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除了明大少爷所有人吃的都不太开心,晚饭后,慕慎行亲自送予兮到了门口,予兮上车前还回头看了他一眼,“行总,您的黑眼圈都快赶上国宝了,多注意休息,两周后见”
黑色的大奔一骑绝尘而去,慕慎行像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长舒了一口气,明澈看着他的样子,问了一句,“阿行,你今天怎么了?见谁怼谁”
慕慎行松懈下来,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可能是因为我已经快四十个小时没合眼了……”
予兮的时间紧,行程很难碰,公关部好不容易和她敲定了谈合作的时间,慕慎行在米兰只能把预计七天要干完的活压在了五天,熬了好几个通宵才提前赶回来。
昨天刚到养宁馆又连夜和公关部修改了合同,今天上午敲定了所有的合作细节,签了字。一路风尘仆仆,神经高度紧绷。
“你还真是名副其实的工作狂啊,这样迟早会憋出病来的”明大医生不由分说的就拉着他往隔壁的听雨山庄走,“听说今晚煜见在这里开毕业舞会啊,我们去看看吧,肯定有很多年轻的小妹妹……我们好久没有一起去逛夜店了”
“那是毕业舞会,不是酒吧!”慕慎行都要炸了,脑瓜子嗡嗡的,“你不怕姓江的扒了你的皮啊”
忽然,一个篮球飞了过来,慕慎行手一抬就接在了手里,时谦一身淡蓝色的球衣轻盈的跑了过来,“慕老师,抱歉,砸到您了吧”
他没有说话,把球淡淡的还给了他,转身就离开了,可时谦却抱着篮球追上了他,“慕老师,饭后消食,运动运动,打球吗?”
前面的人慢慢的停下了脚步,挑了下眉毛,冷冷的笑了一声,转过了身,“你还真是个好学生啊,刚毕业就要欺师灭祖”
“慕老师说哪里话,只是运动运动……”
“既然你还叫我一声老师,那我就再给你上最后一课”
慕慎行温柔的笑着,把他手里的篮球接了过来,极为随意的瞟了眼篮筐,顺手就扔了出去,球过筐而下,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等着,老师去换身衣服”
“小子,你惨了”明澈看着时谦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傻孩子,像老父亲一样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霞把半边天都染成了橘红色,余晖斜斜的铺在听雨山庄的篮球场上。
时谦一身天蓝色的球衣,清爽利落,慕慎行穿了套红色的运动服,戴着能遮住手臂的护臂,在球场上健步如飞。
这里的情况吸引了所有来参加毕业典礼的老师和同学。
他们都知道时谦会打球,但是很少见到慕慎行运动的。就连慕慎行自己都不知道,他有多久没有摸过篮球了。
是她说打篮球幼稚,不喜欢活泼好动的,于是他把篮球戒掉了,是她说做衣服廉价,不喜欢裁缝,于是他把服装设计也戒掉了。
她还说不喜欢慕慎行,于是他把原来的自己都快要戒掉了。
手里摸着篮球,五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幼稚!我不学无术!我不务正业!
他越想越恼,下手也越不留情了,整场下来,一个进球的机会都没留给时谦。
洛凡和穿好礼服的易欢朝这边过来,看见篮球场上火气正浓,满眼蒙圈的问了一句,“明医生,这是怎么了?”
明澈抱着手斜靠在栏杆上,懒洋洋的说:“就像你看到的这样啊,要不是阿行四十个小时没睡觉,那小子连摸到球的机会都没有”
“慕老师四十个小时没有睡觉?”这像是四十个小时没睡觉的样子?
时谦实在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坐在了地上,慕慎行轻松的吐了口气,回头笑了笑,把球扔到了他面前,“年轻人嚣张跋扈,被自己人教训总比在外面被人玩死的好”
慕慎行拿着毛巾擦了擦汗,看了洛凡一眼,“丫头,跟我来……”
时谦连忙站了起来,叫住了她,“洛凡,我有话要和你说……”
洛凡看了看慕慎行,又看了看时谦,不知如何是好,明大医生嗅到了八卦的味道,赶忙凑了上来,生怕错过了好戏。
半晌,慕慎行吐了口气,“别让我等太久……”
他说完转身就走,明澈蒙圈的摸了摸后脑勺,连忙追了上去,“哎……阿行,就这么走了啊……”
时谦黑着脸,拧开了手里的矿泉水瓶盖,仰着头喝了口水,“你叔叔就是慕老师是不是?”想来也只有像他们这样的有钱人才有吃鱼要挑刺的怪癖了。
“对不起,学长,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实在是……”
“好了……”时谦清浅的笑了笑,“骗你的,没生气,慕老师口碑良正,你怕出事也是正常的。不过你去慕云实习,还要负责他饮食起居啊?”
“慕老师他……自理能力有点差,我只是帮他打打下手,小事而已……”
“你可不要对他太好了,我会吃醋的”时谦轻轻的提醒了她一句,没等洛凡反应过来,又故作轻松的说“你骗了我,是不是应该补偿我啊,今晚……”
“补偿,补偿,一定补偿!易欢!易欢!”
时谦话还没说完,洛凡就兴冲冲的招来了易欢,“学长今晚毕业舞会,是不是缺个舞伴啊,我补偿你一个大美女好不好啊?”
