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声声她们离开许久之后,叶声也还没有处理好面前残局的头绪,这些人和以前福利院的孩子不一样,她只有领导孩子们的经历,细究起来那些经历也还是旁观来的,她不确定自己能替破晓姑娘将事情处理好。
“哇……”小孩子的哭声划破寂静,聚坐在人群外围的妇女们应声而动,纷纷把自己的孩子拉紧或抱紧了一些。
叶声朝她们走近,看到她的几人便往后瑟缩了一下,把头埋得低低的,搂紧了孩子在怀里。
那些孩子无疑都不甚康健,从母亲的臂弯中偷偷看着叶声,叶声径直走向哭闹不停的孩子那,对孩子的母亲伸出双手道:“我来吧,我帮你哄一哄他。”
“啪!——”
她伸出去的手被重重地拍开,叶声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不解地看着孩子母亲:“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帮你哄一哄他。”她觉得自己应该能哄好孩子,旁观院里的阿姨们那么久,这对于她来说真算不上什么难事。
孩子母亲动了动嘴巴没有说出什么话,她旁边的女子恶狠狠地看着叶声道:“看看你那副样子,吓到孩子怎么办?!快离我们远些,晦气!”
你那副样子?叶声一愣,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她脸颊上尚未修复的裂痕。
叶声少有在乎自己容貌的时候,历经一番生死之后,什么容貌焦虑、身材焦虑几乎没有在她的脑袋里冒出过,现在——
远离这些孩子就是了,魂裂容易吓到小孩子,却也容易震慑大人,她不想为此内耗,缩回自己的手,转身甩出骨鞭,将一个试图进入迷宫的人拖回来。
“里面情况不明,不得擅闯,”叶声揪住那个青年的后衣领,将其往后提了一点道,“你是不要命了吗?”
那个个子稍矮小的男子将叶声的手抖开道:“滚开,你凭什么管我!”
叶声毫不在意地甩开手,幅度非常小地轻轻一耸肩:“我的确没有资格管你们,只是承人一诺,须得尽力而为,现在你若还是想进去,我绝不阻拦。”
她让开路来,还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那人狠狠一甩手,径直往那入口处跑了进去,叶声觉得他肯定出不来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然尚未等她回过身,背后一群人便合围了上来,为首者举刀指着她道:“我们堂堂麒麟后裔,岂容你一介女鬼在此撒野,识相的赶紧带着那个叛徒的儿子滚!”
麟血族中的男子均修过道法,虽然实力良莠不齐,但是人多势众,还是不可以掉以轻心,叶声往徐行北那看了一眼,甩开骨鞭,把他们的包围圈撕开了个口子,在空中一个筋斗跃到了徐行北背后,抛出阵法将其护好。
“啧啧,麒麟后裔,”除了他们人多,胜算不明之外,叶声也确实不想伤害他们,她对这些人都不熟悉,谁是善谁是恶暂时分辨不出来,她想要做的是暂时稳住他们等破晓姑娘回来接手,他们的功过是非自有破晓姑娘来决断,“比血脉是吧?你们是麒麟后裔不假,但过了这么久,血脉中的神力应该没有帝祈强悍吧,看到他的下场了吗?”
“是你们卑鄙无耻,如果不是你们闯入谷中,族长会死吗?我们的家园会被摧毁吗?!”一人把他的铁锤直直朝叶声扔过来,叶声没法闪身,怕那东西直接砸破结界,伤到徐行北,不过她就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人,将那铁锤一脚踹开,就将骨鞭甩了出去,擦着对方的头顶掠过,硬生生将对方绑起的头发打得散落,甚至还掉了一缕头发。
她本以为此举会吓退对方,没想到他们看出了她的克制,触底反弹,纷纷拿出了武器,准备围攻叶声:“一人的麒麟血奈何不了这女鬼,我们一起上。”
“等等,”叶声在包围圈中按了按手道,“就你们是神兽后裔,本姑娘就不是了吗?”说着,她捏了捏907的藕段手,用意念和它交流,“用积分兑换你那些稀奇古怪的特效,给我造造势。”
907效率十分之快,很快把之前让她社死的特效工具面板调了出来,还十分贴心地将那些凤凰、九尾狐……等法相特效进行了筛选。
叶声很快选定凤凰法相特效,快速设计了动作,和907配合着使出来:“诸位,我这人脾气很不好,千万不要随便惹我生气啊。”
“这个特效和之前帝祈显露的法相哪个气势更磅礴浩大一些?”叶声在心里轻咳了一下,积极地询问907。
907看着面前的麟血族族人一个个都带着呆滞或犹豫的神情,格外自豪,但它也不得不承认,科技有时候敌不过玄秘的道,系统是运用投影功能,他们爆发出来的则是真真切切的力量:“当然是他的法相更有气势,因为带着切实的力量,这个特效华而不实,有形无力,比不过他的。”
“无妨,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叶声说完,凌空而行,步履款款地走到那个招呼众人来围攻她的人面前,俯身看着对方道,“若非在下收敛,方才你们已经成了齑粉,所以安分一些好吗?”
