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让人把她们母女扔下走了,将来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秋叶自己都不知道。
夜色茫茫,朱大姐弯下腰,“闺女,来,娘背着你,咱们找个地方先睡一觉。”
这时候秋叶的脑袋都是晕的,她趴在朱大姐的背上,任凭朱大姐背着她往前走。一路上两个人都默默无声,秋叶发烧受伤,诸多因素加在一起,她慢慢的晕了过去。
天亮之后,秋叶是被冻醒的,她还在朱大姐的背上,秋叶的嘴唇都是干的,“娘,我们在哪儿?”
朱大姐只顾着往前走,根本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她们母女衣衫褴褛的站在路口,在朝阳升起的时候看到地平线方向扶老携幼的过来一群人,这也是逃难的队伍。
大部分人都是面目呆滞,机械的往前走,经过她们母女跟前的时候,朱大姐立即拉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问:“大婶,我问问,你们这是往哪儿去?”
“去前面的北郭县,那里开仓放粮,听说有人反了朝廷,把那些大户人家的粮仓开了。去混一口吃的。”
朱大姐背上的秋叶努力抬起头,“这位奶奶,是谁做了反王?”
难不成真的是巫马富贵?
“听说是个复姓,姓马还是姓什么的,记不清了,去了混口饭吃,管那么多干嘛?你们娘两跟我们一起去吧。”
朱大姐恨不得差点把牙齿咬碎,秋叶就摇了摇头,“不去了,我有病,我娘带着我走不远。”
这群人走远了,朱大姐把秋叶放下来,“好孩子,先歇一会,咱们就是饿死也不会去找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咱们早就不死不休了,我把爷爷奶奶的藏身的地方告诉了周家的公子,他们不会放过咱们的。”
秋叶浑身难受,坐不稳倒在路边,她看着天上的白云,忍着胃里的痉挛,忍不住感慨连连,前天白天还是一介庶民,今天就成了反贼之女了。
她微笑起来:“海到无边天作岸,山登绝顶我为峰。我有一个做反贼的爹,怎么就不能自己干一番大事业,太史公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我必要让我的死,重于泰山。”
她爬起来,“娘,咱们去西边,西边也遭遇了大旱,千里赤野,流民无数,那也是咱们的机会。”
朱大姐也不懂,但是她这会只能听闺女的。
秋叶和朱大姐互相搀扶着一路靠乞讨往西园县而去,这一路上,大家都是穷的荡气回肠,就是富农也没额外的粮食拿来施舍。母女两个连着五天只能乞讨到水,秋叶靠喝水和高烧伤口高强度的走路做斗争,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活下来的,更不知道自己的一番雄心壮志会不会实现。
这一日真的坚持不下去了,看到一户人家的门,在朱大姐上门讨饭的时候,她倒了下来。
这户人家的主人是个病弱的中年人,家里有个老仆,主仆两个开了门,这个中年人看到这母女两,叹口气:“时运不济,又一个倒在咱们门前。”
这个老仆人一听,立即把脸拉成苦瓜,“老爷,不能再施舍了,再好心下去咱们就没吃的了。”
总不能让她们娘两饿死啊。况且是两个女人,又不是两个年轻力壮的,如果是男人,他是不会做那给蛇取暖的农夫。
最后这老仆人还是把秋叶扛了进来,朱大姐千恩万谢,老仆人弄了一点草根,煮了一碗水给了朱大姐,“给你家姑娘的,让她喝了,能不能活过来就看命了。”
秋叶被灌了一肚子的草药,又喝了一碗小米粥,这才没有饿死。解决了温饱问题,洗干净了脸,秋叶年纪小,五官精致,一双丹凤眼很锋利,一看这姑娘不好惹。这老仆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不是个好相与的,转眼一想,如果是个好相与的,娘俩也不会走到自家门口,早在路上出事了。
到了晚上,吃饱了的朱大姐心存感激,报恩的方式就是给这家人干活儿,她本来就是一个干活儿的好手,挑水劈柴,给这主仆两个缝缝补补,手脚麻利又勤快。
这个老仆人就动了心思,跟中年人说:“老爷,我瞧着这当娘的干活挺好的,听说在灶上也是一把好手,不如留下她们给咱们家做活吧。咱们来来往往的也施舍了不少人,都是拿着吃的走了,也有那狼心狗肺的纠集了其他人来偷咱们的,这样良善的还是头一回见。”
中年人冷哼了一声,“你这人真没眼光,要是她们故意表现的良善呢,到时候现了原形好吃懒做,看你怎么办?”
“那......那就等等。”
朱大姐也不想走,这家人一天两顿饭,能吃饱,何况她女儿如今身体不好,不如在这里多待几天。她每天都是天不亮就起来,起来后挑水养鸡扫地擦桌子洗衣服,一个人把家里的活儿干完。
如此过了四五天,秋叶的身体稍微好了一点,她和朱大姐商量,“我看着这家人也不错,你留下来,我往西园县去,等我落脚了再来接你。”
朱大姐不愿意,要走当然母女两个一起走。还有朱大姐觉得,在这一家做奴仆挺好的,有吃有住,主人也不是动辄打骂的人家,很和气。再往前走,未必有这么好的地方了,错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个庙。
秋叶是不会给人当奴才的,她很坚定的要走,就是看这家人不错,才让朱大姐留下,朱大姐也很干脆,既然女儿不留,她也不会留下的,就去找主人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