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扎个耳洞,几天就好了,那细线在耳洞里来去自如,可莫小西就悲催了。头一天发红发烫,第二天就肿的跟铃铛似的。。四五天过去了,已经溃脓了
奶奶心疼的不得了:“赶紧把线头拽下来吧,再这样下去耳朵都烂了”
“我不!啥罪都遭了,要是现在把线拽出来,先前受的苦不白受了!”
“行,奶奶说啥话都不听,明儿个你六叔就该回来了!”
“六叔回来就回来呗,我怕他啥,我又没干啥坏事?”莫小西话虽这么说,身子却条件反射地抖了抖。安慰自个:六叔一个大男人,不可能管女孩子这些鸡毛蒜皮子的小事的。
把自己宽慰了半天,终于说服自己,身心愉悦地做物理作业去了。
六叔赶到家的时候,莫小西还没有放学,奶奶已经做好了饭,六叔点着一颗烟,坐在大门口的凳子上,凳子矮小,六叔的大长腿只得在地上放平了。
一颗烟没抽完,就看到莫小西和一个女生一起走来,小西低着头,不时用手抹一下眼睛。
西西哭了?六叔噌地站起来,丢掉手里的烟,大步迎了上去。
“怎么了这是?”六叔双手扶住莫小西的肩膀,弯腰问道,突然,他眼睛一眯,看到莫小西肿胀的变形了的耳垂,和一截线绳,线绳上耳垂上都是浓血:“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的耳朵太多余,不想要了,就这么作践它们?嗯?”
莫小西一对上六叔的目光,肩膀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像是要把她肩膀捏碎心道:完了,这次肯定脱不过去了!莫小西惊得泪水都不敢流了。
“我们一道扎的耳洞,也不知道咋回事,就小西的发炎了,刚才放学的时候,被王堂的常德启拽了下,差点把耳垂拽豁了呢-----”
莫小西伸手扯扯女生的衣服,阻止她再说下去。可六叔脸色明显变了,他生气了,六叔生气的时候,总是拧着眉毛,眼睛里射出凌厉的光芒。
“你扎这玩意做什么?不学好!”六叔看了眼女生,见她也扎着耳洞,只不过人家的耳洞好好的,哪像小西的这么惨烈。
”赶紧回家吃饭!”六叔突然放开莫小西,径直掉头走了。莫小西松了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六叔,你多会回来的?”屁颠屁颠地讨好六叔。
六叔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六叔,我都不知道您回来的这么快!”
“你这是嫌弃六叔回来的勤了?”莫少北顿住脚,没好气地问。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我巴不得六叔天天回来呢,我的意思是------就是----那个书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不是-----”莫小西拼命摇手,脑袋也跟拨浪鼓似的摇个不停。这词儿搁在六叔身上貌似不妥----
莫小西回到家,自己找了块干净的布,把耳垂上的浓血擦干净,才忐忑地坐在小饭桌上,食不知味地啃了一个馒头,夹了几筷子菜,便放下筷子。
“吃饱了?”六叔问。
“我吃饱了。”
“不吃了?”六叔又问。
莫小西愣了:“不----不吃了呀!”
“不吃了!回屋,把你耳朵上的东西扯下来!”六叔放下碗筷。
“我不-----”
莫小西的话语刚落,六叔站起来,直接把莫小西拎回了屋里。
“奶奶-----奶奶,你管管六叔啊,他又要打我!”莫小西哀嚎着。
“奶奶我管不住你,也管不住你六叔,早叫你把线扯了,不听,现在遭罪了吧-----”奶奶收拾收拾碗筷,喂了鸡鸭鹅。坐到门楼底下纳鞋底去了。
六叔沉着脸,也不说话,踢过一条凳子,示意莫小西坐下,他自己找到一把剪刀,蹲下身子。
“六叔-----你小心点,别剪着我的耳朵----”莫小西怯怯地说。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奶奶一走,莫小西立马闭嘴,决定不做任何反抗,没办法她就是这副德性,任了意,受了罪还得后悔最初的决定。
线绳被剪断后,六叔小心地扯了下,没扯动,莫小西一叠连生地呼痛。气的六叔往她脑袋上拍了下:“还以为多大的出息呢,现在知道痛了?早干嘛去了?”
“我们班里都扎耳洞了,说戴上耳坠子好看!我本来不想扎的,真的,我跟着她们到小鹏奶奶家就后悔了-----”
莫小西仰着脸,带着讨好的笑容望着六叔。六叔瞥了她一眼,没说话,只是小心地一点点的往外扯线头。
等到把粘着浓血的线头扯出来后,在莫小西眼前一晃悠,莫小西嫌憎地摆摆手:“恶心死了,快扔掉!”随及连声叹气:“我上辈子肯定不是个好人,老天爷才惩罚我,让我白白受一场罪,要不,为啥同学们都没事,就我耳朵都快烂掉了!嘶----真疼啊,比六叔打的都疼!”
