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衣女子手指林中一处, 是与弓娥姐妹被云萧点穴所在偏离的左侧方向:“我和阿悦从那处林外径直入林, 她见了云萧追去,我步行入林遇见了那位小戊姑娘。zuowenbolan”
郭小钰言毕回望子儿,眼中流露出悯然之情, 朝着紫绡翠纹裙的女子柔和地一笑。
阿悦顺着郭小钰手指的方向望了望, 目中有些迷糊,便不甚在意地点了点头。
子儿本在深思,望见素衣女子极为柔和自若的微笑,心下便本能地信了三分。她见红衣少女也是点头承认,便招来一名弓娥嘱咐了一声, 那人立时转身朝郭小钰手指之处去了, 当是去查看。
子儿转向青衣少年, 语声几分肃谨:“子儿犹记云萧公子言道那半路现身助黑衣人逃脱的白狼是公子所养,因而公子必得救它,但那白狼在我青娥舍姐妹面前, 确实在为虎作伥, 阻挠我等追击那胆敢偷袭舍老的黑衣人。此间之事,不知云萧公子做何解释?”
青衣的人面色沉忖,犹豫少许, 只得道:“先前贸然对诸位出手,是云萧莽撞。但那白狼自小跟随于我, 我见它被重伤,便不觉要出手护它。至于它为何要助那名黑衣人……”言至此处,少年目中闪过一抹迟疑, 面有难色道:“……云萧,不知。”
子儿面色更肃:“那匹白狼甚有灵性,其中阻挠我等追杀黑衣人奋力至极,公子既承认白狼是公子所养,却又对它所行之事只言不知,却要我等如何作想?”
青衫少年默然许久,语声转肃:“姑娘说的不错,此间之事云萧当弄清楚。那匹白狼名唤纵白,本应与我一同去到徐州行事,只是现下它已不知所踪……在下承诺,待我此行于徐州回返,便会尽快找到纵白,弄清它救助那名黑衣人的因由所在,给青娥舍诸位一个交待。”
子儿面上既恭且肃,正视少年:“公子既是清云鉴传人高徒,我等没有理由不信。还请云萧公子谨记方才所言,一年之内必得给我青娥舍一个解释。”女子顿了顿,续道:“否则,我等只得去到荆州归云谷,向尊师端木先生讨一个说法。”
云萧眉间一蹙,面色便不由得凛肃起来:“一年之内,在下必对此事向青娥舍作出解释。”
女子垂目:“子儿谨记于心,会将云萧公子之言转达舍内长老们。”
洛洛青衫如竹,少年虽是随意坐于石上,身形亦挺拔正然,“之前所行之事,在下愧于青娥舍诸位。纵白之事其间因由可轻可重,云萧必不敢忘。”言罢少年望一眼双目紧阖面色怆白的傅怡卉,再道:“刀姝数位之死,在下深悯于心。云萧虽不过路人,却也能感贵舍之痛。若纵白之事能助青娥舍查出下手之人由来,云萧必当尽全力。”
紫绡翠衣的女子面上便禁不住一悲一愤,唇间深抿,看着云萧一言不发地静静点头。
林中肃静,众人围火而坐,皆无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郭小钰抬头看了看青衣少年右手边的长剑。
阿悦正递糕点给郭小钰,不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而后眨了眨眼望向云萧道:“小哥哥,你的剑鞘呢??”
云萧一怔,侧目低头,而后立时便起了身:“之前纵白受伤,我掷以剑鞘替它挡住飞矢,当时情急,未能及时取回……容云萧现下去寻回。”
少年面上现了一分显而易见的迫色,一言毕,执剑在手转身便离。
“小哥哥!我也去~”阿悦将吃到一半的糕点塞进嘴里,立时拍干净两手追向了少年。“小钰我一会儿就回来!”少女回头朝郭小钰嚷了一声,鲜红的身影已向着少年蹿远了。
摇曳的篝火照亮素衣女子平平无奇的脸,郭小钰头也未抬,低声应了句:“好。”声音柔浅温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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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阳往徐州官道所经的一间客栈里,梅疏影披衣上榻,正欲休息,门外传来玖璃急促的扣门声:“公子!收到一只飞隼闻!正和我们此行要去的……”
话声未落,房门从内哗然而开。
“是青娥舍的消息。”梅疏影立于榻侧,颀长的身形尤显高挑,披于肩上的长衣被门开时拂进的夜风撩起,轻薄飘渺。
玖璃几步踏入屋内,双手呈上了缠有七七四十九道并缔红丝的青竹闻筒:“请公子启。”
梅疏影习惯性的将手中玉扇随手放下,接过飞隼闻熟练地曲指绕开,取出纸笺来读。
玖璃静侍一旁,下刻便听梅疏影道:“如我所料,傅长老久不出门行事,此次亲自护送岁银回东海郡,影网于途中出手,青娥舍伤亡惨重。”
玖璃现出忧色:“那傅长老?”
