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还是要用这些招数。
罗坤在那天去了朝阳创投之后,江以山带她见了一下那边的管理层,接着跟她在那边呆了半个上午。名叫柯长林的副总一直陪在他们身边,介绍了一下公司目前的情况。
“不过师兄,这什么情况?”在罗坤去卫生间的时候,他终于找了个机会问江以山:“怎么嫂子就来了?我是不是之前……出了什么错我没注意到?”
“没有,你别担心这个有的没的。”江以山有些头疼:“这段时间你就让她忙一下,要不然每天在家闹,说我不让她创造社会价值了。自己累了就知道回家了。”
“哦哦,女拳是吧。”柯长林笑了两声:“得嘞我知道了,我还以为嫂子是察觉到什么,要过来查查呢。”
江以山无奈笑了一声:“去你的。”
之所以柯长林敢这么大胆跟江以山聊天,原因还是他在上学的时候跟江以山是同门师兄弟。虽说成绩不算很好,但柯长林很会看眼色,识时务,会办事,很快就成为了当时学生会主席江以山的得力助手,可以说叱咤风云。
大学毕业之后,江以山留校,还为柯长林后来当选学生会主席提供了不少便利。甚至有一次,柯长林因为把学妹搞怀孕的事情被爆出来,最后被多人指认脚踏几艘船劈腿,也是江以山后面帮着运作才平息下去的。
这些都是罗坤后来知道的,在她表达了对柯长林的反感之后,江以山并没有当回事。
“这种人有这种人的用处。”他说:“你不能因为自己不喜欢就不让别人存活。”
结果没过几天,柯长林就因为嫖·娼被抓了。
罗坤本以为那次事情之后,柯长林起码在朝阳不会有大发展了,因为江以山是个爱面子的人。没想到柯长林不但没被开,还到了新的公司做副总。
真恶心。
罗坤在厕所里洗着手,一边洗一边在想,老爷子把她放在这里,无非是觉得这公司里都是江以山自己人,尤其有柯长林这个心腹在,所以她一举一动都能被把握。项目之类的,也一定都是先跟江以山汇报过之后才会送到她这边。
虽然也知道老爷子不是为了让她做出成绩才来的,但罗坤心里也还是不舒服,哪怕到公司上班已经是阶段性成功了。
手机在这时候响了起来,罗坤扫了一眼来电人,赫然发现是被屏蔽的号码。
“哪位?”罗坤清了清嗓子:“我是罗坤。”
“我。”顾念声音传了过来:“我跟你说,你假弟弟撞大运了。”
“哎哟,那真是不巧。”柯长林在办公室跟江以山聊天,正说到罗坤的商业计划、江与洋回国与老爷子的偏心,江以山问柯长林最近有没有漂亮一点的小女孩,让他介绍给江与洋,好分分他的注意力什么的,柯长林这么回:“我认识的妈妈手下的好货最近正好都被人订了,别的我怕您弟弟看不上。”
“放你的屁,我是说正经介绍对象。”江以山摁摁额头:“你在你嫂子面前也少说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她恶心的就是这个。”
“明白,明白。”柯长林点头:“不过……这个事儿嫂子不操心吗?还轮得到我介绍吗?”
“她?她八成想把江与洋放玻璃罩子里好好保护好。”江以山一说这个就有些烦躁:“天天不想别的就想着别人。”
“我说也是,别人都巴不得找个像师兄你这么好的老公,在家当阔太太呢。再说,嫂子岁数也大了,还不想着赶紧结婚生个孩子。”柯长林附和道:“我听公众号上说,这个岁数越大,女人生下来的孩子质量可就越差——师兄你抓紧啊。”
江以山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快,耳边还有柯长林继续的唠叨:“我看嫂子啊还是不知道人间险恶,自以为长得漂亮又有人宠着就无法无天了。师兄你放心,我拿几个磨人的项目,嫂子自己弄弄马上就要喊着回家,继续给你洗衣做饭了。”
“也不要太难搞。”
江以山默认了这个提议,一抬眼一下子一个激灵,立刻坐直——在他们不注意的时候,罗坤已经站在了会议室窗外,隔着玻璃,语笑盈盈地看着办公室内。
在江以山旁边,柯长林也一惊,但看到罗坤的笑容后心头一荡。
“大哥,我得先回家一趟。”她小步走进来拿着包:“刚刚我收到一个好消息,现在我得回去告诉爷爷,然后让洋洋准备一下。”
“什么好消息?”
江以山站起来,抿了下嘴唇:“重大到你必须要现在回去吗?你不是能出来就绝对不留在家里吗?”
