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里人都知道池宴谁也不怕,这要是让人知道你害怕被笑话,估计粉丝都得吓一哆嗦。”站着时间久了,阮鹭小腿肚子酸胀难忍,她娇生惯养又是懒骨头,索性扭头坐回床头,盘着两条腿无情嘲笑池宴,“我可得录音发微博,让你的粉丝都听一听,大名鼎鼎以野性著称的rapper,居然害怕被笑话,这可真有意思。”
说着,阮鹭捞起腿侧手机,低头作势要发微博。
“发呗。”池宴看她装样,无所谓道:“发完我就去告诉你妈,她的宝贝女儿在美国都干了些什么破事儿。”
潜台词:大不了,鱼死网破。
阮鹭:“……”
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表姐又不做人了。
阮鹭放下手机,扬起笑脸,讨好道:“我就是逗逗你,咱俩这关系怎么可能真发出去,你放心,林姐参加选秀的事儿,我绝对给你个满意答复!”
池宴抬眼,反问,“做不到呢?”
“做不到,我就是你孙子。”阮鹭哼哼着,没好气地回她。
池宴听了点下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阮鹭:“???”
好家伙。
我拿你当姐姐。
你居然想做我爷爷!
“你有意见?”池宴问。
“对!”阮鹭理直气壮,不畏惧池宴这混蛋的气场,但对上她那双凉飕飕的眼,咽了咽口水,回身拿起手机,说道:“对不起,告辞。”
用最凶狠的语气,说最怂的话。
池宴一声嗤笑。
阮鹭当即打了个哆嗦。
姊妹之间的友谊,又是破碎的。
阮鹭小朋友泪眼汪汪,握着门把手,临走时说道:“我记得念姨之前也有心理疾病,你需要的话可以去向念姨取经。”
她说得认真,但是池宴一个字都没听,仿佛神游天外了。
阮鹭没注意,继续道:“记得吃药。”
说完,抬起头一看。
得嘞,这祖宗进入贤者时间了。
阮鹭无奈,只好面具微笑离开休息室。
门被关上。
灯光亮而刺眼,尽管装潢让房间充满温馨感,可池宴还是觉得孤独。
这种感觉浸透骨髓,仿佛跟外界切断联系,失去了对万物的感知,不分黑夜白昼,聆听不到声音,目光所及之处雾茫茫的,伸出手什么都触碰不到。
人这辈子。
没有人能顺风顺水,总要经历一些磨难。
过了这个坎,就是全新的人生。
要是过不去。
那跟脏水池子里的臭鱼烂虾没两样。
总归是两种活法,没有谁比谁高贵。
池宴就是臭鱼烂虾,污秽进了骨头缝子,连着灵魂一起腐朽。
她被困在小池子仰望白月光,渴求被救赎。
可是现实摆在眼前,昔日白月光成了蚊子血。
放在心里的精神支柱崩塌,又没有冲破污秽的勇气,只能继续在池子里苟延残喘。
不知不觉,烟抽到底。
池宴跟没解馋似的又点了一根,白雾掩住她的面庞。
林知意和阮鹭说的都没错。
她确实有病、是个疯子。
她看见林知意跟男人同一个房间,姿势暧昧。
五年没有生过气的她,在那一瞬间气疯了头。
顾不上阮鹭在身边、顾不及谁的面子。
那些脏字一个一个砸在林知意身上,她痛快死了,仿佛憋了很久的火终于找到宣泄口。
她得承认自己见不得林知意的目光不在自己身上,受不了林知意跟别人相处,明明一出院就来找林知意,可是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到底哪一个环节出错了?
