应景了!
不要放弃希望啊,真·六弔花们!加油,下场choice战继续挨打!
日和坊手中浮起的晴天娃娃化作耀眼的金光消失——倒地不起的面具黑袍人在光芒过后,完好无损地站了起来,剩余的治愈金光也平均洒在其他几个负伤的真·六弔花身上,加上先前花鸟卷的治疗,彻底地让他们恢复到巅峰状态。
“好了,可以了。”我赶人似的不耐烦地摆摆手,“赶紧滚去准备吧,该换衣服的换衣服,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这点儿小事都扛不住,真替你们感到丢人。”
“是的,今天是你们表现最差的一次。”白兰跟着点头,“麻溜地滚去换衣服,纲吉君还在等你们呢。”
惨遭降维暴打、又挨了一顿训的真·六弔花们:“……”
没有参与这场比赛的铃兰似乎是为了顾及其他同伴的感受,也跟着灰溜溜地退场了。
这诺大的斗技场一下子空了下来,四壁一片雪白。
我看着眼前陪我走过无数场斗技的日和坊,温和地摸了摸她头上戴着的向日葵头饰。
“别挡着人家啦,要赶紧回去收衣服才行。”笑容明媚的阳光少女娇笑着偏过了头,躲开了我的手。
“好……”我心酸地回复了她的触碰台词。
日和坊化作轻烟消失了。
再怎么爱你,你也不是真的。但是谢谢你陪伴我这么多年。
我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花鸟卷身上。
跪坐在浮空画卷上的长发温婉少女察觉到了什么一般,温柔地在我耳边呢喃细语,“主人大人,如果感到疲倦的话,不如到画中来小憩一下?”她说出了我听过无数遍的话。
“谢谢你,花鸟卷。”我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已经在画中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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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坐在沙发上,盯着空无一物的白茫茫的空旷房间看了很久。我的房间与之相反,是狭小又黑暗的。但这里让我有种在自己卧室中独处的孤独感。
啊。我在想什么呢。现在的我确实在自己的卧室之中啊。一个人蜷缩在被窝中。
回过神来,不知什么时候,真·六弔花的成员们已经换好了统一的黑色密鲁菲奥雷制服,回到了这里。他们几人单膝跪地,一个个低着脑袋,看起来面色有些忐忑不安。
“小黑猫……”白兰·杰索眼神奇怪地看着我,“先前你守护者头顶偶尔出现的不明所以的幻术纹样就算了,这个我一定要问——”
白发青年手指指着上方,“你头顶那个,是什么?”
“什么是什么——?”我茫然地抬头去看自己的头顶。
只见我头顶正上方的高空中,一个庞然大物耸立在那里——
这、这tm的是什么玩意儿啊?!!
冷静、冷静一下!
我现在清醒得很,梦里不会出现没有逻辑的东西的。
我仰着脑袋,仔细打量着浮在头顶的金属巨物,越看越觉得眼熟——
这——这不就是放大了无数倍的鬼切本体刀吗?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刀尖直指我天灵盖的巨大日本刀。电光石火之间,某些杂乱的记忆碎片隐约串成了些微回忆。
然后感到了某种由衷的蛋疼。
“呐呐,小黑猫,这到底是什么?”白兰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这个东西从你的云之守护者的幻境消失后,就一直在那里了。”
“那个……可能、大概,是【达摩克利斯之剑】。”我头疼地捂着额头说。
“达摩克利斯之剑?”白发青年歪头看我,“那又是什么?”
“是王权者的力量象征。”我苦恼地说,“大概是我【赤之王】的火焰使用太多了,这个东西就自己跑出来了。荒的【天罚·月】是真的耗火,一般情况下,会一次性消耗持有的所有火焰,直到把敌人全部歼灭为止。我的火焰没有极限,只是王权者的力量释放达到某个限度、达摩克利斯之剑就会自动浮现。”
听我提到荒,几个跪着的真·六弔花成员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尤其是雏菊,差点没从单膝跪地的姿势失去平衡。
“果然,黑猫小姐是七大王权者之一。”白兰笑眯眯地说,“是掌控【命运】的【黄金之王】,还是【赤之王】?”