“讨厌,等你晚上回家跟你说。”
罗坤笑眯眯的:“我先走啦。”
江以山:“我开车送你回去。”
“你留下吧,我刚刚看柯总跟你聊得很热烈,估计还有得要聊呢。”罗坤伸手给他理了一下领带:“晚上回来吃饭啊。”
看得出来罗坤心情是真不错,临走前还亲了一下江以山的侧脸,顺便还跟柯长林挥了挥手。柯长林也挥了挥,等罗坤走进电梯,她转眼看到江以山的表情,讪讪地放了下来。
“你刚刚跟我说磨人的是什么项目?”
江以山忽然问。
“嗯,是个非常大的项目。”
罗坤急匆匆回到家里时,老爷子在午休,温青在炖汤,大傻子江与洋在浇花。她一把把江与洋薅起来,拉他回了房间,跟他说有人看到了他回国的消息后联系到了顾念,询问一些他的情况,并且有让他进实验室的意向。只不过,顾念也神神秘秘的,只说了一些有点唬人的形容词,但那些形容词足够罗坤激动了:“说是涉及到国家未来发展方向的那种尖端项目,对方也是觉得你非常优秀,所以才在项目已经开始之后看到你的简历,希望你加入的。”
“……”
江与洋听得似是而非的:“到底是啥项目啊,罗罗你这样很像是被传销了啊。”
“滚滚滚,你才传销。”
罗坤打了他一下:“一会儿你跟我先去买几件正装。站起来。”
江与洋:???
但他还是顶着一脑袋问号站起来了。
罗坤靠在椅背上打量着他,一边看还一边提要求:“站直一点,挺拔一点,要有精神!”
江与洋:“我站得不直不够挺拔不够有精神吗?”
作为一个科技宅,他平时还是有在长期运动的,还会看看油管视频练胸肌腹肌,还在视频的时候给罗坤看过呢!
结果罗坤嫌弃他身材不好?!
震惊!
“不不不足够了,但我还是希望更有精神一点。”罗坤捏着下巴:“走,我们买衣服去!”
“……”
温青被罗坤丢下这句话后看着他们俩手拉着手出去,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就翻了个白眼。汤炖得差不多了,她于是转小火,听着罐子里咕嘟咕嘟的声音。
她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本以为是罗坤问要买什么菜带回来晚上吃,来电显示却让她脸色赫然一变。
“妈?”她犹豫了一下,接了电话:“怎么了?”
对方那边很吵,有女人哭,又有激烈的争吵声。
温青用手摁着太阳穴,在一连串连珠炮一样的声音中找到回话的间隙:“我不是上个月刚给你打过一万吗?怎么又要——他在外面赌钱跟我有什么关系?!是我让去赌的吗?!”
她顿了顿:“我不还!我凭什么替他还债?!我之前替他还了多少次了?!每次还完都有下一次!一次比一次多!你以为我是开银行的吗?!”
对方又说了些什么,一下子激怒了温青:“他死了就死了!他被打死那是为民除害!他不死死的就是我了!死我!!!你选吧!死他还是死我!!!”
吼出这些后,她摁掉了通话。
但电话还是一次一次拨进来。
屏幕一闪一闪,温青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和呆滞地看着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电话不闪了,灶上传来了一股糊味儿。
温青一下子站了起来,关掉了火,下意识想把瓦罐拿下来,却被烫了一下。
眼泪这个时候掉了下来,她含着自己的手指,静静地站着。
几分钟后,她平复了情绪,把有点狼藉的厨房整理了一下。在她把江老爷子叫起来,给他按摩后背,又准备好晚饭的食材后,她才回到了房间。
手机里有一个电话,她有一阵子没有播了。本来以为能安生一阵,没想到……
她拉开了衣柜,看着满满登登大大小小的盒子。
“——喂?是我,王经理你好。”她的手指划过一个个包装精美的壳子:“对,我又想出一个包包了。嗯,同一家牌子,是珍稀皮,颜色也很稀有,是粉红色的。嗯可以可以,你先发着,还是像上次那样,价高者得。”
“温小姐你眼光好,每次都能卖得很快。”王经理在挂电话前这样恭维她:“这次我想我们发出去,半小时之内就会有结果了。”
“好,谢谢。”
温青挂了电话。
对着那一柜子的奢侈品,她的眼光最终落在了上次江与洋交给她的橙色礼盒上。每次她家里来了电话,温青就会卖一个两个,把钱打回家。
还能再卖几次,还能再卖几次。
温青闭上眼睛,倒在床上。
只是……这样的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