池宴一口接一口地抽。
她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安静地坐在沙发上,可是没过几分钟又突然站了起来,抬手挡住刺眼灯光,神经质的噔噔噔走到门口,啪嗒一下关了灯。
黑夜吞没整间屋子,月色顺百叶窗流淌在地上印下痕迹。
池宴的影子成为一把刀疤横插在地上百叶窗印记的中间。
她肩膀往下耷拉着,仿佛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不少。
池宴的手伸向裤兜,嗓子痒得厉害想抽根烟,但拿出烟盒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她愣了一下,把烟盒扔了。
心里空荡荡的。
池宴又不想抽烟了。
她踢开烟盒把外套脱下来,故作轻松地在黑暗里找到挂衣架,把衣服挂了上去。
其实阮鹭自作主张,走之前没有关灯。
她以为池宴怕黑,其实错了,池宴早就不怕黑了。
那一千多个日夜,池宴都在黑暗里度过,黑对她来说,是保护色、安全感的来源。
但在这个小房间里,没有人看到池宴穿着病号服,右胸别着胸牌,上面有字。
池宴1530。
像是代号,又像是提醒那五年发生的事。
池宴拆下胸牌,扔在挂衣架旁边的床头柜上面,她下意识把袖子撸上去露出小臂,可下一秒袖子又被拉下,把整条手臂捂得严严实实。
她很瘦。
病号服穿在身上空空荡荡。
时间不留痕迹,她仍然是歌迷口中的野狼池宴,只是美丽的皮囊下,腐烂的骨头。
她太瘦又太空,撑不起衣服。
池宴记得。
阮鹭走时说要吃药。
伸手摸向衣兜的口袋,指尖碰到又薄又硬的小塑料袋时她是拒绝的,她不想吃,索性放下手,躺在床上。
她才没病,她不吃。
池宴睁着眼没有想睡的意思,她精神很差,能有今天这样亢奋还是第一次。
她闭上眼又睁开,反反复复还是睡不着。
这时床头放着的手机响了声。
池宴拿起来一看,盯着手机屏幕中的壁纸,跟宝贝儿一样捂在胸口。
“真好。”
池宴小声念叨,紧紧捂着备用手机害怕丢了。
·
阮鹭醒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她怀里搂着玩具熊,直起身靠床头打了个哈欠。
抄起手机给池宴发微信。
“起来了,祖宗。”
备注:追不到老婆的池大混蛋。
语音条发送。
也不管池宴回没回。
阮鹭下地去卫生间洗漱。
助理进来的时候六点了。
手机没有一丁点的动静。
阮鹭正寻思要不要去叫池宴起床,就听小助理说道:“阮鹭姐,化妆师回来了。”
林知意在剧组不爱说话,除了阮鹭之外,谁都不知道她大名。
此时听小助理说林知意回来了。
阮鹭双眼一亮,推着小助理催促道:“走走走,带我去看看。”
不知道的,还以为阮鹭爸妈来了呢,阮鹭那股殷勤劲儿,都让小助理怀疑,其实化妆师才是幕后大老板吧?
小助理哭笑不得带着阮鹭走。
《深海》这部戏拍了有半年之久,剧组杀青的演员不在少数,只有阮鹭戏份重,还差三天杀青,根据小助理看到的行程,得知三天后阮鹭就要参加女团选秀。
能不能出道还是另外一回事,不过就阮鹭这性子和业务能力,小助理心想,可能也就是一轮游。
小助理叹口气,说道:“阮姐,你过几天也是要参加选秀的人了,我听说别家艺人都自带化妆师,你要带吗?”
“当然要带。”阮鹭嘴上这么说,然而心里想的是,得想办法让林知意参加选秀。
阮鹭在心里盘算,不大一会就到了拍摄现场,周围的工作人员正在布景,道具组挨个确定场上的道具,场控也在催促群演,告诉他们一会要怎么上场。
隔着不老远。
阮鹭就看见林知意了。
她刚想过去就看见林知意身边站着一个女人,身高跟林知意差不多高,穿着驼色长款风衣,手里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那女人长相阮鹭没看清,但心里咯噔一下,昨天的记忆涌上心头。
我了个大草。
阮鹭身躯一震,危机感大作警钟。
眼神下意识四处飘着,从一个个工作人员当中没看到池宴的影子才放下心。
昨天。
林知意被男人表白。
池宴差点把林知意整死。
今天要是看见林知意身边的这位女士,那祖宗不得把剧组给掀翻了啊?