“都不是。我不在七王之列。“我摇了摇头,“我能用这火焰,只是觉得赤之王的属性很符合我性格中暴怒的特征,潜意识中借用了赤之王‘愤怒之焰’的形象,以这种形式表现出来罢了。”
“那你的属性是什么?”
我抬头看着那把华美古朴的巨大刀剑,“刀剑无情,持者自省。刀这种东西,既可以用来伤人,也可以用来救人。刀是中性的,是好是坏全凭持刀人的意志。”
“如果我是王权者,我的属性大概是【混乱】和【中立】吧。在正义和邪恶之间徘徊不定,善恶随缘。”
“混乱中立,那不就是疯子吗?”白兰嬉皮笑脸地说,“随心所欲,爱干什么干什么。”
“不疯魔不成活。”我笑嘻嘻地附和他,“我清醒得很,如果有天你看到我疯了,其实就是你疯了。”
“【达摩克利斯之剑】的作用是什么?不是光为了好看而已吧?”
“用来作为王权者的警示吧。自身力量越强大、越是滥用力量,达摩克利斯之剑外观磨损就越厉害,到了末路,就会引发坠剑。”我耸了耸肩,“达摩克利斯之剑坠毁的力量相当于核.弹爆炸了,上一个达摩克利斯之剑坠落的王权者,把70万人连带着拖下了地狱,后来那片虚无之地以那个殒命的王权者的名字命名为“迦具都陨坑”。”
“白兰君,你看到了吗?”我指着我头上的利刃说,“过于追求不属于自己的力量,迟早会走向毁灭。无需别人动手,就会自取灭亡。王权者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是最好的例子。”
一直乖顺地低着头的真·六弔花成员,此刻都惊恐地抬起了头,仰望他们上空的庞然大物,似乎在恐惧它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也会坠落吗?”白兰·杰索看着我说。
“也许会,也许不会。”我摊手道,“我会产生这个东西,也许是我给我自己的某种警告吧。”
“但是现在看来,它完好无损,我还是很理性的。”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说来好笑,我被称作‘万刀之王’,可能是这个原因,我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和别人画风不太一样。别人都是用特定的颜色作为自己的标志,我用特定的刀作为自己的标志——”
“我和妖刀鬼切有缘。给你们介绍一下我的爱刀。”我抬手召唤,“出来吧,我的刀们。”
白雾迷烟散去,出现在我面前的是五个统一身着白槿霜风的鬼切。
等等、为什么我五把刀都是“白槿霜风”皮肤?!
我记得我平时不是这样的啊?为什么鬼切五刀阵容放出来是这样的?
我沉默三秒,头疼地捂着脑袋,回忆了一下平时他们在游戏中的模样——
鬼切五刀的模样随之改变——
鬼切刀一:初始模样。
鬼切刀二:觉醒姿态。
鬼切刀三:白槿霜风。
鬼切刀四:鸣旗戮风。
鬼切刀五:龙胆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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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一模一样的人……”桔梗感到某种毛骨悚然。
“这些家伙也全是制造出来的兵器吗?”石榴被五个腰配三把日本刀、浑身散发着惊人气势的武士激起了恐惧——对,不是面对强大敌人的兴奋,而是恐惧。
刚才和那个叫做“荒”的男人的战斗已经彻底让他意识到了自己的弱小,以前对自己强大实力的自信不过是坐井观天的无知。
那种绝对的力量的彻彻底底的碾压,仿佛面对白兰大人一般那种生不出一丝反抗的绝望。
这五个面容、身形像复刻般相似到了极致、被称作“刀”的男人,和先前同时击溃他们真·六弔花的那个女人的云之守护者,是同等级的实力!
那个女人似乎不满意他们的模样,一挥手,那五个男人就像是撤去了幻术一般变换了模样——
凭感觉这才是他们原本的模样,而不是五个像幻术镜像一般一模一样的人。就是因为察觉他们身上没有幻术的痕迹,才尤其让人感到毛骨悚然——不是假的,为什么会有相似到一模一样的人存在?
