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同时也是学生的狂欢日,几乎整个学校都是属于学生的。
操场边缘一圈,都是各个社团昨晚搭好的凉棚和摊子,周远书七点多过来布置自己社团的摊位,时廷已经跟两个女生在忙活了。
一中对校服并没有硬性规定,尤其社团文化节这天,更是百花齐放,时廷穿了件粉色的花衬衫,浅色休闲裤,右耳垂上的耳钉在清冽的日光下闪闪发亮,犹如晨曦中的朝露,整个人像只花蝴蝶似的四处张扬,见到周远书后更是精神一振,接过他手中提着的东西:“不是让你多睡一会儿么?还来这么早?”他觑着对方神色,“没睡好?”
周远书一晚上没睡踏实,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神情恹恹,有气无力地把东西交给他,声音也是闷闷不乐:“睡不着,闲着也是闲着。”
时廷揽着他的肩膀,将他强行按在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坐在他身边:“怎么了?不高兴?”
周远书不是很想说话,只敷衍了一下:“马上放假太兴奋了。”
他的脸色可不像是兴奋的样子,时廷也没有再逼问,笑容又在脸上漾开,换了个话题企图逗他开心,周远书有一搭没一搭应付他。
他确实很会哄人,三两句逗得周远书露出了笑容,再加上人越来越多,周远书越来越忙碌,渐渐将重心转移,烦闷的心消散了些许。
时廷今天穿得实在扎眼,两个人单单坐在一起,便吸引了许多高一新生来咨询,一直到快十点才闲下来。
“这里先交给你吧。”周远书看了下时间,连忙对时廷说,“我离开一下,大概一个小时。”
“你去呗。”时廷含笑点头,“不过宝贝,你要干什么去那么久?”
“我朋友在话剧社,十点会有个演出。”周远书说,“我要去给他捧场。”
时廷凑近他,压低声音:“什么朋友?要我陪你么?反正现在不忙。”
他的追问只是随意的朋友的关心,并不会惹人反感,但周远书不好意思麻烦别人这点小事,摇摇头,起身跟他挥手,便往小礼堂跑去,也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位置。
他一走,时廷便觉得了无乐趣,让一个社员代替他的位置后,便散漫地四处游荡。
好巧不巧,他前脚离开,岳行后脚便站在了美术社的副摊位前,垂眸凝视摆放的物品。
主摊位是用来招新的,副摊位则是用来买卖的,出售社团内成员制作的物品,彰显社团特色,一部分资金会用来当活动资金。
摊位最前方整整齐齐挂着用画框裱起来的画,岳行扫视一番,在右下角看见一个红艳艳的盖章,是繁体字的“周远书”,他数了一下,一共有七幅,三幅素描写生,四幅水彩,明码标价,每幅六十六块钱。
周远书的画风格鲜明,素描细致逼真,水彩颜色大胆热烈,即使是岳行这样的门外汉,也觉得夺目绚烂,美丽至极,看得出花了很多心思,这个价格不要太值钱。
可惜这样的画只适合用来展示,并不适合在高中社团上出售,来往的学生只会驻足感叹好看,没有人有购买的想法,卖的最好的是一些动漫人物画作和当下最火热的小说的同人亚克力挂件贴纸等等。
然而画的主人不见半点踪影,那个莫名惹人厌烦的混混也不在,岳行不免有些失落,特意绕到这里,就是想看一眼对方干什么,结果影子都没见着。
他欣赏了两分钟画,看摊位的女生笑吟吟问他:“帅哥,喜欢我们副社的画嘛?要不要买两幅?”
岳行顺便问:“你们副社呢?”
女生扭头去看旁边的摊位:“不知道啊,跟社长约会去了吧,两个人都不在。”
岳行沉默了一下,尽量平稳问:“他们在谈恋爱?”
“没有吧,副社不承认,但是大家都这么说,他也不管了。”女生笑眯眯道,“反正社长肯定是在追他的,只要副社在,社长的眼睛就黏在他身上了,天天‘宝贝宝贝’的,副社不阻止,算默认吧,总之他们在一起是迟早的事,太般配了,看着就养眼。”她越说越开心,后知后觉面前的人脸色越来越冷,连忙止住,问,“你认识我们副社吗?”
岳行没有回答,只望向那些画:“周远书一共出售七幅画?”
“是啊。”
“都给我包起来吧。”
“?!”
女生呆了呆,才反应过来,起身把周远书的画都收起来,岳行数了钱给她:“现在不好带,下午走的时候我再来拿。”鬼使神差般,他加了一句,“正好接他。”
“好的好的。”看摊位的女生有点凌乱,将包好的画放在一边,等对方走了才想起来,钱给了画不要,名字都不给一个,回头来拿的时候不怕不承认吗?
