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笙箫奏乐十六人合奏,一曲《忘忧》,试图抚平床上之人的痛苦不适。
东方蓁睡的迷迷瞪瞪,烦躁的一抬手,外面的奏乐声立即低缓了几分。可身上还是不舒服,肚子里宛如住了两个布库大神,你一拳我一脚的打的她五脏六腑都痛。
隐隐约约有谁掀开帘子进来,送了个滚烫的汤婆子进来。抚慰在肚子上,两个布库大神一下子畏缩的不敢打架了,东方蓁眉头稍稍舒展。
有一只宽厚的手抚了抚她眉心,好半天才离开。
东方蓁睡梦渐沉,耳旁的奏乐声越发小了。
白笑放下铜钩合上帘子,示意外面的乐人可以退下了。
乐人们鱼贯而出,熟练的退下,有次序的没有发生出任何声音。
白笑拿起针线,坐在一旁给三公主缝月事带。莺歌看到了一把夺过,气愤地说:“不劳姐姐沾手了,这种私密的事还是我们几个来做就好。”
白笑苦笑连连。她知道三公主身边这几个小宫女,都把她当东宫的走狗。
是,她是从东宫出来的。
可是太子对三公主可是没坏心的啊。不知道为什么,从三公主到小宫女,没有一个人领太子的情。反倒针锋相对。
白笑很奇怪。
太子疼爱三公主,宫中上下皆知。不说别的,单这个乐团,每天负责在三公主午睡时奏乐入眠,日常想听曲了可以随时叫来取乐。例银一律都归东宫开销的。足以证明太子有多么重视三公主。
可三公主从不感恩。见着太子殿下,也只是淡淡,屡屡耍滑头。
太子是皇后之子,嫡长贤占全,朝堂无储君之争。
朝廷内外,人人都巴着东宫,巴着太子殿下。只有蓁蓁公主……总是心怀鬼胎,嘴甜心敷衍。从来不和太子一条心。
白笑叹了口气,望着三公主稚嫩的睡颜,很是心痛。
太子殷勤小意,如此厚爱于她,她却不知珍惜。真是个不惜福的。
东方蓁醒来,发现自己肚子被捂着汤婆子。她打了个滚,小腹还是胀胀的,痛的厉害。她想起什么,掀开帘子叫人,却发现只有白笑在。
东方蓁只好问白笑:“你怎么不去休息?”
白笑连忙放下手中的针线,倒了杯热水给三公主。上前恭敬道:“公主,奴婢无碍。是奴婢不该窥探您的行踪。”
哦。
白笑无比痛心又揪心的攥着领口,急急道:“三公主您初葵来了,要躺在床上静养,这几日就不要下床了。这是女子的大事,太子已经给您去请女医了。”
东方蓁对这些都不以为意,仿佛没有听进耳朵里去,只关心一件事:“律儿现在怎么样了?父皇有没有派人来怪罪?”
白笑一时语凝,看着三公主说不出话来。
“公主!”白笑言不由衷道:“三公主息怒。奴婢是真心为你好。……丽妃娘娘名声素来不洁,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被传出‘淫-乱-宫-闱’。公主救弟心切,本无过错。可……可你也得念念太子对您疼惜之情啊!”
白笑语气微顿,底气越发足了。
她斩钉截铁道:“丽妃娘娘虽然是您的生身母亲,可自打你落地,两次入冷宫。若非太子殿下照拂您,照顾你。您如何能长到这般亭亭玉立的年岁。手足之情,何尝不比母女情深?”
白笑情真意切,一席话说的东方蓁都快掉眼泪了。
东方蓁心意已决,支着腮帮子看着白笑,黑曜石眼睛如宝石般滴溜溜转。
白笑被看的后背发毛,不由得倒退一步,低声道:“公主莫要为难奴婢。奴婢奉太子旨意照顾公主。自然一心一意盼着公主好。”
东方蓁叹气的想,可怜白笑待太子哥哥的心意这样好。只可惜没有长一双火眼金睛,看清东方衍是个腹里黑的人。
东方蓁淡淡一笑,太子疼她?
