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里的气氛很闷,他手指上雪茄的烟丝一缕一缕,像是卷着沉闷的情绪,他只微微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他不理她,女孩也装作不认识的样子,低着头把红红绿绿的酒摆在了他们桌子上。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看见他异常的眼神,慢慢悠悠的给他倒了一杯伏特加,“行总,生意我们聊得差不多了,五十个亿的合作,先喝一杯”
余江忙给自己老板挡住了酒,“不好意思,文总,我们行总喝不了酒,这杯我敬您……”
他手还没有伸过去,文华就把杯子盖住了,意味深长的抬眼看了眼慕慎行,“我听说行总是出了名的良好市民,烟酒女人,敬而远之,既然都抽上了雪茄,就证明传言都是假的,您要是这点诚意都没有,我觉得我们也没有合作下去的必要了……”
“传言都是高帽子罢了”慕慎行把手里的雪茄放了下来,还赔了个笑脸,“我也不是什么圣人,抽烟喝酒都沾点,但伏特加是真喝不了,一会儿进医院了,还得麻烦文总”
“既然喝不了伏特加,那我们就一起玩个女人,这丫头看起来嫩得很!”文华伸手就把洛凡拉进了自己怀里。
女孩慌乱极了,几乎是瞬间的反应,起身就给了他一巴掌,“小丫头片子,你找死!”
文华伸手就要把那巴掌还回去,慕慎行突然站起了起来,把她拽到了自己身后,冷冷的甩了一句,“和文总道歉……”
“慕老师,是他……”
“道歉!”他大吼了一声,洛凡才唯唯诺诺的低下了头,“文总……对不起……”
“对不起,文总……”慕慎行也给他道了个歉,“这是我的学生,我管教不严,给文总赔礼了,还望文总您大人有大量……”
“我不是大人,也没有大量”文华冷冷的哼了一声,“行总如果还想做成这笔生意,这一桌子酒,要么您自己喝完,要么让她喝完……”
慕慎行还未说什么话,洛凡就拿起桌上的酒瓶子往嘴里灌。她知道不能惹他生气,更不能给他惹来麻烦。
洛凡根本顾不上自己喝的是什么,一瓶接着一瓶,嗓子辣得发疼,胃里被酒精搅得翻江倒海。
慕慎行看着她,看着看着,眼神都有些虚焦了。
桌子上的酒瓶已经空了一半,他终于忍不住按下了她的手,把人扯进了怀里:“文总,今晚我包场,算是给您赔礼了,这还是个学生,请您高抬贵手”
“行总……”对面的人微微一笑,站了起来,“今晚把她交给我,合同我就和您签”
“哼”慕慎行沉下了脸,一声冷笑,再也没有刚刚的温婉客气了。
“文总初到汉城,可能还不太了解我们慕云做生意的规矩,时间还长,文总您在汉城好好玩,一切花销我买单”他说完就带着洛凡走了。
刚出了酒吧的门,慕慎行就恶狠狠的把手里的丫头推到了地上,“小丫头片子!你知不知道你一巴掌,打掉了我五十个亿的生意!”
慕慎行丢下她转身就走,洛凡胃疼得厉害,全身都在痉挛。
她一句全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却还想着站起身去追他,“慕老师,慕老师……”
慕慎行回头看了一眼,十分不耐烦的扯了扯嘴角,走过去把她抱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车上。
车里暖气很足,女孩面色惨白,满头冷汗,缩成了一团,醉得晕晕乎乎的枕在他腿上打着冷颤。
慕慎行松了松领带,长舒了口气:“把空调关了,去医院”
余江看了眼镜子里老板的脸色,说,“好的,行总,文氏地产这个项目我们谈了三个月了,业内都知道您喝不了烈酒,您亲自来见他,他还把地点选在了酒吧,摆明了是在为难我们”
慕老板像狐狸一样眯了眯眼睛,“这个量级的项目,他在汉城根本找不到别的合作对象,还端着架子就是想多分几成利,城西那块地,去和文氏竞标,联合易氏车行,把市价抬高至少五倍,让他看看,汉城到底谁做主!”
明仁医院的高级病房,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输液管从高高的输液架延伸下来,消失在了被子的褶皱处。
洛凡面色苍白,是被床边一阵沙沙的写字声吵醒的。
她微微睁开眼睛,头还是很疼,胃也很疼。
“醒了就吃点东西”,慕慎行翘着二郎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低着头在签文件,还把桌子上的粥朝她推了推。
男人的声音把她吓了一跳,迅速坐了起来,往床脚缩了缩。
粥的包装盒上印着云起的商标,云起酒店的粥,一碗就要两百块,她怎么能吃得起。
“不用了,慕老师,我不饿,我昨天麻烦到您了吧,对不起……”他努力的回忆着昨晚的事情,可从上了他的车之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钱不用你付,一碗粥我还买得起”慕慎行一直低着头看文件,没有看她一眼,“这是我的病房,按年费算的,医药费也不用你付”
“对不起,慕老师,昨晚给您惹麻烦了,我可以帮您把合同谈回来,您别生气,别赶我走”
“你要怎么去谈?”听到这句话,慕慎行才合起了文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她。
洛凡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了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慕慎行站了起来,扯了扯自己的西装:“既然你叫我一声老师,我就教你一点做人的道理”
“慕云与文华谈了三个月,他都没有松口,你觉得你一个大学都没毕业的小丫头片子能比我养的整个地产部,加上我本人还要厉害?”