她脑中还回荡着对方那句“正好接他”,越品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跟正宫灌了一肚子醋,来宣告主权一样?
* * *
周远书赶到小礼堂时,离话剧开场还有十分钟,让他松了口气,只是小礼堂的座位只能容纳二百人,此时全都坐满了,他只能站在最后面看。
等待的过程比较煎熬,四面吵吵闹闹,周远书一个人靠在墙上,难免又开始想起自己的心事。
从昨天中午吃过饭到现在,岳行没有再跟他说一句话。
昨晚甚至连作业都没有教他,他心里莫名怵得慌,也没有主动去找对方,搞得跟冷战了一样。
怎么会这样呢?
岳行都说了“与我无关”,代表这件事明明可以告一段落,两个人像之前那样相处不就好了,可他心里就是很难过,难过到不想见到岳行,又想跟他说话和好,这种矛盾的心理使他备受折磨,辗转一夜,一直到现在还是难以平复。
焦灼,伤心,失落,难过,惆怅,各种低沉的情绪包裹着他,混成一团浓重的迷雾,让他快要迷失自我了。
他叹了第不知道多少口气,握着手机,目光定在了跟岳行的聊天框上。
不想冷战,还是很想跟他说话。
可是说什么好呢?
他绞尽脑汁,才干巴巴憋出了一句:【我刚刚在操场上看到你了,你在干嘛?】
他发现之后,心就越到了嗓子眼里,呼吸都不敢重了,哪知岳行几乎秒回,连紧张和煎熬的时间都没有给他:【在当吉祥物。我怎么没看到你?】
周远书知道他在数学社,这种逆天的社团很少有人敢问津,也只有把岳行推出来当门面吸引人进去看看了。
他想了一下岳行乖乖坐着被人参观不能动的隐忍模样,又看着“吉祥物”三个字,不由笑出了声,飞快回他:【我现在在小礼堂了。】
他一整天的烦闷因为对方的回复一扫而空。
岳行:【去干什么?】
【越哥在话剧社演出,来给他捧场。】周远书想了一下,犹犹豫豫又给他发了一条,【你要不要过来看?】
这次对方回得有点慢,周远书的心又一点点沉下去,直到过了几十秒对方发来消息:【你一个人?】
有点莫名其妙的问话,周远书想不通,还是老实回:【对啊,不然还能有谁。】
发出去没几秒,就收到了岳行的回复:【来了】
快得连标点符号都没有打。
周远书心都快飞了,欢天喜地站在门口不住往外张望,十点演出开始,为了演出效果工作人员会把门关上,要好一番沟通才能进来。
他紧张地盯着时间,终于在差三十秒的时候,岳行出现在了门口,他应该是跑过来的,微微有些喘1息,额头上沁出了汗珠,湿了两缕碎发,因为赶路显出些许凌乱,但抬眼跟周远书对视时,眼睛亮得惊人,有种莫名的性1感。
周远书快乐得无法自拔,走路都恨不得跳着走,小声跟他说话:“没有位置了,我们在后面站着看吧。”
小礼堂的座位是阶梯式的,他们站在最后面,反而视野清晰,有不少来迟的都在后面观看。
岳行“嗯”了一声,跟他离开人较多的地方,两个人单独靠在角落里,有意无意地肩挨着肩,很快染上了对方的体温。
十点整,所有灯光“啪”地整整齐齐全部关闭,周围被黑暗笼罩,角落便愈发显得逼仄,连空气都难以流通了。
周远书跟他一起写作业时经常挨着胳膊,只觉得对方身上一直微凉,很少有温度,此时大概是跑过来的缘故,热气散发到全身,体温比自己还高,连带着周远书的体温也被传染升高。
他跑太着急了吧,周远书想,也不用这么赶的。
或许是黑暗会让其他感官更加清晰,两个人的角落太过拥挤,封闭的空间太过沉闷,抑或是身边的人挨得太紧,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所以空气愈发黏稠,周远书越来越热,脸烫得惊人。
岳行比他高十厘米,人瘦但骨架不小,周远书亲眼见过他胳膊上的肌肉,此时俩人靠着墙,他瘦瘦弱弱一个人,便被岳行的气息完全笼罩,不小心抬头,撞上低头看着他的岳行,呼吸就纠缠在了一起。
周远书慌慌张张偏过头,视线转向舞台,浑身僵硬,紧张得动都不敢动,明明平时写作业也挨得很近,怎么现在就让人觉得很奇怪呢?
“开始了。”岳行低声提醒,他身上的温度在平静下来后慢慢散去,心跳也渐渐正常。
昨天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3章 第十三章 你一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