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走至塌边,脚步顿了下,而后和衣而卧。
喻晓见他躺下,才大胆地将亵裤慢慢卷至大腿处。
谢雪枝的身体长年免于日晒,皮肤细腻白嫩,受不得一点刺激。果然她一捋起裤腿就在大腿内侧看到一片淤青,但有一点好,因为她掌握了正确的骑马姿势,幸好还没有破皮感染。
她用手小心翼翼按上去,却还是疼得轻轻“嘶”了一声。
热敷可以散淤青,但是这儿唯一有热气的茶水都早就冷了。想隔着亵裤用手掌焐一焐吧,手比大腿还凉,这可如何是好?不管它的话,应该也行,反正淤青十来天就能自然消去。
她正准备放下裤腿,这时听到李玄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三娘需要帮忙否?”
喻晓想了想,说:“你能再施个法让我暖和一下吗?大腿那儿有淤青,我想用手热敷一下。”
李玄缓缓起身,待看到她卷起的亵裤时,耳根微微发热,但是没有移开视线,因为他看到了她大腿上一大片的淤青。
他眉头一皱,旋即玉腕一翻,喻晓感觉到身上立时热乎起来。
手掌渐渐发热,她放下亵裤,用掌心对准淤青传递热气。
李玄眉头微蹙:“光是如此不够,还需热罨。”
“怎么做?”有方法能快点好,她当然愿意一试。
“今日我会去药肆抓些药回来。”
喻晓看到了李玄眼中的关切,不禁笑了:“谢谢狸郎。”
“更深露重,三娘还应休息。”
听到这句话,喻晓眼珠一转,贼贼地道:“那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半晌没听见李玄答话,在她以为这样就算婉拒了的时候,却听到他轻声同意了。
哟,这小子终于肯松口不介意同塌了?
喻晓笑得像一只狐狸:“那你往里稍稍,我要吹蜡烛了。”
看到李玄慢慢躺下后,她吹灭蜡烛,然后摸黑到床边,掀开被褥,摸索着躺了下去。
感觉到被褥全都盖在她身上,喻晓惊讶:“你不冷吗?”
话音刚落,李玄的声音就从身旁传来:“不冷。”
喻晓在心中暗笑,假装固执道:“不行,晚上这么冷,要是师父冻坏了身子,徒儿可是会心疼的。”
说罢不等李玄拒绝,她就捏住被褥一角往李玄身上拽过去,被褥窄小,她还往里边移了移。
身侧传来一片温热,喻晓顿时觉得被褥里更暖和了,果然两个人的热气就是比一个人的热气大。
感受到身旁女子柔软的躯体,还有传来的淡淡馨香,李玄立时变得僵硬起来。
从小至大,除了父亲,他不曾和任何一个人如此亲近过。
即便头沾上了枕头,喻晓都死活睡不着。她面朝内翻了个身,闭上眼几度试图入睡。
黑暗中安静了一会,李玄听到身旁传来喻晓声若蚊蚋的试探:“你睡了吗?”
李玄羽睫动了动:“没有。”
喻晓:“我睡不着。”
李玄沉默。
喻晓想起在谢府的日子:“我好像听五郎说过,你们从小就玩得很好。”
“可他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你的身世经历。”对李玄,她只知道他很小的时候就跟着他师父在翠云峰修行了,其他的,她之前没怎么关注过,就算知道一点,也只是零星的碎片,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图。
“我没有什么身世,只不过是个蓬草飘零人。”李玄的声音有些冷。
喻晓愣了,心底升起些心疼。
“那日在谢府,阿娘和你在房中单独说了一些话,我听到了一些。”
“你不是普通人,对吗?”
李玄的声音更冷了:“你听到了什么?”
“放心,既然阿娘不想让我知道,我自然就什么都不知道。”喻晓睁着眼睛,望着床顶,“你知道吗,你说你是蓬草飘零人,我又何尝不是呢?”
李玄静静听着。
“我想我妈了,我想家了。”喻晓的声音有些哽咽,“在这里吃不好,睡不好,刚来就把腿摔断了,妖怪也打不过,前路渺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说话间她终于忍不住了,在眼眶打转的几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洇湿了枕头。
还有些话喻晓没说,毕竟李玄还不是真正的自己人,暴露太多,她怕会变生肘腋。想到在这里没有真正的朋友,做什么都要谨慎,她觉得更难过了。
这时李玄淡淡的声音响起:“无为即是有为,既是蓬草,乘风而起未尝不可。”
喻晓一怔。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安慰她,如果她没误会的话。
还是头一次听到李玄安慰人。
心里不觉好受了一些,喻晓哑声道:“今后就拜托狸郎了,我要好好跟着你学习术法。”
李玄微愣,他何时允诺教她术法了?
