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于时间关系,一行人最终踏入有趣民宿,入眼灯光昏暗,像旧时用煤油灯照明,她们隐约可见一条曲折回环的长廊通往后面高矮不一的建筑。
“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不会就我们几个人吧?”
“艾玛我去,谁摸我。”
“你有病。”
“一个大男人被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你当自己是娇滴滴的姑娘?”
几乎在有人尖叫的同时,一缕光亮和一簇小火苗一左一右默契的亮了起来,将周遭的长廊照了个半通透,大家这才发现,远处那些看着张牙舞爪像鬼影一样的东西全是干枯了的葡萄藤,因为无人打理,风一吹,舞动摇曳。
琳琅握着手机的手电筒对着远处晃了两下,裴桑手中随时熄灭的小火苗光被衬的微不足道。
“啊——额,原来是葡萄藤啊,哈哈,不好意思。”傅尤尴尬的笑了笑,随意抹去额角吓出来的汗珠,然后在无人觉察时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结果这口气还没彻底松下,肩膀一沉,一只手自来熟的搭过来,“兄弟,没想到你这么高个,居然还怕这。”
傅尤一看,是隔壁菜鸡,同为新人,又同为男人,强大的胜负欲让他立即反问,“我不信你不怕。”
聂帅立即哥俩好的靠近他,“你没听说过鬼怕恶人吗?你气焰高,它惧你。你如果气焰低,它自然比你强横,要不这样,之后我们两人结伴同行,有什么问题,哥罩着你。”
不得不说,这话听着有几分道理。
如果搭在肩上那只手不抖的话更具说服力,傅尤没拆穿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反倒挺直腰板,又拿出他签订百万合同而面不改色的气场来,“小老弟,你看起来刚入社会没多久吧,哥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你叫我一声哥还差不多。”
聂帅从善如流,“哥。”
傅尤,“……”
几位新人组团似的两两一组,相互挽着往前走,连交谈声都细小如蚊,不过有琳琅和裴桑走在最前端开路,湛玉香为防杜升月等人在背后做小动作,拦在她们中间警惕,那条看起来危机四伏的长廊到也没那么可怕了。
裴桑纳闷,“为什么你还能带手机进来?”
琳琅脚步微顿,沉思了会,“大概祖师爷比较偏爱我。”
裴桑,“???”
这和祖师爷又有什么关系???
一长排高低不等的矮房很快出现在她们面前,最高的一栋楼也不过才两层高,四周黑黢黢,唯正中央的房子有一簇温柔的光从屋内漏了出来。
“几位客人是来投宿吗?”
幽幽的女音自他们身后发出,众人吓了一大跳,动作一致,扭头,往后退一大步。在她们毫无察觉时,一位拎着红灯笼的女子站在她们身后,那一身黑色长裙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灯笼上的红晕光打在那张半明半暗的脸上,平添几分诡异,几位胆小的新人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差点尖叫出声。
“是啊。”
琳琅应了后,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以比那女子更低压的嗓音催促着,“能麻烦老板尽快给我们安排几间房吗?”
她是个重患病者。
需要好好休息。
女子款款走来,身形婀娜,曲线优美,不过半边脸被长发遮掩。大概气场太强,一群人哆嗦着主动为她让道,待她经过琳琅身边时,忽的歪了下脑袋,露出了一侧洁白的脖颈,“你长得真好看啊。”
琳琅眨了眨湿漉漉的眼,“谢谢,你也好看。”
其他人,“???”
现在商业互吹都不考虑场合地点了吗?