她的语气温柔似水,但还是将人吓得不轻,他们面面相觑,陆陆续续地收刀扔斧,退回原来的位置上坐着,一个个像受了刺激的河豚,气鼓鼓地看着她,敢怒不敢言。
“说到底,在下是外人,不该干涉贵族事务,但因先前与贵族圣女有约定,暂且需得先照顾一下各位,”叶声憋着笑走到他们面前,“你们若愿意配合,自然相安无事,否则——”她甩出骨鞭,将一旁的树劈裂开来,“别怪在下手下不留情!”
有人大着胆子问道:“你和小小作了什么约定?她要干什么?”
“哦,这个应该是可以说的,”叶声思忖一番,认为有必要让他们有心理准备,否则破晓姑娘回来之后,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破晓姑娘欲承族长之责,担族长之位,带领诸位破除诅咒,泽陂后世……”
“我呸!”
叶声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这一声高喝打断,她疑惑地看着对方,让他继续说下去。
“她凭什么当族长!”说话的男子是族中一位地位不凡的长老,他一听破晓姑娘想要当族长,刹时就忍不住了,“圣女不过一个虚名而已,还真拿自己当根葱了,她想要当族长,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否则她就别想得偿所愿!”
“说得没错!”另外一人和声道,“她一个女儿家能成什么事?若她都能当族长了,我们未尝不可!”
……叶声也没想到这些男人能如此聒噪,罗列出来的破晓姑娘不能当族长的理由成百上千条,她安静地听他们说完吵完,都花了两个多时辰。
“女人能不能胜任族长我不知道,”叶声玩味地看着他们道,“但是我知道天就快要黑下来了,你们家园尽毁,暂时无处可去,所以诸位先努力活下来,要不然你们拿什么跟破晓姑娘争族长之位呢?”
虽然圈禁他们的有形的结界已经彻底崩裂,但无形的结界还在他们心里,所以现在他们没有勇气走出深林,只能在这里驻扎。
破晓姑娘暂时回不来,她有足够的时间让破晓姑娘的竞争力跟上一层楼,不过她能做的其实也有限度,因为她所接受过的教育、模仿学习来的经验,形成的认知和思维,不适合施行在当下,她不想自己影响到破晓姑娘的想法和部署。
经过她的提醒,现在他们终于意识到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而且天黑下来,小孩子们又怕又饿,哭得像是在听交响乐,此起彼伏,绵绵不绝。
这下他们真是必须得行动了,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好歹有人去拾柴和找吃的东西,不止他们,女子那一边也陆陆续续有人动起来,她们分工合作,既有人照顾孩子们,又有人细心地准备食物。
不过,看着他们身体不甚健全,却还坚持着的样子,叶声突然觉得十分心虚,不过对比帝祈对他们的压迫,她的那点心虚立刻烟消云散了,因为他们找来的柴火和食物,是供他们自己和家人使用,不是为她和徐行北。
她是同情他们,总不能要她一人,去拾柴打猎供养起这将近两百多个大人和五六十个小孩吧。
一直到准备工作都进行得差不多,一直分站两方的男女才开始交错和融合,准确来说是他们现在是以家庭为单位聚在一起,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不过叶声没有时间去探究背后的原因和逻辑,她看着跪如一尊雕像的徐行北,觉得十分有必要让他走出来片刻。
看他此时此刻的样子,总给人一种他会在那里,以现在这种垂头丧气、死气沉沉的姿态,沉浸在痛苦之中跪个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叶声犹豫了好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走到他身边去,站到他身侧仰头看过高耸的墙面,席地而坐道:“我知你在为伯父伯母守孝,但帝祈也在里面,此举不是连他也跪了吗?徐行北,你真的想连你的仇人也跪吗?”
一秒,两秒……一分钟,徐行北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扭动僵硬的脖颈看着叶声,声音嘶哑得不像样:“……不跪,我不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