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妤坐在屏幕前伸了个懒腰,看了半天的监控眼前都发晕了,狠狠揉了把脸,余光瞥见坐在另一个屏幕前目不转睛的楼弃,少年抱着双腿坐在椅子上,微长的头发搭在肩膀上,脑袋后面扎了个丸子,明明是张青涩的娃娃脸却满头灰白,就像个真人娃娃。
楼弃今年不过十七,相比于已经精神身体双疲劳的桑妤,少年精神头足着呢。
年轻真好啊。
还没等她感叹完,监控室的大门被人用力推开,苏无尘拎着两张煎饼果子大摇大摆走了进来,“小的们,怎么样了?”
煎饼果子散发出的诱人的香味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本来两人没多饿,此刻也勾的人馋虫都出来了。苏无尘在桑妤心里的形象正面了一点,
“谢谢队长。”
“谢谢队长。”
苏无尘慈爱的注视着狼吞虎咽的队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此刻真感受到了儿孙满堂的快乐。
拉了张椅子坐在两人身后,眼神落到发光的屏幕上,收回了戏谑,”查到什么了?”
结果并不理想两人都摇了摇头,
“那些尸体的司法解剖结果并不理想,死亡时间也不准确,虽然周边的监控已经筛查过了一轮,但那个地方实在是太偏了,不光有公路,还有很多土路的监控并不完善,时间跨度太大,地域范围也广,真想找出一辆拉着一车木材的货车概率真不大,再说了,万一是你想错了呢?可能那些木桩是山上砍的或是村里本来就有的呢?”
桑妤的抱怨苏无尘比谁都了解,他亲自去过那个村子所以他也知道祥源村的地理位置不光是偏的问题。
“祥源村的木桩都是经过处理的,长度粗细都很统一,那不是随意就能在山上砍出那么多的,分明是批发的木材,而且那些木头很干燥,我查过天气预报,八月底云城曾下过一场连着两天的暴风雨,祥源村并没有能够遮蔽这么多木桩的地方,所以那些木桩一定是从别处后运来的。”
听他这么一说,再看看面前那么多的视频监控,桑妤悲愤化成食欲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煎饼果子,幽怨都要溢出屋子了,
苏无尘安抚道,“好了,你都多大了少撒娇,学学我们小楼弃,多乖的小孩啊,认真踏实吃苦耐劳,你不羞啊?”
桑妤揉了把一边安静吃着东西一边看视频的楼弃的脑袋,白了苏无尘一眼,“少欺负弟弟,你闲着也是闲着,帮忙一起看啊!”
苏无尘双手环胸,脸上写着明晃晃的拒绝,“这两年患上了电子产品恐惧证,看不了这玩应,你们先看着,一会儿楚哥他们回来帮你们,争取今天晚上找出那辆车!”
见他这么一本正经不要脸,桑妤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压下紧绷的额角,嘴里蹦出三个字,“那,你,呢?”
“萧家来人了,我去增进增进革命友情,凭我这张风华绝代的脸,争取拉个赞助什么的。”
桑妤嘴角一抽,看着苏无尘欠揍的模样,心里冷哼了一声,“没有风华,只有绝代。”
就在这时,一直安安静静的楼弃发现了什么,说道,“找到了。”
瞬间,屋内三人的注意力全都被屏幕上被放大的货车吸引,只是画质实在是太辣鸡,不过的确能看出是一辆拉着木材的货车,可惜看不清人也看不出车牌号。
楼弃咬了口煎饼果子,淡淡说道,“这旁边是云城郊区的那家加油站吧?”
苏无尘给卓惟言发消息,顺手撸了把楼弃的脑袋,“好孩子,你们俩继续顺着这辆车的行动路线去追源,等队长回来奖励你们糖吃!”
时隔两年再次坐上苏无尘的车,江佑白感叹的靠在椅背上,“舒服!”
苏无尘从后视镜里白了眼非要跟来的江佑白,“人家我叫的小卓,你为什么非要跟来?两年不见你越来越黏人了,也不怕招人烦。”
卓惟言环胸冷冷吐出一个烦字,江佑白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表示自己不服,“我跟着怎么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要是回去了就得去看监控,桑姐已经在群里吐槽过了,你知道那是多少监控视频吗?800多啊,要看到什么时候,既然你都不干,我为什么不能?”
苏无尘被他吵到了,“小屁孩,你队长我这是有任务在身,出外勤你懂吗?我是队长你是队长,敢质疑我?”
他说的话江佑白一个字也不信,同样是不要脸,他最看不上苏无尘还非得义正言辞,切了一声,
“群?她发哪了,我怎么没看到?”
