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硬伤
训练班的教学,并不是每天都是一样的课程,就像是表演,也会有文戏和武戏。武戏教学,简单来说就是怎么打得更像,但是不是真打全是花架子,就像阿春当初那一巴掌一样。
文戏教学是小组作业,武戏也同样,只是这次人数不是三四个人,而是分五组,每组六个人,班级一共十个女生,二十个男生,每组自然也就分为了两个女生四个男生。
不晓得这个人选是怎么排的,阿春这一组,另一个女孩叫张秀怡,长得很有古装范。
实际上张秀怡是整个班级里最受男仔欢迎的女孩子,因为本身学戏曲的关系,张秀怡身上很有古典美女的气质,一动一静一颦一笑皆是美人如画。开班之后追她的人最多,这也导致了张秀怡在女孩子那边就不太受欢迎,但她好像也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有点高冷。
另外四个男同学:已经认识了的范石霖;还有跟阿春对着干被她PK掉的王成君;另外两个同学里,一个长相很有特点,瘦得仿佛竹竿,骨头都有些凹陷进去,叫郭彪;剩下的一个长相正常多了,少有的男生里面肤色比较白,文质彬彬的,名字叫做杨旭华。
王成君一进组里,就想搞事情,问了每个人的年龄,出乎意料的,居然是杨旭华年纪最大。
“那就杨哥做组长怎么样?”王成君一句话把人架了起来,杨旭华连连摆手说做不了。
年纪大的人说做不了,王成君就开始自荐,阿春笑笑:“但是我也想做组长哦!”
范石霖在旁边看着,是真的觉得,如果阿春不是个女的,大概很多人都想锤她个半死。
如此这般又变成两人battle,至于其他人都说不想做,那就剩下投票选人,剩下四个人,范石霖肯定选阿春,王成君也有支持者,就是那个瘦竹竿郭彪。杨旭华直接弃权,那么最关键的一票就只在张秀怡手里,人都说一山不容二虎,王成君觉得这回肯定赢了。
——结果张秀怡淡淡的说:“我选赵春分同学。”
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
前半场开香槟的王成君:“……”说好的以实力下决定的呢?
之前王成君敢这么提议,当然不是无的放矢。从身体灵活度来说,大部分的男人天生比女人更有优势,尤其是在班级里有不少都是不出名的梨园弟子的情况下,武戏是很有信心的。
三十个同学,十个女孩子,只有一个是学过戏曲的比较受欢迎,另外几个都是靓……
就只有靓而已。
其他的男同学,就算是没学过戏曲,跳高什么的运动也没少参加,男人天生在体力方面比女人有优势,学武戏没有说把女生撇下,更多的是念在面子上,以及不好意思说。
现在有王成君这么一个带头的,就有脸皮厚的开始跟同组的女孩子说求选组长的。
阿春算是首当其冲的,但女孩子们又不傻,大部分的结果反而都是女孩子当选。
男同学很团结吗?看起来是这样的。
刚开班的时候,男同学比女同学熟悉起来要快得多,都是成年人了,去吃餐饭喝一顿,第二天再上学就是好朋友了。追求女仔的时候也很团结,一群人各自通气,说好自己喜欢的是哪一个,还说好了谁赢了也不闹翻,搞得十分有情有义的模样。
在此时做出选择的时候,他们也异常的团结,往常玩的好的女同学,当然没有成绩重要,说丢就丢了。前一天还献殷勤,后一天就翻脸比翻书还快,还要用“他们说的”当借口,证明自己不是负心汉。可大部分组里,总有不服当选的人的,虽说组长跟分数没关系,但表现跟未来有关系。有了阿春这个前车之鉴,大家都很默契的积极选举起来。
有人说男人不是不懂共情,只是在利益偏向己方时非常懂共情,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有趣的是,在狗血大剧演完,割袍断义唱罢之后,常Sir再次一脸憨厚地跟大家说:“我们武打不做评判的,大家分好组一起听我讲就行了,啊,你们已经分好了?那就这样吧。”
“……”空气里陷入一阵诡异的安静,整个教室里的氛围都尴尬极了。
林嘉惠一个没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抵死(活该)!”她不怕得罪人的说。
这笑声像是一个开关,随着她开启之后,其他刚才还气的不行的女同学也都此起彼伏的笑了起来,包括第一个带头选同为女性的阿春的张秀怡,也抿着唇,笑得很是温婉。
比起女孩子兴高采烈看热闹的模样,男仔那边就很有看头了,这次首当其冲的就是提出建议的王成君,整个人脸涨得通红。郭彪没忍心责备他,跟他不熟的人就很忍心了。当然要怪他,如果不是他,他们今天还跟女同学打情骂俏,说不定还能近距离接触呢!
