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蛊师她出来走亲访友啦 第2章 往事

苏易安的信不长，乌木扫了两眼便合上了。

她看完，只轻笑了两声，也不问长风和青岚有没有看过这封信，便直接点头应了救人的事。

当然，作为一个看惯了生死的医师，乌木只是说：“我会试着帮忙看看，但是能不能救，我不保证。”

长风闻言，向她恭恭敬敬一揖到底：“多谢谷主。”

“无妨。”乌木摆了摆手，“毕竟你两都要入我医谷，自家弟子，我自然尽心。”

长风又是一揖，没再说谢，只是藏在了心底。

青岚虽然中了毒，但毕竟还未真的油尽灯枯，在恍恍惚惚之间，也随着长风向乌木行了一礼。

乌木都受了。

她看向阿山，弯了弯眸子，语气都不自觉温和了些，与他商量着：“阿山，你带他们去找柳娘可好？”

乌木数着手指头：“再问问柳娘可能给他们找个住的地方，添些被子之类的物件，毕竟也算是自己人了，在谷里总要有个落脚的地方。”

阿山磨磨蹭蹭地将手收回来，带着泛红的耳尖，点点头应了。

乌木看着走着走着又转过头来看他的阿山，忍不住朝他笑了笑，眼底是自己都没察觉的宠溺，叫阿山又红了耳根，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她。

乌木笑了笑，心情却莫名愉悦了很多，让她得以从那些莫测难言的复杂情绪中缓过些神来。

阿山把殿门带上了，只留了一条缝隙。阳光从缝里钻进来，在地上划出一条金色的月牙。

乌木侧着头，眼睛在那弯斑斓的光影中聚焦，又涣散开来。而她则独自在黑暗的大殿中高座，面无表情地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直到日影西斜，殿里才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

乌木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裳，将角落里的药篓背了起来，从缝里出了门，顺手将殿门落了锁。

暖黄的阳光洒在地上，顺便也给人渡上了一层金边，乌木抬首看了看被烧红的晚霞，抖了抖背篓，哼着不成调的曲子，缓步往家里走去。

“苏易安，已经是当今的御医了啊。”乌木忍不住翘起嘴角，“日子过得可真快。”

她把背篓里的药材一样样取出来，分门别类地放在簸箕上晾晒，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那封信。

其实也就是很普通的信，跟老朋友聊天般地说着些这些年的经历，笔墨毕竟不重，多带几张纸废不了什么事情。

但值得他特意写上一封信送来的原因，大概是信末尾的那两个字：

“雀舌。”

乌木将这两个字在嘴里回味了一遍又一遍，眉眼低低垂下，却藏着菩萨般悲天悯人的心思。

雀舌，这是一味药材。

性大热，味甘，可回阳救逆，散寒止痛，但有剧毒，需经炮制后使用。

按道理说，这是一味上好的药材，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王朝光明盛大的景象下是**不堪的内里。

乌木将一周前晒好的药收回屋里，敞开门，将摇椅搬到门前，舒舒服服躺下，有一搭没一搭慢吞吞地摇着。

她的住所正对着一大片的药圃，都是这些年来阿山开垦的，种的都是些她以前存下的稀罕良药。晚风吹过来的时候，将田里的药材吹得轻晃，为夜晚添了些绿意。

乌木将薄被盖在身上，虽然只是初秋，但她在受了伤之后，便尤其受不得凉，本来她倒是不在意，可阿山看她看得紧。

以前每每她犯懒不照顾自己的时候，阿山就用那双好看的眼睛谴责地看着她，叫人心里揪起来疼，仿佛泛了滔天大错一样，后来她便索性依着阿山改了习惯。

乌木想着，又眯起眼睛，不自觉笑了笑，阿山总是能给她带来莫名的好心情，叫人心里喜欢。

被子里暖洋洋的，让乌木得以毫不受限地放空思绪。

泰和元年，也就是乌木出生的那一年，蛊楼开始用雀舌炼蛊。

无论想起多少遍这件事情，乌木都还是长长叹了口气。

蛊楼的前任楼主，用雀舌炼蛊时发现，雀舌有延年益寿、增进修为之功效，可以炼出能力更强，灵气更充沛，寿命更长的蛊虫。

于是有人动心了，想要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但雀舌有剧毒，生服者多暴亡而死，但炮制后的药材，又没有了此种功效。于是他们想了各种法子，制药人，制人蛊……用别人的命来给自己续命。

苏家的老祖宗苏三味，就是这事的受害者。

泰和元年年末，他被齐厉王召进宫里，密谈。

厉王给他三百个童男童女，和几乎用之不竭的药材、人手，以及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雀舌，让他制作药人。