六叔听了,心里很不是味:“你长这么大,我打过你几次?就这么让你念念不忘的?六叔对你的好,还抵不了那两次不痛不痒的打了是吧?小心眼子的!”
莫小西赶紧说,哪有对挨打还念念不忘的,也就是随口一说,嘿嘿-----
“看样子得打针了?”六叔把耳洞上的线全抽出来后,审视了片刻,说道,
“啊?打针?不行!不打针,宁死不打针!”莫小西小脸都吓白了。
“那就吃药----”
“不-----”
“两样捡一样,要是打针的话,我骑车带你去镇上---听说,在风口里走一趟,这样容易得破伤风-----”六叔的语气有些阴森森的感觉。
“吃药,我吃药!”莫小西急忙说,破伤风可了不得,听奶奶说过,她娘家那边有个女孩被兔子咬破手指了,没当回事跑出去玩,结果两天就死掉了,奶奶说人家医生说了,被狗呀猫的咬着就得打针,要不就像这个女孩一样得破伤风!
“好,我去给你买些消炎药!”六叔拍拍她的脑袋,骑上自行车走了。
圆圆白白的小药片,如记忆中一样的苦不堪言,那么小的药片,别人一把塞进嘴里,不用喝水,绷嘴就咽,而莫小西一片一片的往嗓子眼里塞,照样卡在嗓子眼里。小时候吃药的惨烈局面,至今都记得,六叔坐着,夹住她的双腿,奶奶用擀面杖把药片擀成面,用水稀释后,再放入一勺白糖,在莫小西的鬼哭狼嚎中强行灌进嘴里。
药片一如既往地卡嗓子,六叔从兜里掏出一包蜜饯。莫小西的眼睛都亮了。红红的果肉,上面挂一层霜,是莫小西的最爱。。
“一片药,一个蜜饯-----”六叔在跟莫小西谈条件似的。莫小西连连点头,迫不及待放进嘴里一颗,把药的苦味都冲没了。
“你同学说那个男生叫常德启?”六叔突然问道。
“嗯嗯----”一提起他的名字,莫小西就气的不行“他可让人讨厌了,他的座位在我后面,天天不是揪我头发,就抢我的作业,今天竟然来扯我耳朵-----还骂我缺心眼子!”
“莫小西----”。
“我同学喊我上学去呢!我能出去吗?会不会得破伤风?”莫小西答应一声后,很小心地问莫少北。
“嗯,吃了药就没事了!”
“噢----”六叔的话,莫小西从来都听的。她跑了出去,正好看到同学扭扭捏捏地站在大门口。
莫小西摸不着头脑:“你怎么啦?”
“莫小西,你帮我跟老师请一下午假吧!我家里来亲戚了!”同学说完,低头跑了。
莫小西疑惑地问奶奶:“莫春红这是怎么了?来亲戚就来亲戚呗,脸红的什么劲?”
奶奶把针在头发上蹭了蹭,头都没抬:“这还用问,十五六岁的大姑娘了,肯定是下午媒人带着男方来相亲了呗!”
“相亲?她才多大啊!”
“多大?奶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跟你爷爷定亲了!”
这时,六叔把车子推出来:“走吧,我送你上学去!”
“好呀!”莫小西开心地跳上自行车:”“正不想一个人去学校呢!”
六叔的车子蹬的很稳,莫小西只有坐在六叔的自行车座上,心里才踏实,她曾经坐过好几个同学的后座,忽东忽西、吓得她的小心脏也跟着起起落落、怪东拐西的。现在靠在六叔的后背上,莫小西都要惬意地睡着了。
平常跟同学走十几分钟的路程,六叔带着她感觉眨眼的功夫就到学校门口了。恰好同桌也到了,喊了她一声,莫小西跳下车子,朝六叔挥挥手,跟同桌一起进了教室。
刚坐下来,常德启阴阳怪气地说:“你这个傻瓜终于舍得把耳洞上的线拆掉了?”
“要你管!”莫小西从桌洞里掏出文具盒。
“莫小西,你现在这个样子好像大耳朵妖怪!啧啧,真难看!”常德启趴在他的课桌上,手里的格子尺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莫小西的后背。
“常德启,你真让人讨厌!”同桌看不下去了,丢给他俩白眼珠子。
“我乐意,我高兴!只要莫小西生气了,我就高兴的不得了!你管的着吗?”说着随手一划拉,把莫小西的文具盒划拉到地上。里面的铅笔、圆珠笔,刀子尺子滚了一地。
“常德启!”莫小西生气地站起来,这时,外面好像刮进一阵风,等同学们仔细一看,原来是冲进来一个人。一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
这个高大挺拔的年轻男人,一把揪住常德启的脖领子,拎小鸡子似的,轻轻松松拎起来,往教室外走去。
同学们都呆住了,常德启更是吓傻了,脸色煞白,话都说不出来一句。要知道,常德启可是一个很有分量的小胖子啊!
反应过来的莫小西叫了声“六叔!”拔腿冲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