“傅长老尚安。”梅疏影转手将纸笺递给玖璃:“传令惊羽,尽快将此消息送到娄舍主手中。”
“是!”玖璃应一声,正要转身出去,梅疏影又道:“吩咐璎璃,我们连夜赶往徐州。”
玖璃止步颔首,立时再应:“是,公子。”
梅疏影转手将长衣穿上,玖璃立时上前为其整好衣襟、束腰佩饰。
黑衣男子收起信笺,见梅疏影已大步朝门外而去,瞥到被梅疏影随手置于榻侧的玉扇,便欲拿起跟上。下时只觉手边一道劲风拂过,人已往后退了三步。
“公子?”玖璃面露不解,看着回转过来正冷面看过来的白衣男子。
“我自己来。”梅疏影几步走近拿过玉扇,转身大步而出。
玖璃心中虽惑,却也未多表现。一面思索一面跟随梅疏影身后出而行事。
不由得注意到:公子手中之扇虽长年执于手中,却似乎一次也未见其打开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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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林之中,篝火尤亮。
离篝火不远的那处厮杀所在血腥味仍重,十数位弓娥姐妹仍在林中来回忙碌着。
子儿守在绛色旋裳的女子身侧,看着面色无常不时添加几根枯枝入火中的素衣女子,想到什么,便道:“郭姑娘与那位阿悦姑娘和云萧公子是旧识?”
郭小钰将手中最后一根枯枝轻掷入火中,抬头来微微一笑:“之前曾有误会,算是和云萧公子已经相识。”
子儿听罢点头,不再言语。
不多时另一名弓娥过来说话。
“刀姝姐姐们的尸身都收拢好了,马车损毁四辆,清理出两辆还可用的,岁银除了……就都失了。”言及关键处,应是看见还有郭小钰这个外人在场,便略了过去。
子儿点了点头,声音平肃无波:“将姐姐们的尸身放进马车里安置好,我们再过一刻就出发,尽快赶回舍里。”
“那云萧公子和……”那名弓娥轻声与子儿说话,示意了一眼素衣女子方向:“……这两位姑娘是否与我们一路,可要等等他们一同上路?”
子儿回目看了一眼一直被封着心神未让其醒来的傅怡卉,“不必等云萧公子和阿悦姑娘回了。”她道:“舍老心神俱伤,情绪不稳,必得早些回到舍监身边去,否则,我怕再生不妥。”
那名弓娥亦点头:“我去通知姐妹们。”
待那名弓娥转身走远,子儿便再度一言不发地守着傅怡卉,双眼盯着篝火。
未几。
“傅长老是不曾见过烧得这么旺的篝火么?”郭小钰忽然面色淡薄地道了一句。
子儿闻言一怔,下意识地低头去看身旁之人。
下刻见得傅怡卉不知何时竟已睁开了眼,双目似清明又似恍然,正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前跃动不迭的篝火,一言不发。
“舍老……”子儿一惊一怔:云萧公子不是说银针不拔舍老不会醒来么?此下是……
下瞬看清绛色旋裳的人目中浸郁入骨的悲痛,不觉心内一酸,蹲下身来抱了抱绛衣女子的双肩,后者一动也不动,像个无知无觉的木偶,又似一个陷入桎梏的孩子。木然无觉,沉浸在自己那份悲伤或自省或愤愠中,难以走出。
“你这样,多么累。”素衣女子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夜间林风幽冷,拂过傅怡卉双颊,她突然整个人一抖,紧紧地看向了素衣女子:“血……樱花……好大的火……”泪水沿颊而下,傅怡卉目中颤然,“一魅帘……千府居……我控制不住自己……不是我……真的不是……那不是我手里的铁鞭……”
“舍老?”子儿立时一惊:“舍老您又犯病了么?!”
一言出,数位弓娥闻声围拢了过来:“子儿姐姐?舍老怎么了??”
傅怡卉面露痛苦焦灼,似乎陷入极深的障魇中难以出来,又哭又叫,满面慌张、无助、愠郁。
郭小钰转头深深地看着她,不言不语。看着傅怡卉混乱地哭喝了几声,声音越来越哑,似是痛苦到了极致,却又嚷喊不出声来,混浊的眼中似是看着篝火又似看着篝火旁安坐的素衣女子,久久,终于慢慢闭上了眼。
周遭弓娥一惊,子儿立时探手去看,而后道:“舍老昏睡过去了……让姐妹们架好马车,我们这就回舍!”
众女齐声应下,迅速转身去了。
月色冷,更深露重。
少年寻剑鞘而回,与红衣少女再至了篝火旁,便只见了撑颔假寐的素衣女子。
“她们心急回舍,先行出发回往东海郡。”郭小钰打了个哈欠,淡淡朝两人道。
红衣少女便讷讷地点了点头:“东海郡也在徐州……本来想跟着她们一起也好照应下那些姐姐……”转而想到一事,便又欣然向青衫少年道:“小哥哥你之前也说要去徐州,是要去哪儿呢?”
云萧静立原地,面上有几分怔忤,不知在迟疑什么。
他几分忧心地望了一眼青娥舍诸人离开的方向,转目间看了一眼郭小钰,见其面色无常,便又回转了目光……眉间虽仍有隐蹙,听见阿悦问话,便也回道:“……广陵郡。”
阿悦一听更喜:“是公输家所在的广陵郡么?这么巧??我们也是要去那儿!”红衣少女面上笑意明朗,想也不想道:“那我们三个一起吧!”
少女笑容纯粹,心思简明,满是亲近暖慰之意,青衫少年回望她一眼,便也回以一笑,和声道:“既是同路,同行前去再好不过。”
阿悦重重点头,笑嘻嘻地回望郭小钰,后者只笑不语。
三人皆无睡意,便也不再耽搁,扑灭篝火便各自上马上了路。径直踏马出林,往徐州广陵郡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冒险吧!小云萧!
五一快乐哦小伙伴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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