“还好没在。”阮鹭拍着胸口,小声嘀咕,跟在小助理身后走进场地,在其他人一声声招呼中,来到林知意身后,抬起手。
“你回来啦。”阮鹭说道。
林知意在跟何以歌讲场地的布置,肩膀忽然一沉,熟悉的声音落入耳畔,她回过身,看着把自己包裹成粽子的阮鹭,说道:“嗯,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啊。”阮鹭警觉得很,直觉不是好事,目光一直在林知意和她身后的女人上来回打量。
她这才看清楚林知意身边女人的长相。
比起池宴野性又嚣张的脸蛋,那么这个女人完美诠释了什么叫美人在骨不在皮。
她是标准的鹅蛋脸,但五官组合到一起本该是英气的,却让人觉得又纯又欲,下意识移不开视线,挑不到毛病。
一头发黑发中分发尾稍微带着点卷,眼睛偏向杏眼却有一抹弧度,不笑也让人觉得她在笑,想把天上的星星月亮都摘给她,不想看见她皱眉头。
阮鹭看得有些呆了。
连林知意说了什么都不知道。
何以歌瞥了眼阮鹭,对林知意低声说道:“你这老板该不会是花痴吧?”
今天早上林知意说要回去办理辞职,当然不是真正意义上写离职报告,而是要跟阮鹭当面说清楚,因为她跟阮鹭一直是口头协议,没签合同。
正好何以歌来《深海》剧组考察,顺便跟刘导唠唠嗑,最后带林知意一起回滨城,也就是女团选秀综艺拍摄地点——香蕉TV。
何以歌的声音小,林知意拍了下她的手,让她注意风度,然后轻轻咳嗽一声,抬手在阮鹭面前晃了晃。
“回神了。”林知意说。
阮鹭眼睛一眨,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道:“那啥不好意思啊,昨天睡得有点晚,今天早上没什么精神,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离职对吗?”
林知意点头,“是的。”
她觉得自己跟池宴没什么好说的,与其跟池宴在一个地方工作,不如离得远远的,自己过好自己的日子。
不过她不能跟阮鹭说是因为池宴,这事对她来说是很丢脸的,她不想说明真正原因。
倒是阮鹭猜到为什么了,但是她不能放林知意走,琢磨片刻,说道:“要辞职也可以,不过还有三天我就拍完了,我们当初也说好《深海》拍完就解除合作关系的,你要不在等三天吧?”
这话。
阮鹭说的忐忑。
她不确定林知意能不能同意。
毕竟池宴太混蛋了。
林知意不是喜欢爽约的人,当初既然说好了,一定会坚守岗位,不过从昨天开始她就想跑,林知意说道:“一定要等《深海》拍完吗?”
“咱们当初不是这么约定的吗?”阮鹭反问,她已经做好不讲理的准备了。
谁知,林知意沉默了会,然后问她,“那池……”
“她不在!”阮鹭抢答,“昨天的飞机。”
“你为什么知道?”林知意又问。
如果没记错,昨天可是阮鹭来找的池宴。
她该不会认识池宴吧?
林知意心想,目光带了些警觉。
如果阮鹭真是池宴的朋友,那她立马走人。
阮鹭有时候虽然神经大条,但是关键时刻总不会自己掉链子。
她摇了摇头,解释道:“池宴的大名如雷贯耳,她那么大的腕,我一刚红的小流量怎么有机会认识她,昨天是刘导让我陪她四处转转,可是没想到她跑的比谁都快,拦都拦不住。”
这话半真半假。
除非当面找刘导质问。
林知意巴不得躲着当年认识的那些人。
自然不可能找刘导问话。
她只说道:“你确定?”
“当然确定。”阮鹭说:“刘导巴不得她赶紧走。”
修改章节,只删掉了一句话。
不影响后面的阅读。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8章 第八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