计仲薇有几分不服气,在这一群人中,她自认最是天生丽质,怎么也比瘦弱干瘪的病服女强,结果这个NPC是眼瞎吗,居然看不见她,她不满的拽了拽身旁的男友,男友向阳只得低声哄道,“乖,在我心中薇薇你最好看了。”
贺昕无语的瞥了眼旁边时不时秀恩爱的两人,心想,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比美,漂亮能当饭吃吗?救命,这位老板娘好吓人,她心脏快吓得跳出来了。
老板娘嘴角微微上翘,但这上翘的弧度还未维持几秒很快又垮了,“漂亮的女孩子在外可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女子走上前推开那扇门。
琳琅若有所思。
她们跟着进去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外面充斥着恐怖氛围的民宿,屋内布置却处处透着一股温馨。
登记台上,一盏能够驱散寒冷的小台灯,之前她们在外看见的就是这小灯所散发出的光,虽小却亮。林然一进门后鼻尖耸动,随后在室内转悠起来,一直紧跟着她贺昕好奇,“林姐,你在找什么?”
林然先是看了眼照片墙,“难道你没闻到这屋子里的香味吗?”
其实刚才店主从她面前走过,她就嗅到了一股好闻的香味,不过很快,她确定老板娘身上的香应该是在这屋子内沾染到的。
贺昕也跟着动了动鼻子,“有点淡,是很好闻。”
她也跟着到处寻了下,结果两人什么都没找到。
她们像平时入住旅店一样,登记、分配房间,在来时的路上,无论新人还是老人,已经分配妥当,原本十三人,按理说少一位新人,两两一间,刚刚好。
结果杜升月三人选择住一间,情侣一间,傅尤和那位刚认的小弟一间,女学生和白领林然一间,按裴桑和湛玉香两人的熟识度,理应一间,最后剩下一个琳琅。
屈天横玩味的目光在琳琅身上流转。
琳琅无所谓,“一个人一间挺好。”
她原先病房也一人住,无人打扰,半夜起来想干什么都行。
裴桑在她伸出拿钥匙的手时,飞快拦截,将钥匙又丢了回去,“小聋子这么虚弱,半夜肯定需要人照顾她,我们三人一间,对吧,玉香姐。”
湛玉香,“嗯。”
两人一锤定音,菜鸡新人琳琅连一句反驳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口,被两人一左一右带进最内侧的房间。琳琅一眼扫过,发现每一间房门外挂了一块精致的门牌,门牌上因时间久远而磨损的非常厉害,有些还能看出字迹,有些却被污渍挡住,看不出原有的模样。
房间里只有两张小床。
裴桑和湛玉香非常熟练的将床二合一,然后各自检查床头柜以及卫生间,等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琳琅已经双手合一,闭上眼,一副安详的躺在床上,还非常自觉的让出了另一半。
至于谁睡地铺,不言而喻。
两人被这仿佛进入悼念堂的一幕吓了一跳,直到确定琳琅气息平稳,他们才接受这人是在睡觉,而不是安葬,裴桑敲了敲床板,“小聋子,我们在找线索,你怎么可以独自睡觉?”
湛玉香一时也无言,不知道该说这位新人心大,还是该责怪裴桑太护犊子,要知道新人如果自己不强大起来的话,等待她的不是死亡,就是生不如死的结局。无论哪一种,都不是她们想见到的。
琳琅强撑开眼看着站在床边的人,声音沙哑着发问,无辜的表情中甚至还透着一丝迷茫,“不睡觉做什么?”
裴桑本有意指点她一番,结果被她破锣嗓镇住,再看灯光下的她眼角乌青,脸色白如纸的状态,仿佛不让她睡觉的话,下一秒她就要入土为安。
两人面面相觑。
琳琅等了半响,干脆卷缩着身,像怀里抱着什么绝世宝贝似的睡了过去,反正她理应是死掉的人,再差,也不差等她这一觉睡醒。
湛玉香确定琳琅熟睡后,才一脸严肃,“裴桑,你也看见了,这小姑娘身体很弱,而且还得罪杜升月那帮人,你确定你我两人能护得住?”
裴桑坐在地上那一团小的可怜的地铺上发呆,应该是小聋子在她们躲进洗手间说话时顺手给他铺上的,怕他今晚没地方睡?