“你明知道……”
“明知道什么?”易欢踩着高跟鞋飞快的跑了过来,眨巴着大眼睛问他。“时谦学长,我是易欢,我们见过的,就是把车撞树上那个……舞会什么的,我最擅长了,去年年会我还是冠军呢!慕阎王就是个怪物,你好好的人和怪物比什么,不用那么在意……”
“那你们聊,我先走了啊……慕老师还有事找我”
洛凡转身就离开了,时谦看了看放在栏杆旁边的袋子,替自己无奈的摇了摇头,那是他亲自给她设计的毕业舞会礼服。
养宁馆一次只招待一批客人,所以客房并不是很多,洛凡在服务员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慕慎行的房间。
她轻轻的敲了敲门,里面的人淡淡的甩了一句,“门没关”。
洛凡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房间里依旧没有拉开窗帘,慕慎行披着雪白的浴袍,抽着雪茄,聚精会神的在桌前敲着策划案。
洛凡憋了好久才憋出来一句话,“慕老师,那个画稿,对不起……”
慕慎行一直专心的盯着自电脑屏幕,没有回头看她一眼,“我要是指望你,慕云明天就倒闭了,左边第二个抽屉,打开看看”
洛凡将信将疑的打开了抽屉,里面有一个很漂亮的盒子,三条红宝石项链静静躺在里面,晶莹剔透的闪着光。
这三条项链很熟悉,是她设计的“断翅成魔”!
这是她第一次看见的设计做出来的成品,她以为永远都不会有这么一天的,女孩顷刻间热泪盈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慕慎行还是没有回头,“喜欢哪个?”
好久都没有听到她回话,他才回头过去瞟了她一眼。
看见她脸上挂的泪,他愣了愣,然后放下了雪茄合上了电脑,走过来坐在了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眯着眼睛认认真真的看了她一圈。
“谢谢慕老师,真的很谢谢您,您真的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了”
她的眼睛好亮啊,慕慎行已经多少年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了,就像是开在悬崖峭壁上的雪莲,也像是遗落在黑渊之中的明珠。
曾几何时,他拿到汉城篮冠的时候,他得到米兰时装设计大奖的时候,也是和她一样的,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了。
男人咽了口气,收起了情绪,嫌弃的把桌上的纸巾朝她推了推,“先把你的鼻涕擦一下!喜欢哪个?”
“这个!”洛凡开心的耸了耸鼻子,拿起了中间那一串,她拿着项链细细的端详了一圈,然后问了一句,“慕老师,这个好像和我设计的有点不一样啊”
“我通宵改了六遍,能一样吗!”慕慎行好声没好气的凶了她一句。
“这个能送给我吗?”
“不能!”
“我知道红宝石很贵,我就拍张照片可以吗?”
“不可以!”他拒绝得毫不留情,“产品发布之前,不能外泄,你不知道啊!”
“哦……不管怎么样,真的很谢谢您”
“除了谢谢,你还会说点别的吗?”
“那我每天都给您挑鱼刺!”
“我是猫吗?我每天都吃鱼?”
“那您想吃什么,我都给您做”
“我现在只想睡觉”慕慎行站了起来,坐到了床边,洛凡刷的一下就脸红了。
“想什么呢!”慕慎行轻轻敲了下她的头,然后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现在八点半,我睡一会儿,十点半叫醒我”
凉风吹着竹叶拍打着窗户,夜晚的郊外并不比城市里安静多少,可慕慎行却是说睡就睡了,几乎是一沾上床就睡着了。
洛凡就坐在他床尾的地板上,抱着膝盖仔仔细细的欣赏着手里的三条项链,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她知道,虽然慕老师改了很多遍,可能署不上自己的名字,但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作品还能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了眼前。
她轻手轻脚的走到了他床边,细细的看着他的脸。
弯弯的眉毛,深邃的眼眶,直挺挺的鼻梁,额头上的伤口虽然愈合了,但还留着旧日的痕迹,这个男人对她来说就是一座山,也是一个神。
忽然,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是慕慎行的手机,洛凡怕吵醒了他,拿到外面去接了。
电话是余江的,他来找老板要一组设计图。
洛凡问清楚了情况,开了慕慎行的电脑,意外的是竟然没有密码,不过想想也是,慕老师连自己对什么过敏都不记得,就算设置了密码,他也不会记得吧。
她很快就找到了余江要的文件,发了过去,合上电脑的时候,鼠标不小心碰到了另一个文件夹,名字叫做“别开”
洛凡回头看了看床上熟睡的男人,好奇心的趋势下,鬼使神差的双击了。
一瞬间,电脑屏幕溢满了一个女孩的照片……
她就是莫苡柔吧,她好漂亮啊,长发披肩,笑起来眼睛弯弯的,朗润得都可以滴出水来了,就像是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
这几百张照片,有的抱着巨大的玩具熊,有的捧着大束的玫瑰花,有的牵着漫天彩色的气球,有的专心致志的画着设计图,有的在游乐场里兴高采烈的吃着冰淇淋……
里面还有慕老师和她的合照,留着一头青春活泼的发,咧着嘴笑得阳光灿烂,和现在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同。
慕老师是还爱着她吗?他竟然到现在还爱着她,她嫁给了他哥哥他还在爱着他,他爱得那么痛,那么难,哪些记忆不能看,不敢看,却还是不想忘记。
到底是一种什么样撕心裂肺的疼,才能把一个爱笑的阳光大男孩变成了现在这样,躲在黑暗之中,连窗帘都不敢拉。
洛凡轻轻合起了电脑,静静的又坐回了床尾的地板上。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就沉闷了,手里的红宝石项链都没有刚刚那么耀眼了。
晚上十点半,她准时叫醒了他,慕慎行揉了揉额头,迷迷蒙蒙的醒来,明显是没睡够,他穿着拖鞋下了床,往卫生间里洗了把脸。
“慕老师,您要不要再多睡一会儿?”
“不用了,大概五个小时可以搞定,弄完再睡吧,去帮我叫杯咖啡,你去易欢哪里睡,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