第九大队六个人是有一个大群的,平时在里面没事吐吐槽发发牢骚什么的,苏无尘跑了之后,他们几人为了骂他又建了个群,五个人,当然没有被骂的当事人。
见自己说漏了嘴,江佑白索性不藏着了,无所谓地说道,“我们几个拉了个小群,就没有你,孤立你。”
看他一本神经耍混,给苏无尘气笑了,但他还没幼稚到去和他们这帮小屁孩计较这些。
江佑白叽叽喳喳一路,到了加油站分开之后耳朵才清明了不少。卓惟言带着江佑白去拷监控,苏无尘则在周围逛了逛。
这个地方很偏,被监控覆盖的频率也小,笔直的公路在黑夜中根本望不到尽头,他要是记得没错,这条路再往下走去翻过一座山就是祥源村。
身后传来引擎发动的声音,紧接着一辆越野从他的身边呼啸而过,擦身而过时,他瞄到了驾驶座上戴着帽子压得很低的男人,耳边传来了屋子里江佑白的喊叫,
“老大,监控被人删了,那人戴了个帽子跑出去了。”
来不及等他们两个出来,苏无尘果断追了上去,晚风带着暖意吹不进两辆在公路上飞驰的车里,苏无尘没什么车技,主打的是不要命,几乎将油门踩到了底,死死咬着前面的越野不放,越野也不是个好惹的主,虽然路上没什么车,但紧靠着几个转弯和超车试图拉开与后车的距离,可是他明显小看了苏无尘。
漆黑的夜幕下两辆高速飞驰着的车宛如两道流星划过,刺耳的摩擦声仿佛恶鬼的嚎叫,听的人心颤,
突然,苏无尘发现前车的速度降了下来,紧接着驾驶座摇下了车窗,一只胳膊伸了出来,昏黄路灯的阴影在那人的手上晃了一下又一下,正当苏无尘疑惑时,那人手腕一转,五根手指中夹了三颗银色的弹珠,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银色的弹珠泛着银光,下一秒三颗弹珠随着那人的动作落地,苏无尘打死方向盘,紧踩刹车,车身横向划了出去。
砰!砰!砰!
银色弹珠落地后瞬间爆炸,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威力,但是周围在爆炸的瞬间浓雾四起,根本看不清前路。
是烟雾弹?
前方迷雾围绕,苏无尘没有犹豫重新启动车子,车身如离弦的箭撕破了烟雾,一道巨光从穿透了烟雾照得他眼睛一疼,引擎声从雾中传来,不好,对面来车了!
几乎在听到声音那一刻苏无尘转动方向盘,听声辩位,与他正面驶来的大货车堪堪擦身而过,耳边尽是货车的引擎声隆隆作响,不对,他在爆炸前后,根本没听到对面有车行驶过来,
冲出烟雾的一瞬间,还没等他想明白,距车不过十米前站着一个小女孩,苏无尘心一惊,赶紧打方向刹车,但他的速度太快了,为了不撞上小女孩而急刹车,车身由于惯性冲了出去,最后撞上了路灯,力道之大,将路灯都撞成了C字型。
车门被打开,苏无尘头昏眼花的踉跄地走了下来,就算他的反应再快,及时改变了方向,也尽量把冲撞延长,可他的速度太快了,划出去的距离比他想象中要长的多,撞得他眼冒金星。
车身除了车灯飞了一地之外没什么大事,扶着车子赶忙去查看刚才那个女孩的情况,但女孩早已消失在原地。
这不可能,他刚才是因为听到了呼吸声和心跳声才刹车的,如果货车是幻觉,但那个女孩不可能是幻觉。
苏无尘抬头望向前方,笔直的公路在黑暗中隐匿着尽头,此刻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怪物张着大嘴,等待猎物吞食入腹。
熟悉的引擎声从怪物的嘴中传来,明明已经消失的车再去出现在他的面前。
滴答,滴答,
一股热流从头上传来,嗡嗡的耳鸣声如影随形,苏无尘一抹,果然摸到了一手血。
越野停了下来,密密麻麻的符纸铺天盖地的向他袭来,还没等他做出反应,一道微光在他眼前一晃,那道白色的身影挡在了他的身前。
符纸根本伤不到谢长晏,在沾到他的身上时顷刻就会化为灰烬,刚才被方向盘撞了的胸口传来闷痛,血顺着脑门流进眼睛,让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还能睁开的眼睛注视着面前那道背影,尽管夜色压的路灯都变的昏暗,可此刻,他却清楚的看清了谢长晏飞舞着的每一根墨发。
如瀑长发带着冷意意外轻柔地打在他的身上甚至是脸上,就像他的主人那张清冷绝尘的脸一般,丝丝凉意勾的他被碰触到的地方隐隐传来细痒。
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无论是画面还是声音。
他大概是刚才撞到头了。
回过神之后,他这次将驾驶座上戴着帽子和眼镜男人还有副驾驶上刚才他差点撞到的女孩冷眼望着他们的模样尽收眼底。
明明不过十来岁的女孩脸上是超乎常人的成熟和默然,尤其看向苏无尘更是,就好像苏无尘不是因为要躲她而出的车祸一样。
男人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了嘲讽的弧度,虽然他的耳鸣并没有减弱,但是他无比清楚的听到了男人和女孩的对话,
“这就是苏家的那个新家主?时魂铃新的掌铃人?”
女孩平淡的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就像是一滩死水,“要杀就赶紧的,不杀,就走。”
男人压了压帽子,再次发动车子,回到,“走吧,真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