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是……”饶是杏湘再没心眼,也知道自己刚刚心里想的那番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不然以谢泠的恶趣味而言,他一定很有兴趣了解一下,什么叫“社会性死亡”!
杏湘绞尽脑汁地思考,有什么话题是可以勾起这家伙的兴趣,,让她熬过药房到谢府的这一段路程的。
结果话题没找到,倒是想起了一个让她困惑的问题。
“大人,”早死晚死都是要死,不如先满足了她的好奇心再死啊,“刚刚在药房里的时候,您是怎么认出奴婢的啊?”
她把自己化成这个样子,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认不出来。结果一个照面谢泠就识破了她的伪装,不禁让杏湘怀疑起了自己的化妆技术。
其实她更怀疑谢泠刚刚是不是根本就没认出自己,只是自己做贼心虚、反应不对,才自己暴露了自己。
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很让人懊恼啊!
谢泠不紧不慢地呷了一口茶,然后才道,“就凭你这粗略的易容,还想瞒得过谁?”
谢泠眼睑低垂,好像真的觉得杏湘如此装扮不值一提,但是刚刚在药房里将人认出来时的戒备和警惕却又重新冒出了头。
时人一提到易容之术,想到的必然是做工精巧的人皮面具,实际上,□□的却另有他人。
这些人真正要学习的其实是随时随地改变自己声音,利用周围的环境和条件伪装自己,将自己彻彻底底地变成另外一个人。
比起黏连人皮面具,他们更需要训练的是,如何动作才能不被人看出来你是戴了人皮面具才变成这个样子、而并非本人的。
学会了这些基础的变装、易装、伪装技巧之后,才是人皮面具的制作。
如果不是杏湘没有在自己的体型上下功夫,让谢泠一眼就认出她的背影,而后又通过了她仅仅只是压低了的声线确认了她是谁的话,他可能真的没办法在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正面以后,还能笃定这是自己府上的小丫环。
知道了易容之术的玄妙以后,谢泠可是特地在这方面下过功夫的。
这小丫环的易容之术,说不上多么精妙,却也颇有巧思,将自己原本的特点全都隐藏了起来,偏偏又在最基本的方面产生了疏漏。
可是你要说她从未接触过易容之术,只是随便将自己打扮成这个样子的吧——继他中药以后,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又让他发现了她从未显露的另一面,谢泠总觉得这过于巧合了。
刚刚那句否定,既是故意试探,也是故意挑衅。就是不知道,她会不会给出他想要的反应了。
那杏湘的反应是什么呢?
“易容?!”杏湘捧着脸,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此刻更是闪闪发亮,“我的装扮手艺原本有这么好吗?易容什么的,其实也没有这么夸张啦。鹅鹅鹅……”
杏湘只当戏份集中在朝堂线的谢泠不了解易容到底是什么,谢泠刚刚的那番试探,更是被她当成了普通人对她所掌握的“神乎其技”的化妆术的最高赞誉!
一时间,又是有些高兴自己竟然被大盛朝未来的首辅——真真正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掌权者给夸奖了!又是有些心虚,其实这些都应该是她在现代看过的那些美妆视频——背后的那些美妆博主的功劳的。
但是她能够学以致用,果然还是很棒棒!
谢泠扣住茶杯的力道不由重了许多,“我并没有要夸你的意思呢。”
又来了……
每一次!每一次谢泠怀疑这丫头是不是另有目的或者是别有居心的时候,她就会露出这傻fufu的模样,让上一秒还在怀疑她的用心、分析她的破绽的谢泠,不由自主地开始质疑起了自己的判断。
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蠢得这么浑然天成吗?
得亏杏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然……不然她也干不了什么,只能愈发堵心了。QAQ
一听到谢泠否认了他刚刚的那番话是对她的夸张,杏湘高涨的情绪转瞬就蔫了下来。
谢泠闭住眼睛,揉起了自己的眉心,“不要用现在这张脸,做出这样……丰富的表情。”有点辣眼睛。
“哦。”杏湘倒是想不到原来书里描写的高洁傲岸的白月光,是这样一只从心的颜狗,不过她很是听话,竟然谢泠不让她做表情,但她就不做表情呗。
让她秒秒钟流个泪可能难度很高,但是做面瘫谁不会?
小姑娘的脸上还有几分未散的婴儿肥,闭着嘴巴不做表情不说话的时期,很有几分乖巧的样子。
谢泠起先是不在意她装扮成了什么样子,后来在交谈的过程中,突然被她的伪装辣到眼睛。现在……虽然她脸上那乱七八糟的妆容还是没有卸去,但是他竟诡异地觉得这丫头这样子有点可爱?
嘶——这真是太可怕了!
谢泠觉得自己绝不能再跟着这丫头的思路走下去了,他要把节奏掌握在自己手里。
“我听说,那日你之所以会在不当值的时间段突然出现在我的房中,是为了寻找你娘留给你的木雕?”
“嗯……”杏湘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却惊觉身上浮起了冷汗。审问环节明明是在文章后期,白月光为什么提前问了这个问题?
是碰巧问的,还是他已经掌握了证据,打算将处置环节提前?
好在此事攸关性命,杏湘一离开谢泠的房间,就开始构思要如何脱罪,此刻才不至于手足无措。
“大人容禀,”杏湘埋下头,怕谢泠从自己的表情里看出破绽,好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丫环回话不能直视主子的规矩,不至于令她此举显得心虚,“我深夜闯进大人的房间,确是为了这个木雕,但这木雕,不是我娘给我的!”
“哦?”谢泠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个单字音。
杏湘听不出来,这是他感兴趣、想要继续听下去的表现,还是他对她提出的质疑。
毕竟一个小丫环深夜为了一个木雕闯进主子的房间,就算这木雕是她十数年未见的娘亲留给她的,未免也还是太奇怪了吧?
又不是什么失了就再也没有的遗物,也不是什么特别贵重的东西,晾一个晚上就会被别人偷了去。
何况杏湘还自爆了一把,声称这东西根本就不是她娘留给她的!
其实如果可以的话,杏湘也不想用一个这么不符合常理的借口来脱罪。实在是原主将这烂摊子铺得太大了,为了表明自己所言非虚,她早在跟谢泠颠鸾倒凤之前就做好了准备。
谢泠院子里的那些丫环们,没有一个不知道她前天晚上是为了这个遗失的木雕出的门,也没有一个不知道这木雕是杏儿她娘亲留给她的。
尽管不值钱,但是却教她非常看重。
那就算杏湘想要编造出一个天衣无缝的借口,也得考虑到这一点不是?何况这世上哪有什么天衣无缝的谎言?还不是只能把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其实这个木雕,”杏湘咬咬唇,豁出去道,“是奴婢的未婚夫送给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