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日出,姜子瑛偏头望向施玉都,见他神色疲倦。
“关于我的病之后再说,你该休息了。”
“好。”
他们之间不必道谢,有些事不用说也会去做。
施玉都就地一躺,安然入睡。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
姜子瑛一边守着他,一边思考如何坦白。有些事不可说,说多了以施玉都的聪敏定能察觉到更深处的秘密。
*
有风吹拂过鬓边碎发,施玉都凝视着前方,眼底暗色翻涌,神情平淡,“我们回素心谷吧。”
……
姜子瑛默然,他明白施玉都是担心自己的身体状况,但是现在当务之急还是要寻找道侣契约的解法。
他低头想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不,我们还是要前往术州。”
“我清楚自己的情况,不会有事的。况且在出发前明姨已经为我诊治过了,我手里还有不少药。”
“我能帮你缓解疼痛,想必明掌门应该不知吧。”
施玉都没看姜子瑛,怕看了之后会不忍心,他就不能再坚定地拒绝“大小姐”了。
不就是道侣契约吗,大不了不解了。三年内的双修也无所谓,他不在乎。
“抱歉,但是我坚持去术州。”姜子瑛回避了他的话,仍旧不改变自己的主意。
“那我们让明掌门来决定。”施玉都拿出明雨寒赠予的传音符,便欲点燃。
姜子瑛伸手打落,脸上带了罕见的怒意。自相熟以来他从未连名带姓地喊他。
“施玉都。”他每个字咬得极重,如重锤击打在施玉都的心。
施玉都没有俯身去捡掉落的传音符,也没有拿出新的符。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姜子瑛,看他强忍怒意不发,最终换作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
他拿他没有办法,可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要做到寸步不让。
触及施玉都幽深沉静的眼眸,姜子瑛却从中看出了他的受伤,怒意寸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愧疚和苦涩。
他们都不想闹僵,却又不愿退步。
只好任由气氛凝滞,两人偏过头去,不发一言。
施玉都捡起被打落的传音符,甩了几下,把沾染的沙土全都甩掉。
不经意间绿色的、带刺的仙人掌闯入眼前,施玉都回想起来之前和“大小姐”一起玩仙人掌的时候,一时心情更是复杂难言。
按照“大小姐”的表现来看,明掌门是知道他的病症的。可姜子瑛仍在发病,而且药都只能缓解不能根治。既然明掌门都无法根治,这病怕不只是病。
可是这病发作起来便已经如此痛苦,那“大小姐”究竟要付出何等代价?
与寻找道侣契约的线索相比,姜子瑛的安危更重要。他不敢去赌,不想再出现什么意外。
他们之间就是看谁先服软,比的就是谁能撑到最后。
所以施玉都没有走,姜子瑛也没有走。
*
天色一点点变暗,一个下午过去了。
生气是一回事,但是施玉都还是要吃饭。但是他不会分给姜子瑛的,绝对不会。
施玉都用力地戳自己拿出来的桃花糕,全都碎成了渣渣,心里疯狂尖叫:他怎么还不理我,我想说话。
他要打猎去,不吃糕点了。他要吃烤鸡烤野兔,焦黄的外皮油光发亮,再配上自己特制的调味,一口下去……
不想了,饿了。
姜子瑛不先来找自己说话的话,他是不会搭理他的。
他起身就走,很有原则地没有和姜子瑛说一句话。顶多就是回头看了他一眼,反而让自己更生气了。
姜子瑛竟然在打坐修行,太过分了吧!他都不看我,我要走了耶!