是了,全皇宫有谁敢质疑太子对三公主的恩情和照拂。那一定是没良心的白眼狼。
东方蓁作为当事人之人,自然不能被人盖戳是比白眼狼还不如的小禽-兽。
小-禽-兽东方蓁垂头丧脑的叹了口气,软濡地抱着白笑胳膊。“白笑姐姐,我错了。”
东方蓁可怜兮兮的,“人有五伦五常,生下来就想享受父母天伦。手足之情固然可贵,可贵为公主也想要爹娘的疼爱宠惜。”
“这次母妃深陷囫囵,我什么也不知道,自然也无从求情。弟弟深陷囫囵,险些被个太监给害死。我心里一急,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都是人之常情啊。”东方蓁倩丽的眸子垂下悲怜,“白笑姐姐,我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哥哥。”
东方蓁嘤嘤道:“律儿才四岁,他是我的亲弟弟。你和我说长兄如父,让我不要辜负太子哥哥对我的疼惜。可民间还有一句话叫长姐如母。我是四皇子在宫里唯一的亲姐姐。母亲不在,我自然得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这……”白笑显得有些意动。
东方蓁伶俐地煽风点火,小声哭腔道:“白笑姐姐莫不是忘了我小时候吃的苦?当年若不是有太子照拂我,只怕这宫里早就多了抹游魂。小律今年才四岁,我当初六岁都没咽下的苦。如今让他怎么吃。你就忍心?”
白笑越发显得理亏意动了。
“你既然知道孤会照拂你,又何必担心孤不会照顾你弟弟?”殿内突然多了一道年轻男声,十分清朗。
太子朱色蟒袖面如冠玉,他大步走来眼睛中满是谴责。“东方蓁,孤平日里给你说的话,你权当耳旁风是不是?”
东方蓁从善如流,做低头认错状。“太子哥哥,我错了。”
东方衍脸色铁青,没有丝毫缓和之色!
东方蓁只好继续放低姿态,升级认错:“太子哥哥,蓁蓁知错了。蓁蓁下次再也不敢了。”怯怯一抬脸。莲嫩脸庞苍白惧怕。
太子脸色微霁,放柔口气道:“罢了,你从来都不曾把孤的话放在心上。孤,何必跟你置气。简直自取其辱。”
白笑搬了个绣凳放在东方蓁床前,空气中熏香隐隐掺杂着血腥味。
太子吩咐人去熬一碗乌鸡汤,东方蓁立即瞪大眼睛满脸写着抗拒,一副你别过来的惊恐样子。
东方衍视若无睹,瞪回去。他问东方蓁,“听说丽妃还来了趟永寿宫?”
东方蓁撇撇嘴,心里发作道,母妃待我亲近又如何。你自己没母妃,瞧着谁和母妃亲近都看不惯。
好好个太子,怎么就这么心理变态呢。
念在尊贵的太子殿下年幼丧母,东方蓁姑且迁就他的敏-感,叹气道:“是啊。我是律儿的姐姐,纵然势单力薄,言语卑微,总要帮他一帮。娘知道了,特地来感谢我的。”
“你倒是长大了,有姐姐的样子了。”太子微微露出点笑意,好像有点心慰又有点感慨似的。
说完,还是补了句,“冷宫那地方你少去。离丽妃远一点罢。”
又来了。
东方蓁冷冷的别开脸。
*
乌鸡汤很快端来了,肉香四溢。东方蓁捂着鼻子把头蒙在被子里,“不喝不喝!打死都不喝。”
东方蓁痛苦的直打滚,泪眼汪汪的看着太子问,“太子哥哥忘了你小时候喝-奶的苦了?”
太子吹凉鸡汤,淡淡道:“我喝不得奶,你能喝鸡汤。”
东方蓁肃然道:“太子殿下这就有所不知了。您喝-奶是腹绞痛,我吃肉是心绞痛。我委实受不了这个,那股腥气从喉咙灌下去都想吐。”
太子知道她没这么矫情,冷冷退步道:“只喝汤。”东方蓁只是咽肉的时候会吐罢了,而且只限肥腥。只喝汤,她是咽的下去的。
肥肉无论切丁有多细,肉眼看不到,喉咙都会反射干呕。
东方蓁皱着脸道:“哥哥,我胃痛。”她蜷缩起来,捂着阵阵腹痛,假装胃痛。
太子东方衍如被针刺了一般,垂眸半晌伸手捂了捂,“病根又犯了吗?”他声音听起来有些隐绷。半晌才放下鸡汤,“罢了。白笑,传刘太医过来。”
东方蓁一听要传太医,眼睛一转。立即可怜巴巴的拉住东方衍的手,翻过身道:“哥哥,我胃又不痛了。”
“不疼了,就喝鸡汤。”
太子端来白瓷小碗,徐徐吹了一口。
东方蓁迫于淫-威之下,心不甘情不愿用完一小碗。
虽然这个乌鸡汤喝得东方蓁每一口都想吐,但东方蓁不得不承认,这个乌鸡汤还真有效,喝下去没多大一会儿,腹部绞痛就好多了。
东方衍用热帕子擦了擦手,淡淡道:“女孩子来初葵是大事,中午孤会给你派个嬷嬷。你有什么难言启齿,专门问她。”
东方蓁道:“我有娘。”
“东!方!蓁!”
太子眉眼锐利,隐忍的压了压情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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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十二章:汤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