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西对于四秋这个人并没有太深的印象,毕竟上学的时候,家和学校是她的生活范围,谭城的一年半,即使回到荷花村,生为一个农村女孩,从来没有干过一次农活,也只在自家的院子里撒欢。跟全村的人没什么交集。
她只是最近几天跟她们在一起拉呱时,从她们嘴里知道四秋这个人,他上头有俩姐,一个哥,名字分别是大秋、二秋、三秋、四秋。可见他爹娘给孩子起名字是多么的随心所欲。但是比起另一家三儿子的名字:大孬、二孬、三孬,是不是清新雅俗了不少?
据说,四秋十五岁的时候,他大从电厂退休,按当时的规定,可以从家里找一个接班的,大秋二秋三秋都抢着要去,他爹一语定下四个儿女的命运,他决定让最小的儿子顶替他大去谭城市电厂上班。可是小儿子年龄不够,于是千叮嘱万安排,到了那里,只干活少说话,就算别人问起多大了,就说18岁了。
都说男人的另一个名字叫“好色”,一点也不假,十五岁的四秋乍一来到大城市里,看到这么多好看又白净的小姐姐们,穿的衣服也时髦,夏天还露着大白胳膊、大白腿。四秋看的晃了眼、迷了心。
有一次一个小姐姐问他:四秋,你说你今年多大了?
四秋望着小姐姐不知道用啥东西涂抹的鲜红鲜红的嘴唇,脱口而出“十五岁!”恰好被领导听到,于是,在电厂上了不到半个月班的四秋,当即被撵回家了。
后来让大儿子三秋去,大儿子正好和临村的姑娘谈的火热,像是被灌了**汤似的,就是不接这个班,于是老头谁都不让去了。二秋却跑到那个厂里,干起了杂活,长得俊、嘴又会说,脑子还活泛,不久,就跟厂里的一个钳工登记结婚。算是扎根在谭城来了。
20岁的大秋恼怒之下,跟着马戏团的私奔了。直到现在,六年过去了,大秋和那个男人都没有回来,人在哪也不知道,是生是死更无从得知。
四秋的爹有一次喝多了,常言说酒后吐真言,一点不假。四秋的爹说,早些年,他常年没回来过,这四个孩子中,他只敢确定四秋是他的种,别的三个,出生日期很是不对。但长相又多多少少有些像他,这让他心里很没底气。
秋玲跟十六岁男孩小彪的事,还是四秋的大大先发现苗头的,农闲的时候,四秋跟着村里的几个瓦工,在周围村庄盖个屋子砌个墙头啥的。回来在外面跟别人吹,说哪个村的娘们腰细屁股大,哪个村的娘们长得又丑又骚气。那语气那表情,好像那几个娘们都跟他好过似的。
这一天四秋爹跟他说:“就你那猪脑子还能勾搭上外面的娘们,你自己后院都起火了,还他娘的在外面榷大空。”
四秋表示不相信,他爹说,晚上喝罢汤,你跟你媳妇说,晚上去谢集有事,不用留门了。
据说,半夜的时候,爷俩翻墙头进了院子,根本不用跳墙头,因为恰好有个木梯子倚在那里。
屋里的动静挺大,平日里看见媳妇就像老鼠见猫似的四秋,终于爷们了一回,一脚踹烂了房门,拉开门口的电灯绳子,被窝里跳出来两条白花花的身子。就连四岁的女儿也被惊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四秋先是抓住比自己小十来岁的奸夫劈头盖脸一顿揍,然后便是脱下布鞋,照着媳妇的脸上、nai子上、屁股上下了死手。
秋玲咬紧牙关一声不吭,但她的女儿却被吓的扯着嗓子嚎起来。四秋的大大兴奋的俩眼放光,像是多年的大仇今日得报似的,咬牙切齿地叫骂着:“都是贱货,打死这些不要脸的贱货!”
夜深人静之际,突然听到小孩子的哭声和男人的打骂声,一时间引得周围邻居的狗也狂叫起来。
几个好奇的邻居披上衣服,循着声音,来到他家院外,听着拳头击打rou体的声音,有那麻溜的翻墙过去,当时就尴尬的不行,走也不是,劝也不是。
四秋那是新仇旧恨一起涌上脑门,打的手都痛了,还不解恨,就想跑厨房里摸菜刀。这还了的,吓得他大和邻居合力把四秋的菜刀夺下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不要说全村了,就是临近几个村的,大抵都知道四秋的媳妇跟十六岁的相好被男人堵在床上揍个半死。丧良心呐,把人家好好的童子身给破了。
据小彪他娘说,四秋还跑到她家里要钱,被她骂走了。
有人问要什么钱?
小彪的娘朝地上啐了一口:又不是开窑子的,还想要嫖chang的钱?犁地还得给犁地的钱呢,就恁媳妇那破地,坏了我儿子的犁头,该给俺钱才对。
莫小西愕然:我怎么没听说?
三孬家的咬断拉鞋底的绳子,撇撇嘴:六爷爷和太奶奶肯定是听说了,你不常出门,是六爷爷不想让你听这些埋汰事吧?