“你知道是什么合同?什么生意?价位是多少?底线是多少?”“还是你觉得谈合同就像电视剧里的那样,出卖色相就可以了吗?”
“你们这些小女生,是不是以为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故事是真的啊!”他铁青着脸大吼了一句,女孩都不敢看他的眼睛。
“还有,你既然清楚的知道酒吧没有什么正经工作,被动手动脚是正常的,还装三贞九烈给谁看?慕云的生意有多大?我见了那个文华还不是得点头哈腰的陪着他!”
“想好了扒着我上位,就先把你那些大小姐脾气收干净。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因为你是弱者就同情你,不是你掉几滴眼泪,叫几句慕老师,我就可以帮你摆平一切的!”
“对不起……慕老师……”他话说的很难听,洛凡却受教得心甘情愿。
慕慎行长吐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抬手摔了两千块钱给她,“这是你昨天的小费,酒吧别再去了,我不想在我碰你之前你就脏了”
“这个我不能要……慕老师,您已经帮了我很多了……”
“喝粥”
“慕老师……”
“喝粥!”慕慎行大吼了一句,敲了敲桌子,洛凡才默默的低下了头,一勺一勺喂自己喝粥。
“行总,您的咖啡……”余江不合时宜的推门而入,可他还没接到手里,就被门外蹿进来的灵活的白大褂抢了去,“阿行,空腹不能喝咖啡!尤其是你,胃不好不知道啊!”
“明大医生管的还真是宽啊”慕慎行嫌弃的瞟了他一眼。
“正好本少爷昨晚做了个大手术,精神不好,你这杯香浓的现磨咖啡,本少爷笑纳了”明澈说着就美滋滋的尝了一口。
“你一个产科大夫,大清早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这不听说你出事了吗?”明大医生巴巴的说道,“刚下手术就过来看你了,要不是那个姓江的抓着我不放,本少爷肯定不会让你一个人独守空房的”
洛凡一口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连声咳嗽。
明澈这才注意到床上坐着的小妹妹,意味深长的看了看这两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好像嗅到了什么惊天八卦。
“看什么看!这是我的学生!”慕慎行在他脑补出什么画面之前,赶紧补了一句。
“明医生好”洛凡低了低头,乖巧的问了声好。
“他还能教得出你这么有礼貌的学生?”明大医生嘚嘚瑟瑟的,特意去看了看她输液架上的单子,我滴个乖乖,酒精摄入过量引发急性胃痉挛。
“你们上什么课,要灌她这么多酒啊?”
“关你屁事啊,出去!”
“本少爷不和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计较!”明澈瞪了他一眼,又笑嘻嘻的朝洛凡凑了过去,“小妹妹,以后可不能喝这么多酒了,今年几岁啊?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慕慎行就抓住了明澈的后衣领子,连拖带拽的把他扔到了门外。
洛凡偷偷看了一下他铁青的脸,吓得猛扒自己的粥。
她去酒吧打工,不是因为她很缺钱,而是因为她需要挣一笔快钱从学校里搬出去住。她不想因为自己给慕慎行的名声造成什么影响。
慕慎行给她的两千块虽然不是很多,但也足够她租房子了。
煜见大学的这一片是汉城的艺术开发区,草木林立,藏着很多风雅别致,古朴文艺的画室、设计工作室,洛凡租到了学校附近的一个小四合院。
房东说,这里被人整租成了工作室,但最近房客特意收拾出了最偏僻的一间出租,所以价钱格外便宜些,一个月才八百块。
小四合院地面铺了一地的青石砖,缝隙里倔强生长着野草,背阴处尽是青苔,中央还有一棵很大的梧桐树,时不时落下几片宽大的树叶,飘得满院都是梧桐香。
洛凡的东西并不是很多,就算没有人帮忙,自己跑了两趟也搬完了,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站在院子里四处打量了一圈,她很喜欢这个安静的地方。
从正屋里走出来一个高高大大,清清爽爽的男孩,笑得阳光明媚,“同学你好,我叫时谦,我们现在算是认识了吧”
“是你……”洛凡惊讶极了,是操场上的那个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