现在,看那同组的女孩子恨不得把彼此划出一道楚河汉界的样子,真是衰大了。
常Sir当然是不懂他们在笑什么的,按照正常教学,先叫一个到前面来当教学模板。
前面老师已经说过了,这次不竞争,举手的人再次变得寥寥无几,何况刚才都丢了面子,哪好意思再上去。女仔们占据精神优势,但看看人高马大的老师,精神优势也变成了劣势。
举手的再次不超过五根手指:阿春,张秀怡,王成君。
最后一个一举手,所有人的目光都往他那里看,他虽然憋的要死,可仍然挺住了。
某种程度上,王成君是很值得敬佩的人,执着的精神和脸皮的厚度都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的。
老师看了一圈,有点嘀咕:“这么不积极的?不积极都没用,以后你们个个都要上来。”
最后本着教学方便,老师点了不认识但是是个男人的王成君。
所谓的武戏教学,本质上不是教武术,那是真功夫,不可能在训练班这种几个月就搞定的速成班上完成的。主要作用还是摆架势,怎样看起来像真的,但并不是用真的力气。
“大家最开始要学的第一课,不是怎么样打人,而是怎么样保护你自己,这个是最紧要的。”
这时候的威亚极度不安全,打戏都是武师们自己设计,教导演员。所以一般的武戏,都会先进行许多次的走位,并且练习过后,确保在正式拍摄的时候能够完成。
常Sir不算武师,但大概意思他是明白的,也演过武打戏,自己设计一套教学不算难。
“我打出来,你要接住,再往后倒,这场戏就成功了;但是如果我打出来,你根本接不住,那这戏就失败了……效果做不好会很难看,就好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简单来说,彼此的时间要调整到最佳接触点,连续的类似动作之后,哪怕并没有用多大力气,也会显得彼此打得难舍难分——跟戏曲里的打戏,看起来是很像的,只是戏曲里更讲究功架与韵律和美感,有些很困难的动作都是演员自己做出来的,演戏则更讲究个速成。
因为在场的人不都是学过的,常Sir带了很多把刀来,当然都是塑料的假刀,闪闪反光,轻轻巧巧,塑料感十足。不过没关系,现在的摄影机拍出来都很糊,这样的假刀也足够用了。
常老师设计了一连串的动作,从上往下劈,从右下往左上格挡,转个身,右脚飞踢出去。对方则是格挡,上劈,挨踹,倒地。两方配合起来,一组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打戏完成了。
由于是第一次,老师给了大家十五分钟的自我练习时间,他自己则在旁边拿根烟抽了起来。
武打跟舞蹈某种程度上还挺相似,同样是一个个慢动作拆解,大家都觉得好简单,跟着做就完成了。然鹅……一旦开始组合动作,不是这个忘了,就是那个不对,再不然就是两个人配合不上。也幸亏都是假刀,拍一下没什么真伤,但都是新手,下手没分寸,其实挺疼的。
翻译过来就是“一看就会,一做就废”的现场版本,导致整个教室里“哎呀”声不绝于耳。
教到这里,就完了?当然没有,要提及的一点是,此时都是现场收声,没有二遍录音的习惯,也没有那个钱。那么打戏当然也不例外,不光是要打的看起来风生水起,还要自己配音。
“厚!”“哈!”“嘿!”“呀!”等等等等,最后出来的效果,没有摄影机单看时羞耻到了极点——可能这就是要求演员的信念感吧(不是)。
想想十岁以下的小朋友拿着树枝当武器“吼哈嘿哈”的场景,就颇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十五分钟过去,看过所有人奇奇怪怪的表演的老师,叫了两个人上来,一个是阿春,一个是张秀怡。先是叫张秀怡演A角,阿春演B角,给大家看看。接着是叫阿春演A角,张秀怡演B角给大家看看。开始的“一二三,Action!”口号是老师念的,打完,全场人都陷入了震惊。
口号这东西谁都喊了,但真按着口号走,也总有几秒钟的差距,老是打不到刀打到人,搞得自己跟搭档都怨声载道的。就是最开始上去的王成君,也能明显得出,他要么快老师一拍,要么慢老师一拍,不过因为搭档是老师,老师就直接给弥补上了,这才完整的表演下来。
到了阿春和张秀怡这边,不管是谁做哪个角色,两个人都配合得很好,仿佛从不落空似的,每一招都搭上了,动作也很流畅机敏,各有各的特色,简直就像看真武打似的。
其他同学嘀嘀咕咕上了,张秀怡这么秀很正常,她是关XX大师的弟子,不过她学了一半就过来做电视了,听说师徒两个闹掰了。这个赵春分……是怎么回事?没听说她会武打啊。
老师还在就这两位女同学的动作给大家教学,他表扬了张秀怡的动作要领,其他女同学不一定要做到她这么爽利,但在动作时某个角度使巧劲,确实既显得整个人轻盈无比,又不需要真的下大力气。不过严格来说,这属于高阶教学,主要是要看着对方的动作来配合。
这点两个人做的都很好,同学们没看出来,但老师看到了,其实两个人并没有同步,但稍微婉转一点,做B角时尽量配合对方的节奏,就显得格外默契的样子。
常Sir更推荐大家学习阿春,她的动作显得干净利落,不要用多余的小花招,也不要为了耍帅动作做的格外端正,那样对方一推进很容易打到自己的脸。
刀虽然都是塑料材质的,但打到脸一样会受伤。
不过要做到这种程度,怎么也不可能真是柔弱小女子:“你以前学过武术?”