苏三味满头大汗地应了，他从宫里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几乎虚脱。

一边是苏家的祖训，一边是皇命的威逼，他整整病了三个月，病还没好，就被皇帝催着上任。

苏三味不想干，但他不能不干。

只是他到了才知道，三百个孩子，全都被喂了雀舌，他来的时候，没有一个孩子能好生站起来，眼里全都是麻木的苦痛

苏三味昧着良心到他们身上试药，试图找到救他们的办法。他几乎睡不着觉，累晕了睡过去就会惊醒，醒来就试药。

苏三味亲自服了雀舌。

按他的说法，他继承了他家祖上神农的血脉，自小便有一种天赋，但凡他亲自尝过的药材，他就能知道这药药性的细微之处，他就能找到解药。

泰和三年，苏三味找到了，把自己练成了半药人。

但那三百个孩子没活下来，一半死在了解毒的过程中，另一半被皇帝命人杀死，不允许流入民间。

苏三味没有完成他药人的药方，但他跟皇帝说他完成了，只要陛下每年服用一粒用他的血制成的丹药，陛下就可以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厉王知道长生不老可能是苏三味编出来骗他的，但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又不是修士，活到一百五十六岁也快是要大限将至了，于是他让人试毒之后，服下了苏三味给他的丹药。

丹药很有效，厉王服下之后便荣光焕发。

苏三味青云直上。

但在炼制药人少了的那个步骤，让他的寿命只有十年，并且血中依然存在毒素，只是查不出来罢了。

苏三味笑了笑，兢兢业业给厉王炼丹。

厉王年老昏聩，他就给厉王灌**汤，说药人乃是集天地灵气所炼成，世间每多一药人，其血效果便弱上一分，希望陛下不要再制药人，他会在死前替大王炼制几千份丹药，足以供大王长生不老。

所幸厉王是个小气的，他只想自己长生不老，却不想别人知晓这个秘密，于是他同意了。

苏三味确实替厉王练了药，但没有那么多，他只炼了二十份，便油尽灯枯，但他去世的时候是笑的，因为二十份药，足够毒死厉王。

苏三味于泰和十年去世，他的长子苏长乐接替了他太医的位置。

当时的苏家，如日中天。

泰和十二年，十二岁的乌木学完了医谷的医术拿着张长老的信去了京城投奔苏长乐，被想养女儿想疯的苏长乐当亲闺女般宠着，宠成了京城的混世魔王。

之后的三年里，乌木到京城的千金堂坐诊学医，十五岁时拜别苏长乐，游历天下，二十二岁时回京。

回来的时候正是泰和二十二年的大年三十，京城张灯结彩，好不热闹。然后，她听到苏长乐要把他自己炼成药人。

苏长乐大概懂了父亲当年的意思，恨不得生啖厉王血肉，但他只能通过将自己炼成药人这种方式保全天底下的其他人。

乌木恨不得闯进宫墙手刃厉王。

但她做不到。

但有人能做到。

不过在那之前，乌木比苏长乐更快地吞下了雀舌，装得乖乖巧巧找苏长乐认错。

于是她一边和昭阳公主结盟，一边跟苏长乐商讨炼制药人的法子，亲手把自己炼成了药人。

但昭阳更快，泰和二十三年大年三十，昭阳公主发动政变，手刃厉王，登基大统，罗列厉王罪行，昭告天下，改年号为安平。

昭阳登基后第一个政令就是下令烧掉所有雀舌，彻底清查所有跟厉王有关的势力，尤其是修士。

于是厉王手下最大的修者势力隐宗反，掀起叛乱，乌木率医谷弟子参战。

安平二年，乌木腹中中箭，鬼神难医，蛊楼大师兄宁安救了她。

同年，宁安叛变，手刃秘密身份为隐宗宗主的蛊楼楼主，隐宗遂群龙无首。

昭阳帝于同年年末平定叛乱，改年号为昭明。

昭明元年年初，乌木从蛊楼带走了在血池里被炼成人蛊的阿山。

然后，乌木封山闭谷，至今三十五年。

这真是一个好长好长的故事，乌木想着，勉强睁开眼睛，看着面前无奈叹气的阿山，乖巧地露出了一个笑容，任由阿山将她抱回了卧室的床上，手指也不想动一下。

“好麻烦”，乌木迷迷糊糊环住阿山的脖子想，“怎么这么多事儿呢？”

“怎么又有人想要借雀舌搅风搅雨呢？”

“麻烦。”

但她只是抓着阿山，把人拢在怀里，安安稳稳睡了。

讲一下私设，这个世界的普通人最高寿命大概是两百岁，人均寿命差不多一百四十左右。

修士（也就是后文称呼的灵人）寿命会更长。

毕竟是奇幻嘛，乖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