见那五个华服武士变成了模样不一的姿态,反而让他们松了一口气。过于相似的东西只会让人感到某种难以言喻的恐惧。
“介绍一下,这是刀一。”黑发黑眼的少女指着深色武士服、额缠绑带、左眼负伤般紧闭着的男人介绍道。
“这是刀二。”她指着头生恶鬼般逆向暗红犄角、浑身缠着带血绷带,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就连佩刀刀刃都是猩红色泽、浑身惊人杀气的白发男人。
“这是刀三。”
只有这个左眼眼角带泪痣的男人还维持着一开始的白底金纹华服的贵公子姿态。
“这是刀四。”
身着精致轻甲、全副武装的银灰发高马尾男人额头处有一对纯黑色犄角,比第二个男人头部两侧的粗旷弯角要精致得多。
“这是刀五。”
最后一个是长长黑发在背后披散、长及脚踝的和服袖子用鹤羽作为装饰、有种世外高人气质的男人。与其他四人不同的是,那几人身体右侧会被鬼手抓持、或被咒符、战旗托举着一把两米长的大太刀,只有他身侧是一只浮在身侧的白羽仙鹤。
这五个男人虽然穿着不一样,发色瞳色也尽不同,但五官依旧是一模一样,仿佛五胞胎一般。
“这些……全是制造出来的匣兵器吗?”铃兰忍不住问道,“他们看起来就像真人一样……”
“他们实际上是和你们一样的存在。”黑发少女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他们其实是同一个人哦。就像白兰君有无数平行世界的自己一般,这五个人都是【鬼切】。”
“原来如此,这是5个【Ghost】了?”白兰好奇地打量着那五个姿态各异的鬼切,“全部完美地受你控制?”
“是。”少女点了点头,“但我更想要他们能够拥有自己的意识。他们似乎很偏爱我,每每召唤新的式神,他们总是积极地回应,不知不觉中,我身边就已经有这么多【鬼切】了。”
“遗憾的是,他们到我身边时,只剩下没有灵魂的躯壳,不会说话、没有自我意识。只会战斗,说几句固定的话。”
第一个和服武士昂起头来,“吾名鬼切,斩尽天下恶鬼之刀。”
第二个妖魔般地白发武士在那少女面前温顺地低下脑袋,“愿为主人的刀刃。”
黑发黑眼的少女走到第三个拥有相同俊美容貌的武士目前,轻柔地抚着他的面庞,抬头问他,“跨越时空与次元也要来到我身边的你们,一定是爱着我的,对吗?”
“是,主人大人。”虽然这么应答着,那眼角带着泪痣的华服男人的金眸中,是和其他几人一般空洞。那双没有灵魂的眼中映射不出面前的少女的身影。
“我也喜欢你们哦。”少女轻声呢喃道,“最喜欢你们了。”
“但我喜欢谁也得不到谁,谁爱我谁也没法留在我身边。”
说着这样的话,那少女却是笑了,“白兰君,我和你一样,都是不被【命运】眷顾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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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六弔花中跪在地上的雏菊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这个面上带着一道从额头左上角到鼻梁横跨半张脸的伤疤、披散着一头海藻般半长头发、瞳孔总是仿佛因为极致的恐惧而维持在骤缩状态、带着憔悴阴郁眼圈的小矮子,瑟缩着肩膀、站到我面前,颤巍巍地朝我举起了一朵枯萎成焦黑色的雏菊花,“送、送给你。”
“喂!雏菊!”浅绿发青年有些惶恐地喊了他一声,“你在做什么!”
“请原谅他的冒犯。”桔梗额角冒汗,低声下气地对我道歉。
“不,这是第一次有人给我送花,我很高兴。”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在生气。
“谢谢你的花。”我接过了那朵枯萎的雏菊花,笑了一下,“但是我并不是即将步向毁灭的人哦。”
“……”海藻头小矮子低着头,有些不安地抿着嘴,微微抬起视线偷看我的表情。
“你的眼神总是带着恐惧。你在恐惧什么?”我盯着和他的眼睛,与他对视。
“你害怕的是世界?是他人,还是自己?”
“是害怕外界对你的看法?害怕他人对你的恶意相向?还是害怕自己怪物的一面?”
