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琥珀既然在你心脏里,你取穴养蛊时便应当以心脏为主。”谢惊风在青岚身上点了几个穴位,“太冲、太白、足三里、心俞、厥阴俞、膻中、巨阙、劳宫。[1]这几个地方便是你养蛊的首选。”
“而这里,”谢惊风双指并拢,稳稳点在青岚胸口正中,“膻中,是我推荐你蕴养蛊虫的第一个穴位。”
“膻中位人体之中,且与心脏相邻。在膻中位蕴养蛊虫,恰好可以与你心脏处的琥珀蛊相应,对你日后修行大有裨益。”谢惊风的脸色相当严肃,“但是,因为它位置相当重要,所以危险性也极大,你要想清楚。”
青岚在与琥珀契约之后,整个人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有了显著的提升,以前一片灰雾的眼睛里也多了几分亮色,他专注地听着谢惊风的教导,向谢惊风认真施了礼:“弟子记下了。”
谢惊风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得意。乌木在旁边闷闷笑了一声,便看见红晕迅速漫上了谢惊风小麦色的皮肤,有意思的很。
乌木经不住调笑他:“没看出来,你倒还真是个好师傅。”
谢惊风一面压着脸上沸腾似的血液,一面硬着脸皮在乌木面前自夸:“那当然,我可是正儿八经地收徒弟。”
青岚出声给他作证:“师父确实待我很好。今日早晨师父便带我沟通了琥珀,现在正努力建立新的契印。”
乌木本也没有取笑他的意思,但听着这进度,却也惊讶了会,便笑道:“那确实很是迅速。没看出来啊,风风~”
谢惊风听她最后上扬的几个尾音,脸快红成了虾米,恨不得冲上去捂住他的嘴。趁青岚眼观鼻鼻观心装傻的功夫,朝着乌木龇牙咧嘴,让她给他在徒弟面前留下面子。
乌木哼了一声,嘴硬道:“既然收了徒了,那以后便是一家人了,总是要熟悉熟悉的,谁还不知道谁嘛。”
青岚十分淡定地站着,假装自己尚未痊愈,五感皆失,耳聋目盲。反正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师叔,帮哪个都讨不到好。
长风保持着优雅的仪容和端庄的微笑,明智地选择沉默,旁听着他们斗嘴,却恍然间对青岚的未来放宽了些心,互相开玩笑打打闹闹的师门,总比勾心斗角把徒弟当蛊养的师门让人放心得多。
“哼。”谢惊风才不稀罕跟乌木吵嘴,反正无论吵不吵得过都讨不着好,不如向要点实际的。
他眼珠子咕噜一转,看向乌木:“你看,这徒弟我也收了,拜师礼我也送了。你这作为师叔的,不送些好玩意,对不起你这医谷谷主名头啊。”
乌木惊了,就连阿山让她带着解馋的零食都不香了,她朝着谢惊风夸张道:“他心脏里的琥珀是我刚刚放进去的,他入蛊道的第一个契印是我帮忙结的,你还想要什么贺礼?”
“不不不,”谢惊风大喇喇地摆了摆手,颇有些流氓无赖的气质,“那是你在拜师礼前给的东西,做不得数。更何况,这些解毒的玩意,青岚他两可是给过医药费了。”
“你见过谁家蛊师救人还把蛊虫送出去的?”乌木给他气笑了,“那我给你医药费,你把你家春草给我啊?”
乌木说着便伸出手,假装要去勾谢惊风捂在心尖尖上蛊虫,惹得谢惊风一蹦三尺高,双手捂住自己的胸口,声音都变得尖起来:“不行不行不行!!!”
