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雪从屋里翻出一只篾条有几处断裂的陈旧竹篮子,以及一把锈迹斑斑的卷刃镰刀。
左腰侧拴挂着半竹筒豆子,拖着沉重的身子,艰难的上了南面山坡。
现在正值孟夏,又才大雨初晴,林间坡上应该不缺野菜。
吴雪无地无田,只能去那些无主之处挖取。
途中要是饿得受不住,就取下腰间竹筒,倒一手心吃上续命。
直到天光微暗,吴雪才带着一身疲惫,挎着满满一大篮子野菜回家。
万幸小院柴房里有先辈留下的足足一屋子柴,不然,今晚上光是拿什么生火的问题,就能把吴雪愁个半死。
吴家这座老院子虽然年久失修,破落了些,但布局还是非常合理,灶房后门外,还有一口水井。
只是久无人居,水井已经枯了,需要重新洗井复通。
吴雪将镰刀放回杂物间,倒出竹筒里最后一点豆子吃下。
去灶房里提了只水桶和木盆,挎上装着野菜的篮子,径直前往村里距离吴家最近的公用井旁打水淘菜。
此刻村里多数人家都在做飧,井边围满了用水取水的人,但全是些夫道人家。
吴雪一个女人冷不丁走过去,男人们为了避嫌,不约而同的都往旁边挪了挪,倒是让吴雪无需排队拥挤,就顺畅的打到了水。
男人一多,聚在一起难免嘴碎。
就像此时,十几位男人三个一群、两个一堆,扎在一起压着声儿咬耳朵,神情鄙薄的对吴雪指指点点。
“嗬!真是稀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懒女人过来取水用的。”
“笑死人了,看她那篮子里装的,她莫不是饿疯了,想自己动手做饭吧?她也不怕把自己头上最后的那块茅草皮给烧了。”
“瞧瞧哪家有女人上这儿来打水洗菜的?她也真是窝囊,爹娘在世时又不是没给她定亲,都成年了还把夫郎娶不进门,人要是活到她那份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
吴雪蹲在地上,垂敛眸子,自顾清洗着自己的野菜,对于身后那些男人们唧唧歪歪的恶言恶语,置若罔闻。
前身不作为,在村邻里没有好口碑,她现在既占用了人家的身体,面对这些闲言碎语,也只能受着。
争辩不过白费口舌,未来她早晚会用行动向世人证明,她已不是以前的那个浪荡子吴女君。
洗净野菜,吴雪又提了大半桶水,然后才咬着牙根,费力的拖着一堆东西回家。
涮了两遍锅,点火架柴煮了小半锅清水野菜。
没有任何调料加持的水煮野菜,味道显得有些苦涩,但吴雪依然吃的很香。
不管怎么说,凄凄惨惨的过了大半天,她终于能把肚子填饱了。
收拾完厨余,天色已经彻底暗完。
吴雪爬回自己的稻草小窝,眸子虽然已经阖上,却并无多少睡意。
想着白日在南山坡上,顺手摘回来的那一把山攀叶,吴雪心中不免再次细细思忖了几番计划的可实施性。
而今的她本就没有本钱,可不能因为一时疏忽,再让自己的处境雪上加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