雏菊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小声说,“我不知道。”
我轻轻叹了口气,“那至少我希望你不要害怕自己。”
“有些东西看似已经步向毁灭,但是还是可以再次焕发生机的。”
我手中枯萎焦黑的雏菊花一点点变白、娇嫩的花瓣舒展开来,最后变成了生机勃勃、仿佛刚采摘下来的鲜活模样。
“送给你。”我笑着把那朵活过来的小白花递到他手中,“如果没有人愿意喜欢你的话,我来喜欢你吧。这是对你好意的回馈。”
雏菊有些颤抖地接过了他送出去的那朵花,“谢谢您。”他小声地说。
“我不喜欢缺憾,也不喜欢伤疤。”我抚上了他面颊上的那道巨大伤疤,像是用橡皮擦擦掉一条让我不愉快的线条一般,用手抹掉了这道疤痕。
“你现在看起来好多了,没了脸上的伤疤,看起来没那么阴沉了。如果你经常笑一笑,一定会更加讨人喜欢的。”我微笑着说。
似乎是受到我的鼓励,雏菊的眉头虽然依旧胆怯地舒展不开,但嘴角颤巍巍地往两侧咧,露出一个不太熟练的微笑。
他似乎不经常露出这样正常人嘴角微微翘起的温善微笑,所以这个笑有些别扭和僵硬。
但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我摸了摸他的脑袋,鼓励他,“你笑起来比以前好看多了,我更喜欢你了。你的瞳孔是翠绿色的,如果不是总那么惊恐地骤缩着,一定很漂亮吧。”
海藻头小矮子微微低下头,眼神有些慌乱地往一旁飘,面颊有些微微发红,似乎是害羞了。
什么嘛,他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或者说谁都有可爱的一面。
“怀里的布偶,可以借我看一下吗?”我对他说。
“给你。”雏菊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破烂布偶交给了我。
我举起这个浅粉色的兔子布偶,仔细查看上面的疤痕——长耳上缠着绷带、眼睛是缝起来的,额头到鼻尖是从正中间将脸分割成两半的缝补疤痕。最长的那道缝补痕迹像一条丑陋的蜈蚣一般从布偶的左眼角下方横跨嘴角、一直延伸到下巴处。和它主人脸上那道大伤疤一样,走势也是从左上到右下。
最狰狞的伤口是兔子布偶脖子处的撕裂口,像是被割喉了一般,从里面漏出一大团棉花。这个严重的损毁让兔子布偶的脑袋几乎是摇摇欲坠,和身体的连结不太稳固了。
“看着怪可怜的。”说着,我让这个布偶恢复成了原样。
我取下了它长耳上的绑带,打量着眼前焕然一新的的兔子布偶——眼睛小小的,嘴角耷拉着,像是委屈或者不开心。是个有些少女心的粉色兔子布偶。
“我赋予这个布偶可以恢复原样的特性——”我在自己脑海中反复冥想这个布偶被破坏,然后损坏的部位倒退般复原的场景,并把这个概念加注到布偶之中。
我试着把这个兔子布偶的头部和身体连接线扯开一半,然后松开手——布偶的脖子处的裂口缓缓闭合了。我又把它的一边耳朵揪掉。齐根断掉的裂口处布料不可思议地延伸、里面的棉花跟着增多,最后完整地长出了一只新的兔耳。
“给你。”我把这个布偶交还到它主人手中。
“现在这个布偶和你一样不会坏掉了。你不会死,它也不会死。”我笑着说,“有它陪着你,你就再也不是孤独一人了。”
雏菊搂紧了他的兔子布偶,愣愣地看着我,那双无时不刻睁得老大的眼睛,眼角忽然溢出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下。
“奇怪,再怎么受伤也没看见你哭,为什么现在却流泪了呢?”我认真地看着他,“流泪是示弱的表现。你是真·六弔花的雏菊,不应该这么软弱。”
雏菊胡乱地擦掉了自己脸上的眼泪,哽咽着点了点头。
白兰忽然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然后说了一句非常煞风景的话,“小黑猫,如果你想要用一个上午攻略完我的真·六弔花,现在还剩一个半小时,加油啊!”他笑眯眯地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我转过头去,当场掐死他的心都有了——狗比渣兰,毁我氛围!