难道她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三人中必然有一人要守夜,可能还要轮流。
好吧,她一个新人的确什么也不知道。
湛玉香见他不说话,忍不住放缓语气,“而且就算你护得住她一时,能护得住她一辈子?她总要学会一人面对危险。”
裴桑后仰,双手枕在脑后,两眼发直的盯着头顶上的那盏灯,不知道听见去还是没听进去,湛玉香气恼他这不合作的态度,于是也懒得在同一个话题上探讨,正打算合衣睡下,就听见裴桑忽然说,“玉香姐,你有没有觉得——”
湛玉香,“什么?”
裴桑表情凝重的眯着眼,随后一个鲤鱼打挺,仰起头盯着那一盏灯来回踱步,“你看看,有没有觉得这灯的灯罩像人的胸骨?”
但凡见过死尸,或者人体骨架,大概能瞬间领悟裴桑的话。更何况两人已经历过好几个副本,也见过太多死亡,湛玉香几乎能肯定她们头顶上笼罩的是一具打磨到反光的人体胸骨。
而且,是真的。
如果她们毫无所觉的躺下睡觉,几乎要面对面的和这死尸胸骨共处一室,光想象一下都觉得窒息。
一股冷意自脚下直窜天灵盖,两人遍体生寒,再看了眼已侧身呼呼大睡的琳琅,湛玉香难免羡慕,“她刚刚躺下,难道没注意到这天花板?”
裴桑的地铺反倒完美避开和那胸腔灯面对面的尴尬,他见湛玉香脸色难看,“玉香姐,要不然你睡这铺子。”
湛玉香有些迟疑,“那你?”
裴桑很自然的拖过一旁的椅子,翘起二郎腿,完美的横在房内唯一的必经之路上,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今晚看起来是个不安夜,你们好好睡,我来守。”
湛玉香没矫情,而是抓紧时间补眠,临睡前又下意识的朝天花板那一盏灯看去,不知道是不是光线问题,她觉得炽热的黄光越发黯然,隐隐有一种发红迹象,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眼皮子越来越沉,她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跳的频率,于是很快睡了过去。
哒、哒、哒。
民宿内已有年岁的老钟在寂静的深夜里发出喟叹,裴桑最初还在房间里晃悠,先做了两百个深蹲,一百个俯卧撑,末了又是左右手的平板支撑来打发时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一运动达人。
不过待到深夜,万籁俱寂时,连房间里人的呼吸声也变成一种习以为常的频率,裴桑双手环胸的坐在椅子上,低垂着脑袋,一下,又一下,随后不动了。
咚。
咚咚。
咚咚咚。
民宿的楼层是木板,不隔音。这种像拍皮球的声响由远及近,由近及远的来回折腾,哪怕是头猪也该被吵得跳脚。
更何况琳琅睡得极不安稳,床垫太硬,完全不是她理想中那款能陷进去又弹起的公主床,加上近在咫尺催命似的声响,直击人的耳膜,琳琅缓缓睁开了双眸。
头顶上空那日渐变红的灯光,浓郁到仿佛要滴出血来,琳琅却像没留意到,起身,下床,很自然的掏出怀里一细长的圆筒,熟门熟路的倒出里面已被磨蹭到卷边的古画,她四处寻了会,发现之前找好的椅子被裴桑大个霸占,最后她不得不将卷轴暂挂在玻璃窗把手上。
一长发飘逸的男子立于画上,仙姿缥缈,任谁看了无不惊叹一句,谪仙。
琳琅却是双掌合一,嘀嘀咕咕的念叨了几句。末了,又偷偷凑过去说了几句悄悄话,本已经到了她们门外的咚咚声像被人突然按了暂停键。
等琳琅将古画重新套回画筒中时,敲门声突然炸响,砰砰砰,砰砰砰,外面的东西似乎想要将这一扇门直接敲碎。
琳琅见屋内的另外两人毫无醒来的迹象,睡得格外沉。
“姐姐,你能出来陪我玩吗?”
琳琅捂住胸口,慢悠悠绕过裴桑,边往床上一寸寸的挪,“咳咳咳咳,可能不太行,医生叮嘱我少运动,最好静卧在床。”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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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002章 谪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