乌木看着他跳走,横眉冷对:“呵,男人。”
但毕竟是自家师兄开口,乌木嘴上是硬,脑子里确实又把自己现有的宝贝给梳理了一遍,倒还真发现个可以用来当做贺礼的蛊虫。
“这样,”乌木斜了一眼谢惊风,将双手揣着,显出几分骄矜来,“你要是能在三日内顺利开了膻中穴做养蛊的蛊池,我便送你一只蛊作为契约的对象。”
青岚有些受宠若惊,不曾想乌木还真要送他贺礼。
但谢惊风却半点惊讶也无,乐呵乐呵跑了回来,他这师妹对自己人心软的性格,他是摸得一清二楚。
看着还呆站着的青岚,谢惊风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伸手便把他压下来,给乌木拜了个大礼:“还不快谢谢师叔。”
“多谢师叔。”青岚被压着,也不挣扎,哭笑不得地把礼给端正行完了。
“那你可要加油了。”乌木朝他扬了扬下巴,故意馋谢惊风,“我准备的可是长青。”
“哦?”谢惊风也是一惊,“长青?这蛊虫你当年可都没舍得给我蕴养。”
“呵,”乌木继续睨他,“你当年又用不上,给青岚倒是刚好将养将养身体。”
乌木懒得理撒泼打滚模样的谢惊风,转身欲走,想了想,却还是走到长风面前叮嘱了一句:“明日便出谷,你们回去记得收拾一下,做些准备。”
谢惊风没有去瞧乌木和长风,但青岚倒是忍不住想去听,却被谢惊风一把薅了过去,语重心长地叮嘱:“无论如何,你把长青拿到手,反正乌木也不养。”
青岚一头黑线看着谢惊风搭在他肩膀上的胳膊。
乌木跟长风说完,转头看了一眼,倒也噗嗤笑了出来。
不过,定下的三日之约并不妨碍他们第二日正常出发。
长风和青岚拎着东西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双手空空的三个人。
乌木谢过柳娘,这才向他们笑了笑:“走吧,山路不太好走,杜鹃姐给咱们准备了牛车。”
“嗨,谷主客气了。”柳娘给他们套好牛车,“你们坐牛车沿着这条路就能到青城,单娘也在那边,谷主是认识的。”
说完,柳娘看着阿山点了头,才放下心。乌木是个路痴,但阿山是可靠的,因而每每遇见出门这些事情,大家都刻意多叮嘱些阿山。
乌木朝柳娘吐了吐舌头,招呼青岚和长风把行李放上去,手一挥:“出发!”
车里,谢惊风继续给长风恶补一些关于蛊虫的知识:“蛊虫有很多属性,元素的、空间的、控制的、治疗的,等等等等,不比名门正派所谓的仙家法宝差。”
谢惊风将手一翻,掌心便蹲了一只金色的蟾蜍。
谢惊风看着青岚震惊的表情,笑着给他介绍:“这是吞金,作用是储物。虽然没有什么攻击力,但却是一等一的宝贝。”
乌木“呵”了一声,她当年以为谢惊风拜进医谷,她能多个师弟,于是高兴地连着炼了三天的蛊,把手里的存货都霍霍光了,才给他炼出来这只吞金,哄着谢惊风叫她师姐。
谁晓得谢惊风这厮脸皮厚得很,明明按辈分要算她师兄,却偏偏能一口一个师姐喊得她心花怒放,让她早早把吞金拿给他蕴养,不仅空欢喜一场,还连带着赔进去好些材料。
结果,拜师宴一摆,她才知道,谢惊风三岁时便拜入了张长老门下,只是后来就定了要将他送去蛊楼,才没办拜师宴。
实际上,她得叫谢惊风师兄。
乌木登时就拿着刀追着谢惊风砍了三天,全谷鸡飞狗跳地看着他两追追打打。
后来还是灵老觉得他两打扰他炼药了,跟乌木透露说:“你小时候还是谢惊风捡来医谷的呢。”
乌木这才放下刀,但还是咽不下心里这口气,日常坑谢惊风,后来就成了习惯。
“你师叔手上的好东西可多了。”谢惊风给青岚透露,“比如说长青,就是有名的药蛊,虽然不能生死人,但能肉白骨。当年蛊楼楼主用半个蛊楼换这只蛊,乌木都没同意,后来这事成为江湖上一桩传奇。”
乌木给了他一个白眼,“哪有那么神,长青也就是加快身体自愈能力罢了,而且只对宿主生效。碰上些奇奇怪怪的伤和毒也没什么用了。”
“但那可是宿主,不是蛊主。”谢惊风白了她一眼,“具有泛用性的药蛊有多珍贵你是真的一点都关注。”
乌木闭上眼睛不理他,她倒是真的不知道,她又不是专门玩蛊的,她就是个医师,她为什么要知道这些,哼。
谢惊风丝毫不尴尬,继续说道:“你师叔虽然不养蛊,但是炼蛊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就凭这个,她就能称得上当世顶尖的蛊师之一。”
但谢惊风还没继续说完,却被乌木用严肃的语气打断了。
“养一只。”乌木很认真的盯着谢惊风,“不要乱说话,阿山会生气。”
“好好好。”谢惊风抓了抓脑袋,无奈地摊了摊手,笑了,“养了一只。”
乌木听了谢惊风敷衍的回答也不生气,打了个哈欠准备休息;青岚在谢惊风的教导下继续修炼;而长风和阿山则轮替着驾车。
如此,这群人便摇摇晃晃地往青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