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居然成功了。
从今以后,“小三”不存在了,只有贝安歌。
“嘉丰苑”三个字,贝安歌不熟。剧本里没有提及,也不知是将军府哪个等级的院落。
但嘉丰苑的床铺不太柔软,贝安歌睡得不舒服。
但不舒服也得忍着。
显然死神大人并不相信她是新娘,在被逮过去审问之前,贝安歌打算继续装晕,顺便捋一捋已知剧情。
这是个夺嫡剧本。她已经看了三十集。
南密国传到现任密帝手中,历经七帝。现任密帝身体羸弱,搞得皇子们很有想法。
太子刘慎,为已故孙皇后所生。密帝与孙皇后是少年夫妻,感情甚好。孙皇后病重时,密帝为表心迹,册立刘慎为太子,哪怕孙皇后病故多年,依然不悔当初。
相比之下,继后曲氏就有些尴尬。珠玉在前,她很难再闪耀出不一样的光芒。但曲皇后不甘心,她育有皇次子刘惓,很想为儿子争一争前程。
大将军元阙,手握重兵,曲皇后很想拉拢他。
可曲皇后自己没有女儿,曲家也没有适龄的女子,不是垂髫小儿,就是已经嫁人,曲皇后便在宗族女儿里挑中了曲旋儿,认作义女,赐婚给元阙。
这就是婚礼的由来。
但贝安歌作为看过剧本的天选之女,知道不少内幕。比如说,元阙的立场。
曲皇后的拉拢,其实是一厢情愿。元阙表面上只忠诚于密帝,实际上和太子刘慎一条心。故此,他放任“小三”刺杀了曲旋儿。
谁会放心把敌人的眼线留在身边。
既然有细作要来杀她,元阙当然是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不过,这细作是谁派来的?这个叫“胭脂令”的神秘细作组织,其幕后是谁?元阙并不知道。
只看了前三十集的贝安歌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样,元阙一定很想知道内幕,贝安歌可以顺势给他放点钩子。钩子有多弯,续命功能就有多强。
思定,贝安歌缓缓地睁开了眼睛,打量着这个剧本里没有提及的“嘉丰苑”。
屋子很阔大,但简朴。
一张硬木大床,没有雕花陈设,只挂着一顶青色布帐。靠墙一张条案,也不是什么名贵木材,看着很不起眼。
条案上架着一只牛角军号,却是镶着宽宽的一圈纯金滚边。而架着牛角的紫檀木底座,估计比这一屋子家具都值钱。
这屋子奇怪,和之前洞房里迷乱的奢华像是两个世界。简朴、又透着神秘的份量。
“夫人醒了。”两个丫鬟扑了过来。
不愧是将军府的丫鬟,看人都看得这么紧。
两个丫鬟都是小美人。之前她们在屋子里戚戚绰绰说了不少悄悄话,凭着声音,贝安歌确定,身量高些的叫妙如,长着娃娃脸的叫妙意。
二人的脑袋凑在床前,关切地望着贝安歌,神情像极了看妖精起床的二师兄。
贝安歌凝起懵懂的眼神:“这是哪里?”
声音娇娇柔柔,真是我听犹怜。
这是贝安歌的原音。
从她嘤嘤嘤向死神大人散发魅力,她就发现这身体、这声音,都是自己的。“小三”果然只是个纸片人,只给了贝安歌一个角色,旁的什么都没有。
希望容貌也还是自己的容貌。
两丫鬟显然也被贝安歌的反问给愣住了。
妙如最先反应过来,笑道:“这里是将军府啊。”
又对妙意道:“快去禀报将军,就说夫人已经醒了。”
呵呵,笑得这么甜,上辈子糖贩子吧。没见你关心关心夫人的健康嘛。
贝安歌没有阻止她们去禀报,反而轻叹一声,疑惑:“我是……将军夫人?”
她要确定,自己现在是以什么身份留在将军府。
妙意还没走呢,一听这话,倒是好奇了:“夫人这是撞到了脑子?”