阿春挠挠头:“呃……跟一个我家附近的鬼佬(外国人)学过一阵子,不过没实战过。”
“哦,鬼佬啊,可能是退役拳击手。”并不是真的很懂武术的常老师替阿春的师父拍了板,把巴西柔术定位成拳击运动。
殖民地的地方,有很多外国人来这里,见得多了就不那么稀罕了,尤其是有些外国人嗜酒如命,喝到半夜直接睡大街上也很正常,反正政府和警察高层都是外国人,没人敢动外国人。
听说还有不少外国警·察收黑·钱的,不过人家后台硬,大家都装不知道而已。
“……是吗?”阿春一脸“茫然”,随口编了个“少年我看你筋骨异于常人,不如跟我学做菜吧”的故事,内心向自己交给教练的金钱道歉,她当年就是感觉国外危险才学柔术的:“是吧,我用了好多阿爸的酒贿赂他他才肯教我的。”
“肯定是,”常老师肯定道,接着把教学同学们的任务交给阿春和张秀怡:“你们有什么问题问她们两个就行了。”显然,武打课也在必修课选逃的范畴内。
不是老师不愿意教,而是武打这东西本来就是自己练习的事情。再说这三十个新丁,真进了台里,能有真打戏的不会超过五根手指,剩下的就是在路人甲乙丙丁中间选择怎么死的更快。
说白了,起码也要个一两年当死尸才能真的到B角,那时候这点东西早忘光了。
这还因为美港是个新台,随时缺人,不然换了LTV和空巷,死尸得当四五年才能混上B角。
练连套的武打动作,也就是给他们美美看,感受一下氛围。
过几天怎么装死,怎么死的像,怎么倒地不容易受伤,才是他们要学的主要内容。
没耐烦陪小孩子过家家的常老师丢下众人就悠哉悠哉地走了,叫他们“自习”。
莫名其妙被丢下一堆包袱的阿春和张秀怡,后者看她,然后问:“班长怎么办?”
班长:“……那,我们还是分组练习,一个一个来,慢慢,不急。”
刚才听过老师的讲解,大家也不是不服气阿春,只不过由于最开始选组长的那出戏,阿春是被当作“包袱”塞进组里的,现在变成了她教学“包袱”们,众人不由自主地看向了王成君。
王成君……王成君更气了。
但形势比人强,他也不能说他比阿春强,不说点什么又实在没面子,挪着步子走到阿春面前:“赵春分同学,麻烦你教我……们,我一定会很努力学,尽快赶上你,甚至超过你的!”
阿春顶着一张婴儿肥的脸,严肃状的点点头:“好,加油,我看好你!”
王成君:“……”明明是好话,可是吧……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没等他想完,阿春又说了:“其实我们本来就没有必要竞争啊,你是男仔我是女仔,有什么好竞争的,你又不可能演女角,我又不可能演男角。”
说完,阿春转头在黑板上,画了两组火柴人的图片,虽然很火柴很搞笑,但动作很有精髓,足够让大家理解。有些连动作都没背完的人瞬间就理解了,大家嘻嘻哈哈地继续练习起来。
至于王成君,他被shock了一下,终于想明白了一个月都没想明白的一件事。
不管分数最高的是谁,台里总不可能只捧一个人,也不可能只捧一个男人或者一个女人。
那不过是常Sir看刚开学用来激励他们的手段而已,现在再看他这么糊弄就知道了。
或许训练班的表现的确影响一点老师们的判断,但也不过是提一嘴而已。
最终决定用谁不用谁的,还是那些导演,监制,以及电视台的高层。
——王成君连该拍谁马屁都没搞明白,阿春挺同情他的。
智商是硬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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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012 硬伤(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