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瑰知道避无可避,也就不再挣扎什么,平静地望向窗外,努力让混沌的头脑放空。
“生气了?”李文知目视前方,语气温柔。
“没有。”梅瑰也谈不上生气吧,只不过觉得一反常态的李文知让自己有些捉摸不透。
“在想什么?”李文知语气里夹杂着的小心翼翼不算难懂。
“没什么。”梅瑰哪敢真把心中的疑虑说出口。
“还敢说自己没生气?嗯?”李文知微微拔高了尾音,语气笃定。不仅如此,尚未抵达目的地的他,直接在途中寻了一处将车暂时停住。
梅瑰眼瞅着四下无人的街边公园公共停车场有点懵:“到了?”
“没有。”李文知切换好停车挡位,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转过身直视梅瑰,轻声说:“聊一下?”
“啊?聊什么?”梅瑰眸光闪烁,毕竟李文知不止一次公开表态喜欢自己,本以为回国后彼此之间会随之逐渐淡了联络,用不了多久他也便会开始新生活,可眼下看来,人家的剧本里可不是她脑海中勾勒的结果。
“我打算带你去吃火锅,突然想吃H家的火锅了,你可以吗?”
李文知面色如常,可梅瑰觉得事情必然不会如此简单,否则为何路途中就可以直接讨论出结果的事情,非得绕到这个地方刻意解说。
“哦,我都可以。”梅瑰不以为意地点点头。
本来嘛,今天这顿鸿门宴反正她也是吃不安稳的,既然如此,去哪儿吃、吃什么,又有什么可探究的意义呢。
“压根就没心想吃什么是吧,呵呵。傻丫头,明明什么都写在脸上,却还非要把心事硬藏起来。让你单独面对我,还是会很困难吗?”李文知歪着头宠溺地凝视着梅瑰,不舍遗漏流露出她真实心境的所有小动作。
“知道还问……”梅瑰用只有自己能听清楚的音量呢喃着埋怨。
“哈哈哈~对不起,都怨我。”车里空间毕竟狭小,李文知又不聋,自然是将梅瑰的抱怨收入了耳中。
“吃饭去吧,我饿了,有什么事情待会边吃边聊就是了嘛……”梅瑰没好气的说。
“嗯,好,听你的。但有一件事,我想提前跟你招呼一声,怕火锅店太吵聊天不方便,才先拐来这里。”李文知瞅着梅瑰无奈认命的样子,好笑极了。
“什么事?”梅瑰闻声终于也侧过脸,好奇地盯着李文知那双漂亮眼睛。
李文知这张脸实在是生得太圆满,梅瑰将视线集中在他脸上的那一瞬甚至不禁默默感慨——这张脸倘若切换到女孩子身上,毋庸置疑也是完美无瑕,令人艳羡的吧。
“呵呵,现在才正视我的容貌,你的反射弧未免超乎常人的长了些,但,迟看总比不看好,我很高兴。”李文知为了让梅瑰看得更真切,刻意根据她的角度调整了坐姿,有些恬不知耻。
被识破潜意识的梅瑰顿时红了脸,重新侧过身,背对李文知继续盯着窗外天马行空。
“梅瑰,我打算正式追求你了。”李文知平地惊雷,轰得梅瑰措手不及。
梅瑰起初还惦念着,再怎么样李文知也是一个绅士,不会太过明显亦或激进,所以哪怕他此次回国真有后续动作,自己避一避,也不是不可以巧妙蒙混过去。
时间总是最好的良药,李文知这么优秀,一而再再而三的碰壁,最终肯定也会另择良木而栖,总不能当真在她这颗残缺不全的歪脖树上吊死自己。
可李文知却反其道而行之,率先撕开了横在两位伪和谐者之间的最后一块遮羞布,直接痛快表明来意。
“学……学长,你……”梅瑰是又紧张又尴尬,偏偏手上又不得力,只能死死攥住自己的包,捏得很紧很紧。
“别怕,我不会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不论如何,我的人品还是值得你信一信。”李文知有些心疼眼前的梅瑰,明明如此胆小需要照顾,却总默默试图承担所有负累。
“我……我知道,咳咳。”梅瑰羞愧地清了嗓子,一时不知作何回应。
“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你表明心意了,但过去由于种种原因也从未正式追求过你,现如今终于回国,工作也暂且定下了,我才想着是时候应该试一试了。哪怕你依然无法接受,于我而言也算是尽力了。别想那么多,我不会让你难堪的,工作和私生活之间我划分的很清晰。”李文知保持方才的姿势,视线从梅瑰的后脑勺转移到了面向梅瑰的副驾驶车窗玻璃。
通过一尘不染的车窗玻璃,隐隐约约能瞥见她的表情。李文知很希望能与梅瑰面对面恳切沟通这件事情,可梅瑰的耳朵早已红得好似随便拿个钝器戳一把便能飙出大量的血迹。
哎……人家姑娘都已经这样了,他哪还好意思去逼她正视自己,只好反过来逼自己认命。
梅瑰内心是感动的,尤其是往事历历在目。
离乡背井在美国学习和生活的那段时光里,李文知永远都会在自己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么恰好的替她尽可能化解一切难题。
在梅瑰印象中,李文知总是从容的,表情淡淡的,声音轻轻的,动作柔柔的,好似所有困难在他眼中都不算上大事情,莫名会令她安心。
可她从不认为这种尊敬的安心能演变成爱情,哪怕她明知对方喜欢自己。
过去,横在二人之间的,还有顾文曦。
现在,横在二人之间的,又何止顾文曦。
梅瑰无法像对其他追求者那般冷漠绝情,因为李文知确实为自己做了太多事情。或明或暗,于公于私,都言说不清。
数次张开口欲回应打破僵局,却又碍于实在不知晓自己该说出口些什么东西,索性厚着脸皮把嘴巴闭紧。
李文知一直凝视着那块车窗玻璃,时不时也会用余光观察梅瑰那鲜红欲滴的耳廓借以洞察她的内心。
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坐在车里,清晰可见听着对方的呼吸,任凭时间从指缝中流逝而去。
“梅瑰,我刚才说的话是真心的,并没有赌气。哎……甭别扭了,我这个被你直接、间接拒绝过无数次的人都尚能安然自处,你又有何必要太过刁难自己,走吧,咱们吃饭去。”
李文知一边重新替自己系上安全带,一边伸头确认了梅瑰的,才再次发动引擎,在沉默中一路向南,驶向早已不重要的用餐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