真是个会猜想的小机灵。
这理由,正中夫人下怀哇。
妙如年纪大些,稳重,又堆起糖贩子的微笑:“夫人许是撞晕了,一会儿就能缓过来。”
见她们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贝安歌放心了。看来元阙对洞房变故秘而不宣,她在将军府,暂时可以过一把夫人瘾。于是挣扎着想要坐起。
妙如赶紧过去相扶,并在她背后塞了个靠垫。
“镜子……”贝安歌又道。
可这简朴的房间,显然不是给女人住的,哪来的镜子。
妙意灵机一动,竟然将挂在墙上的一柄宝刀取了下来:“要不,这个将就将就?”
这娃娃脸有前途,你家夫人记住你了。
虽不如破云刀那般无坚不摧,但能被挂在墙上的,肯定也是天下名刀。名刀抽出一小半,寒芒毕现,锃亮的刀背上,隐隐约约映出一张明媚鲜妍的小脸。
明眸皓齿,生动霸道。
果然是“带脸穿越”。
“真好看。”贝安歌美滋滋。
两位丫鬟面面相觑。夫人是被自己美到了吗?
欣赏够了,贝安歌将名刀还给妙意,重新挂回墙上。
“我想起来了,我是将军夫人呢,现在应该是洞房花烛,将军人呢?”
妙如赶紧道:“妙意正要去请。”
嗯,贝安歌很满意。当然是她召见将军,兴风作浪、见风使舵、反客为主……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元阙还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被安排了。
他正在秘室中围着一张高台转悠,一脸的阴沉深刻。而高台上,曲旋儿尸身横陈,美得栩栩如生。
屋子东北角有一宽大坐榻。坐榻上斜倚着一位白衣少年,生得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眉角眼梢尽是风流妖娆。
“洞房花烛夜,你却在研究新娘冰冷的尸身。”少年声音细弱,挑眉望着元阙,神情颇为嫌弃。
元阙挑眉:“你也觉得嘉丰苑那位不是新娘?”
瞒遍阖府,他也不瞒这少年。
少年轻笑:“这位姑娘脸上光洁、鬓角整齐,没有半丝汗毛,一看就是清晨刚刚开过脸。”
开脸是新婚妇人的必经仪式,由全福妇人用细棉线将新娘脸上的汗毛悉数绞尽,故此也叫“绞脸”。
少年的确洞察力颇强,元阙却不懂这些,他道:“你看脸,我看鞋。”
少年好奇:“鞋怎么了?”
“她……”
突然,他停住,提高声音:“何事?”
外头果然传来丫鬟的声音:“将军,夫人醒了。”
坐榻上的白衣少年,手指抵住太阳穴,挑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又是一位夫人……不知道这位夫人命大不大。”
命大不大不清楚,胆大是肯定的。
贝安歌原本坐在床上,等着等着,慢慢就顺着靠垫滑了下去,侧身躺在了床上。
两只小手交叠着,垫在右耳处,眼巴巴地望着门口,像是在等待妈妈回家的幼儿园小孩。
若当真以为她在期盼着元阙到来,那就天真了。只不过是吾们女明星,太明白自己的优势。
她这个角度最好看、最无邪、也最勾人。
门口一阵响动,元阙果然又如先前一样,挟风而来。
吉服已经换了,眼下穿着一身暗绿色锦袍,愈发显得他疏离而冷漠。破云刀依然佩在腰间,玄色刀鞘古朴庄重,压住了他卷进屋里的疾风。
丫鬟已经悄然退出,屋子里只剩他们两个。
“夫君。”贝安歌娇声喊着,眼睛水汪汪的,可怜又无助。
元阙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夫君的腰还好吗?”贝安歌又怯怯地问。
腰?怎么突然问起本将军的腰?
男人的腰好不好,能随便问?
元阙皱起眉头:“你胡言乱语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