虽然有此一惑,却是没有开口否认,算是默认了。
一番剖白心迹过后,困意终于如海般袭来,喻晓呼吸逐渐平稳,未几便幽会周公去了。
李玄在一旁睁着黑眸,听着喻晓规律的呼吸声,耳中不静,心中不静。
坠兔收光,远鸡戒晓。
喻晓一觉醒来,发现身旁已不见李玄人影。
她不禁纳闷,这人一大早就出去了?
等到她整衣洗漱后,李玄才从外面推门而入。他的衣襟沾了些晨露凉气,手上提着食盒和一袋布包。
喻晓诧异:“你去买东西了?”
李玄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答说:“我买了一些吃食,抓了药。”
不用他说,她已经闻到扑鼻的香味了。未等李玄话音落下,她就坐到了桌前,激动地看着李玄打开食盒。
“是什么好吃的?”喻晓两眼放光。
“毕罗,肉饼,粟米粥。”李玄怡然答道。
“你怎么这么好!”
一醒就有吃的,这不就是她在现代过的日子吗?有狸郎如此,夫复何求!
看到喻晓眉眼舒展带笑,李玄也被感染,不觉唇角轻扬。
两人吃完早餐,李玄去楼下大堂招来店小二,细致交代了如何熬制药汁。随后,两人便看见了正在客栈门前袖手等候的李稠。
李稠笑着对两人打了招呼:“二位早啊,起居安否?”
喻晓也笑着回礼:“安好安好,烦请李公带我们去拜见县令大人了。”
而李玄在一旁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几人谈话间,当然主要是喻晓和李稠有一搭没一搭地客套,不多时就到了坐落在街北的县廨。
中牟县廨衙门面南而开,因着天子下榻于县衙后寝,辕门前两列士卒列戟而立,守备颇为森严。
有道是“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地方官甚至京官的俸禄都十分微薄,仅可养活自己,但是衙门的一应用度却都需要官员来操持,于是官员就只好苦一苦百姓,搜刮民脂民膏了。此次皇帝出巡,左右扈从一万余人,这么多人的吃住用度更是所费甚巨,可想而知,曹懋用来伺候皇帝以及打点京中人脉的钱都是盘剥百姓而来。
况且经过前番通过李玄之口了解以及亲自探查,喻晓更是对这曹懋没有什么好感。当然屁股决定脑袋,她代表的是民,想必中牟县的百姓对这种不为他们谋福祉反而把手伸到他们腰包里的父母官也是痛恨至极。但若是站在一些其他利益者的角度看,这曹县令恐怕就是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好同僚好下属了。
想到此,喻晓不禁在心中暗骂。
思量间,李稠已经进去通报,随即一个衙役领着喻晓和李玄进了县廨。
衙役领着两人经过甬道来到狱神庙,李稠正在此处等候。
李稠一挥手,衙役便退下了。
喻晓注意到,狱神庙两边是卒房,对面是监牢,但是平日看守的狱卒此时都不见人影,想必是曹懋下令支开了他们。
而李玄此时神色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稠捋着胡子,对着喻晓两人笑道:“曹大人马上就到。”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喻晓等得都不耐烦了,才看到仪门走来一个苍白消瘦的中年男人。这男子留着短髯,头戴平脚幞头,身着深绿色圆领襕衫,腰佩银銙。
喻晓知道,这是畿县县令的官服制式。
令她颇为惊讶的是,这曹县令与她之前想象的样子完全不同。她本以为曹懋肯定是个膀大腰圆的猥琐男,就如电视上演的那些贪官一样,没想到这曹懋的长相却颇有几分欺骗性,倒像个清癯文士。
待曹懋走近,她才注意到他上眼睑浮肿压眼,并且颧骨突出眼下青黑两颊凹陷。
喻晓猜想这曹懋应是本身底子不错,但是因为纵欲过度才会像一副整个人被吸干了精气的样子。
见到喻晓等人,曹懋扬唇笑道:“二位就是玉壶兄举荐的高人吧?”
喻晓像模像样地叉手向前,面带笑容道:“小民喻晓见过明府。”
等她做完这一套,却注意到曹懋两眼盯着李玄,光是笑着不说话。
她立马懂了,悄悄去踩李玄的脚,见他没反应,遂干笑两声向曹懋解释说:“这是我师父妙机,他小时候声带受损,不大能说话,还望明府见谅。”
闻言李玄眉尖微不可察地跳了跳。
曹懋笑了:“原来如此,我当是小兄弟对我这个县令有什么不满呢。”
这边李稠眼见情况不对,毕竟李妙臣这两人是他担保举荐的,于是赶忙提醒曹懋:“曹公,我们该走了。”
修了也补上了,感觉剧情顺多了[爆哭]
喻晓兴奋:你怎么这么好!
李玄笑:并非免费之物,以收藏换之
= ̄ω ̄=打滚撒娇求收藏[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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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曹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