你知不知道这种胆小型的要让他主动踏出那一步有多困难!你一说话,他又吓得跪回去了!还瑟瑟发抖呢!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跟我捣乱的白发青年,“白兰君,我是个很冷漠无情的人,平行世界的【鬼切】是无穷无尽的,但我身边永远只有这五个【鬼切】,多余的全部被我推进名为‘神龛’的焚化炉里烧掉了,骨灰拿去换成我踏上最强之座的资本。”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平行世界的你莫名其妙全都踏上了世界征服的道路,最后又走向毁灭世界的结局。”
白兰·杰索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无数个平行世界必然会诞生出无数的可能性。平行世界中有普通人的入江正一,有音乐家的入江正一,有密鲁菲奥雷的入江正一。那么白兰·杰索呢?平行世界都孕育出了什么样的【白兰·杰索】?”
“不要跟我说【白兰·杰索】可以联通平行世界的自己,所以性格都一模一样——我不相信。”
“一个人的性格是由他过去的经历塑造成的。平行世界的不同发展必然导致【白兰·杰索】都有各自的独特经历,有自己的记忆。”
“白兰君的手真好看,骨节分明,看起来很适合弹钢琴。一定有当上了钢琴家的白兰·杰索吧?整日在意大利的某家风情餐厅的窗边弹着钢琴,外面照进来的阳光洒在你纯白的头发和黑白琴键上的修长手指。”
“白兰君那么喜欢花,甚至给真·六弔花所有人都起了花的名字。那就一定有开了花店的白兰·杰索。每日在摆满各种鲜花的花店内悠闲地侍弄花草,然后经常有来你花店买花的年轻女人试图搭讪你,你笑眯眯地用甜言蜜语把这些老客户忽悠得晕头转向。”
“也有在家人的宠溺下长大、变成了花花公子的白兰·杰索。每天开着豪车四处转悠,在路边搭讪看上的美女,或是故意去其他黑手党的地盘惹事,等着老爸过来帮你收拾残局。一边嬉皮笑脸地保证不会这样了,下次照样搞事情。仗着家里人宠你就使劲地造作,是远近闻名的纨绔子弟。”
“可是为什么到了最后,所有的【白兰·杰索】都变成了一个模样呢?”我歪头看着他。
“所有的【白兰·杰索】都是发自内心地把征服世界当作自己未来的梦想、最后想要毁灭世界的吗?你真的执着于这个吗?”
“是谁夺走了【白兰·杰索】所有的可能性、夺走了他真正的梦想?是谁让他变成了一个模样?”我问他,“是‘你自己’吗?还是世界?还是……?”
白发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直直地看着我。
我却从他的眼神读懂了什么,“看来你已经察觉这个异样了。”
“是哦。‘神’只需要一个白兰·杰索,所以多余的【白兰·杰索】都会被毁灭——你就是最后的【白兰·杰索】了。”
“你在这个世界的既定结局是败在泽田纲吉手中,十年前的你因此迷失在自己创造的噩梦中——统治完所有平行世界后,失去了人生的目标,混混僵僵地等死。是尤尼一直陪在你身边,把你唤醒,让你从噩梦中解脱、回到现实世界。最后你和尤尼、纲吉君成为了挚友。”
“【命运】这种东西,有起有伏。我接受了我的命运,你呢?”我看着他问道。
“不,那不是我想要的。”白兰·杰索抿着嘴,死死地盯着我看。
“为什么?那样不好吗?你会变成唯一的【白兰·杰索】,你不高兴吗?”我困惑地看着他。
“我不知道将来的‘我’是怎么想的,但你所说的那个【白兰·杰索】不是现在的我。”这个白发青年眼神倔强得像个试图反抗大人意志、拒绝被安排好的人生的叛逆少年。即使没有作用,也要顽抗到底。
“你口中描述的那个未来,哪怕再好,也不是现在的我想要的未来!”他握紧了拳头,那双紫罗兰色的眼睛透露出某种毫不动摇的坚定。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看到了真正的白兰·杰索。
“我看到你了。”我笑了,“你的‘灵魂’确实存在于此。”
我无力改变自己的命运,但我想要做些什么。
在这里,我有这份力量——至少我能改变你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