亚辉家的:要我说,秋玲嫁给四秋简直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四秋在家就是摔手掌柜,油瓶倒了不扶的主,拔棉花柴,打玉米秸秆,这些老爷们干着都累的活,都是秋玲在干,他就是喜欢跟在瓦工后面提泥兜子。说白了,他就是稀罕跟着溜乡窜户的看大闺女小媳妇才对。
三孬家的:人不咋地,还死脑筋,四秋他堂嫂还气的不行呢,她说生她家老大的时候,自己的男人也没因为生个闺女而烦心,四秋却对他男人说:“要是我媳妇给我生个闺女的话,我当时能掐死她!”
亚辉家的:可不是嘛,四秋那人,别看平时不吭声,心里主意正着呢,蔫坏蔫坏的。
秋玲说她闺女刚满月的时候,老放屁,有一天不放了,可闺女老是哭,脸憋的青紫,她以为又尿湿窝子了,于是腾热沙土,准备给闺女换尿布,竟然发现闺女的pi眼被卫生纸堵住了。这事除了四秋还有谁能干出来了?
秋玲差点跟四秋拼命,就四秋这样好吃懒做又重男轻女的男人,也不怪秋玲对他没好气,两个人不像夫妻像仇家!还不如人家小彪呢,经常见小彪帮他拉柴油机浇地-----”
莫小西见她们嘴里说着别人家的闲话,手上却没闲着,哧啦哧啦拉着鞋底,时不时拿针头往头发里抹一下。莫小西没做过鞋子,看着明明漂白漂白的鞋底,等缝上鞋帮后,都变成黑的了,从心里相不中。为啥做鞋前不洗一下手呢?
“你要是闲的发慌的话,也可以给六爷爷做双鞋呀,太奶奶年纪大了,手劲也不行了,你要是不做的话,估计六爷爷是穿不上家里做的鞋了。外面买的好看是好看,可不养脚-----”三孬家的见莫小西一直盯着她们的鞋底看,以为她手痒也想做鞋子呢。
“看着挺简单的,我想给六叔做,家里没袼褙,要是让奶奶打浆子抹袼褙的话,六叔肯定又得发脾气,不让干。你们可不知道,人家医生只是说头仨月不让干重活,他自己听岔僻了,非说啥活都不能干。唉----幸亏吃饭得是自己张嘴,要是能代替的,估计他连张嘴的机会都不给我,他自己啥都代劳了。”
莫小西叹了口气,原本是小小地吐槽一下六叔,但在她们的心里,可是在chi果果的偏白了。有啥法,人家有偏白的本钱啊。自家的男人连人家的一个小脚趾盖都不如。
“我前天才打的袼褙,布的、麻的都有。你要是想做的话,拿来六爷爷的鞋样子,描下来。”亚辉家的很大方地说。
“真的吗?”莫小西眼睛顿时亮了:“好呀好呀,我到下午就把鞋样子拿来,偷着做好,给六叔一个大惊喜。”
“小六奶奶,你俩都结婚了,咋还把自家男人叫六叔,管婆婆叫奶奶呢?”三孬家的问。
“嘻嘻-----习惯了,六叔说了,叫啥都行,也就是个称呼而已。”
“喏,你六叔来接你了,真是的,也就出来大半晌午,就紧张的不得了,我们几个还能把恁拐跑喽?”亚辉家的朝东边一努嘴。莫小西便看见六叔手里拿着她的一件棉衣,正含笑盯着自己。
莫小西开心地站起来,朝六叔跑去,慌得莫少北变了脸色,几步就跨到媳妇跟前,皱着眉头呵斥道:“好好走路,跑什么?把我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声音却像在哄孩子,一点也不凶。
莫小西回头朝她们几个吐吐舌头,挥挥手,乖乖地跟在六叔屁股后面,回家了。剩下几个女人妒忌到麻木。看着远去的小两口,莫小西笑的跟朵花儿似的,把手伸到莫少北袖子里。莫少北就跟看小孩胡闹似的,笑得又甜蜜又疼爱又----总之,她们从自家男人那里从来没见过那样温柔的眼神。要是自家男人对自己也温温柔柔的,唉-----吃苦受累也值了。
“六叔,你怎么来找我了?她们又得笑话了。”莫小西抱住六叔的胳膊,甩呀甩的,六叔也很配合的跟着甩也甩。
“我找自己媳妇回家,谁笑话?”莫少北原本担心媳妇儿穿的少,怕她冻着,看到媳妇儿被晒得红扑扑的小脸,放下心来。
“你不怕人家说笑话你没出息吗?”
“我疼自己媳妇怎么就叫没出息了?说这话的肯定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的,咱过自己的日子,管别人说啥干什么?”
莫少北停下脚步,突然别扭地对莫小西说:“姜诚那小子来了-----”
“咦?这么稀罕啊?”莫小西随口说道。
“说是调到谭城市公安局了?来家里告个别”
“啊?”莫小西惊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