好绝情一男的。
然而在他走后,姜子瑛看的方向正是他离开的方向。
这一下午姜子瑛根本没有心情打坐,脑子里的两个小人在疯狂打架。按趋势来,多半是服软的小人占上风。
至于施玉都的离开,姜子瑛完全不担心。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多半是饿了。先前看他拿出糕点却未吃,姜子瑛自己倒是明白罪魁祸首是他本人。
他肯定是去找别的吃的去了,不出意料多半是野味一类的。而且到时他肯定不会给自己,除非自己先服软开口。
好幼稚的施狐狸。
他也有一日未进食了,这对于作息规律的自己来说,真的很难受。
要不自己先吃点吧。
他也饿了。
不然等会递台阶会被馋疯的,他已经感觉到胃里传来的焦灼饥饿感了。
踌躇了半天,姜子瑛还是什么也没吃。
*
施玉都拎着两只野鸡回来的时候,与姜子瑛对视了一眼,他眼里残余的戾气还未消散干净,暗红色在眼底里一闪而过。
他体内的魔血刚刚发作了,因为他的心情起伏太大,被钻到了空子。
他把被绳子套牢的鸡放在一旁,拿出烤架和调料,生火,熟练地杀鸡放血,拔毛,再放上去烤。
等差不多了,把调料往上一撒,香喷喷的。还特意让香味往姜子瑛那边飘散过去,不信他不饿。
他拿烤好的那一只野鸡,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期间还特意笑盈盈地看着姜子瑛。
明摆着就是欺负你。
姜子瑛想笑又不敢笑,怕施玉都瞧见了更生气。他不过是需要一个台阶下,既然如此,给他又何妨。
反正他面对施玉都总归是要输的,何必为难彼此。
姜子瑛主动走过去,故作好奇地看着另一只施玉都没动的野鸡,“怎么还有一只,我来帮你处理吧。”
施玉都:“……”随便你。
虽然施玉都没理他,姜子瑛也不觉得尴尬,自己给自己找话题接下去。
“怎么烤啊?我不太会。”
施玉都不理,都一起吃过不知多少次烤鸡烤兔烤鱼了。不会烤,骗鬼呢。
没有办法,姜子瑛学着以往施玉都撒娇的语气,极其非常万分害羞道:“琼时,我错了。你理我一下,我有好好反省过自己了。”
“咳咳咳。”施玉都毫不怀疑,要是再多看“大小姐”一眼,准能看见他面色通红,然后窘迫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是撒娇吧,肯定是。
“大小姐”真的好可爱。
不欺负一下,实在不好意思。
施玉都反问:“你错哪了?”
姜子瑛认真思考了如何委婉地表述清楚,但是感觉无论怎样好像都不委婉。
“太过于逞强,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让在意我的人为我担忧。”
施玉都本就没想要什么认错,只是希望“大小姐”能够珍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就轻轻放过了,“下不为例,这回就算了。”
“那你别生气了。”
姜子瑛明亮的瞳仁里装满了自己,施玉都伪装出来的冷漠早就不知不觉泄了个干净。
“没生气。”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太短,感觉还想在生气,又补了一句 “我要是生气,为什么要留下一只野鸡?”
“其实——”
迟迟没有听见姜子瑛的下半句话,施玉都疑惑地歪头:“?”
这是我咬过的部分啊啊啊啊啊!
这是不是算间接接吻?
“我们可以一起吃一只。”姜子瑛探出殷红的舌尖舔了舔唇瓣,望向他的眼里藏着引诱的情丝,一个眼神交接便乱了施玉都的呼吸。
我想吻他。我好想吻他。
不行,不能这样,太不合礼法了。唐突!孟浪!
施玉都拼命谴责自己,才勉强遏制住。
没开玩笑,这是他最守礼的一回。
他冷静的时候错过了姜子瑛遗憾的神情。
姜子瑛无奈,本来想放肆一把,结果另一个人不配合。
某个瞬间,他很想吻一下施玉都,真的。
施玉都礼貌地把自己手里被“大小姐”咬过的烤鸡给他,并表示另一只没吃的也给他。
自己真是大好人。
他总不能继续吃这只,不然怎么解释。不合适,不该做。
姜子瑛沉默,合着自己变成馋嘴的人了,霸占了施玉都的烤鸡,心情就挺一言难尽的复杂。
不过他没吻他,这样很好。他现在连自己的病情都没坦白过,怎么和他说喜欢。
但是他现在是真的有一点点小气恼,难道自己对施玉都一点魅力也没有吗?
“我们回素心谷吧,看明姨知不知道我们这种情况,之后我们再一起去术州。”姜子瑛进行了一下午的心理斗争,还是做出了决定。
“好啊。”施玉都轻轻笑了起来。
来的时候是怕错过线索,没坐飞舟,可现在要回去的话,就可以乘坐了。
之前的章节不太符合两人的性格,如果姜子瑛病发,施玉都肯定会担忧,会选择回素心谷,所以重修了。
我想写小情侣亲亲,好伤心,不能写。感情线必须按住,不能跑太快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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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回素心谷(重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