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诗昀面对一脸坚定的少女,摇了摇头:“‘不后悔’三个字说来容易。你现在才12岁,我们有个词形容你们这个岁数,叫中二期,特点就是雄心壮志,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等你过了这几年,真正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才知道它到底有多难。后面有你命悬一线的时候呢,我只要动动嘴皮子,你可要一天又一天地面对人心险恶。我不想你将来反悔,更不想你将来恨我。”
黄明启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又抬头坚定道:“我想好了,我也不是全无退路。纪老师也说我可以在皇后的位置上停下来,系统也说可以保全我的性命,那我就可以放手去试一试,能做到哪一步,都是我尽力了。如果现在有这个机会,我却放弃了,将来更要后悔的。”
纪诗昀长叹了一声:“你既然下定了决心,我们就一起来看看怎么做好。我问你,你有了地图,能看到对方是否忠诚。对于那些反对你的红名人士们,你要怎么做?”
“我当然要想办法杀了他们。”
纪诗昀看着她:“不对,再想想。”
“嗯……如果他们先动手杀我,我就杀他们;如果他们不急着动手,我就想想怎么把他们收为己用?”
纪诗昀赞许道:“对啦,这才像个皇帝的样子呢。那你要怎么把他们收为己用?”
“像祖父那样,赐他们金帛,许他们权位,帮他们建立功勋?”
“对,还有呢?”
“还有……身先士卒?论功行赏时尽量公平?”
“还有呢?”
“……我想不出了,请纪老师赐教。”
“还有,我们女子最好用的,尤其是你这个年纪好用的,柔弱和眼泪。”
黄明启一脸不解:“这如何收拢人心呢?”
纪诗昀给她举例子:“比如,你当了皇帝以后,和皇帝一起召见某位大将军,你就可以说:‘天下动荡,百官倾颓,妾身和圣人年少无依,唯有仰赖将军高义。现妾身有一秘方,旁人都信不过,唯有托给将军,盼将军此去马到功成,匡扶我大晋河山。’注意给每个将军的东西不能重复,不然容易穿帮。”
“每个将军?这话要说多少次啊?”黄明启一脸为难。
纪诗昀道:“看你有多少将军要拉拢咯~来,就当我是大将军,演一个我看看。”
黄明启一怔,犹豫了一下,努力低眉垂目,却怎么都没有那种破碎感,演技和某些只会瞪眼嘟嘴的小花有一拼。
纪诗昀憋不住笑:“看来我得给你找些琼瑶剧看看。想象对面是你父亲呢?”
黄明启表情变了一下,带了三分倔强。
纪导演循循善诱:“那想象对面是你母亲呢?”
黄明启迟钝了几秒,慢慢露出一丝委屈来。
纪诗昀拍手叫好:“对了对了,就是这个感觉!记住啊,以后对着他们都这样。装柔弱不丢人,真柔弱才可怕。”
黄明启点头:“纪老师放心,我会变得很强很强的。”
纪诗昀忽然意识到不对,问她:“你长这么大,是不是很多事情都必须全力去争,才能得到,所以才不敢流露出自己弱的一面?”
黄明启点头。
纪诗昀又问:“你是不是觉得,只要示弱,那些好东西都与你无缘了?你父亲也不会再看中你?你就会和你的姐妹们一样只能待在后宅里?”
黄明启又咬着嘴唇点头。
纪诗昀叹道:“傻孩子~不过这也不怪你,是那些男人们把持着资源不肯给女人,逼着女人使劲浑身解数去讨好谄媚他们,才肯从指缝中漏下一点点作为施舍。你弟弟是不是就不用像你这样去争去抢?”
黄明启落下泪来。
纪诗昀把她抱在怀里,叹道:“真是委屈你了。”
黄明启先是抽泣,逐渐变成了嚎啕大哭,越哭越大声,简直要把过去12年的委屈都哭出来。纪诗昀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温柔地拍着她。
过了好久,黄明启才渐渐停下来。她直起身,接过纪诗昀递来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看一眼纪诗昀皱巴巴的衣服,羞愧道:“对不住,我太激动了,把您的衣服都哭脏了。”
“不用客气。”纪诗昀又递过去一张纸巾,“你在我们这边还是小孩子呢,当然可以哭了。衣服脏了洗洗就行,也不麻烦。”
黄明启还是不太好意思,拿纸巾擦着眼泪,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小时候,因为阿娘和姥姥都有天命之女的说法,祖父和父亲也各外看重我,待我与别的姐妹不同,愿意多教我一些朝堂上的事情,也愿意用心指导我武艺。别的姐妹们读书,不过读读四书五经,学学写诗;习武也只是强身健体。我不一样,我要读兵法,读《史记》《战国策》等史书,还要样样都做到最好。有一样差了,也会被兄弟姐妹们嘲笑,说天命之女也不过如此,凭什么被另眼相待。我就一直想着要争一口气,不能辜负祖父和父亲的看重。”
纪诗昀又好气又好笑:“他们那是嫉妒你,何必往心里去呢?人力终有穷极,你将来要学习的是驾驭有能力的人,而不是逼着自己什么都能。”
黄明启不哭了:“好,我记住了。谢谢纪老师。”
纪诗昀又道:“我前面说的不过是纸上谈兵,具体要怎么做,包括扶持哪位皇子,都要你祖父和父亲仔细考察后再定。如果他们二位觉得事不可为,千万不能勉强,知道么?”
黄明启乖乖点头。
纪诗昀又嘱咐:“你以后可能会爱上你的丈夫,或者别的男人,甚至女人,这都是人之天性,不必为此内疚惭愧。只要记得,无论何时都不要拱手让出自己的权力就好。”
黄明启用力点头:“我们黄家的女儿,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
纪诗昀又摸摸她头:“倒也不必,你要活着,我们才有徐徐图之的机会。你这一代不成,还有下一代呢。一定要保重自己。答应我?”
“好,我答应。”
“这才对。”纪诗昀笑了,“我下午给你找一些史书,还有表演入门课,你想看哪个就看哪个。”她下午还得整理课题进度,晚上还要陪肖磊吃饭——火器研发还指望着他呢。
黄明启很懂事:“我会自己好好研读的,纪老师有事可以先忙。”
“好。午饭吃什么?我叫外卖。”
小姑娘有小姑娘的手段,大女人有大女人的谋略,两个结合一下,完美~[坏笑]PS:真的皇帝可不像小说里的霸道总裁,冷脸给手下一个命令:“三分钟之内我要全部资料。”他们也是软一阵硬一阵,哄骗一阵威胁一阵,说着说着还要哭一阵。恩威并施才是好的当权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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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演员是怎样练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