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光年 第25章 我和Nobelium的这些年（2）

那个暑假，福渝和王锘都留在了钱临实习。

福渝去了律师事务所，王锘经由学长推荐，去了培训班做辅导老师。

事务所朝十晚七，行内人都知道，这个七，看过就好，熬夜加班到凌晨二三点都是日常。而培训班，一周七天，王锘凭实力一周被排了六天课，每天4节课，早九晚八。

整一个夏天，福渝和王锘最常碰面的地方就是两校的食堂，以及校门口的早饭摊子。

不过也就十分钟。

这十分钟，对福渝来说，是他的精神头。

吃着早饭，唠几句彼此的日常。

平淡满足的实感，不过如此。

夏末的一个周六。

福渝倚靠在培训班门口的停车站牌上，看着下课后涌出的人流和接学生的家长们。

十五分钟后，人群稀落。不见王锘的踪影。

“喂。”对面接通了电话。

“下班了么？”

“下了。”

“我在你楼下，还以为你走了呢。要一起回去么？”

“两分钟，我下来了。”

五分钟后，福渝看到了走出门口的王锘，身后跟着一个女学生。他停住准备上前的脚步，点了支烟，一副看戏的表情。

夜色昏黄，女生低着头，又抬起头，往王锘手里塞了一张纸，便转身走了。

“小公子，你这是把人家姑娘怎么了？”福渝灭了只吸了两口的烟，双手插着裤袋，走了过去。

王锘还没来得及开口，手里的纸被福渝抽了过去。

一张数学卷子，红色钢笔滑过醒目的分数：138。

福渝把卷子折好，递回给王锘。心里的某个地方，从刚才开始漏了一滴油，从一角开始燃烧，然后蔓延。他瞳孔里倒映着的这个人，从他们第一次遇见到现在的四个月时间里，每多了解他一分，就更无法自拔一些。

这个身高跟他差不了多少的男人，浑身流淌着跟他截然不同的特质。不管什么时候，他的脸上永远带着浅笑，说话做事不急不缓又恰到好处。

和他待在一起，舒服得像捧着一杯茶在午后晒太阳。

这些特质，放在一般人身上，无论如何都显得别扭又娘炮，而在他身上，不多也不少。

“小公子”之名，名不虚传。

“要升高三，压力大了，有点闹情绪。”王锘敛了眸色，接过卷子，放进包里。

“你今天不是休息么？”怎么会在这边？

“晚上出来办点事情，刚好路过，来碰碰运气。”

路过，永远都是最巧妙的借口。

“碰运气请我吃饭？”没等福渝回答，王锘小公子拍了把福渝的手臂，指了指对面的面馆，“我饿了，今天换我请你吃 —— 肥肠拉面。”

“福渝，你应该很受女孩子欢迎吧？”他自然是知道福渝的女生缘有多好。跟福渝认识后，光他们班，就有好些个女生向他打听福渝有没有女朋友。

福渝一挑眉，喝了口汤。

“跟你不相上下。”

王锘：“……”

“我觉得，刚那小姑娘的那种类型，跟你挺搭的。”福渝夹了一块酸黄瓜，波澜不惊地试探着。

王锘捞着面的手一顿，“数学成绩，跟我挺搭的。”

“小公子，你这个年纪，该享受一下爱情的美好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说说？”恍若没发现王锘刚才语气里冒出的一丝低气压，福渝进一步的‘不要命’。

“你呢？”

“我啊…….”福渝故意拖了了音，才继续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他不动声色的看着王锘的面部表情，吊儿郎当中是密不透风的认真，“他是我见过最温暖的人，多了解一点，就多喜欢一点，多喜欢一点，就会多一点的不由自主，”像是想起某个画面，福渝嘴角漾出若影若现的笑意，“不由自主地开始想着跟他在一起的以后。”

以后的每一天，平凡的每一天。

“渣且深情？”心里澜起了波浪，似乎要涌出半空。

说出的话语，带了分自嘲，虽微不可见，但福渝捉到了。

福渝一把拉起王锘，大步且急促地走出面馆。

“福渝，你干嘛！”福渝力气大得吓人，王锘几次试图挣脱，被抓着的手腕，握得更紧了。

都是差不多高的人，怎么力气悬殊的有点大？

拐弯处的小巷里，橙黄路灯下。

两个人对靠着墙，呼着气，堪堪一个拳头的距离，看起来都落了一丝狼狈。

“你今天出什么事儿了？刚看到你就觉得不对劲了。”温润的语气里染上了几分烟火气，那是着急和担心。

福渝往前一步，仗着比王锘高出的几公分身高，俯看着王锘。额前的刘海没像平日白天里全部梳到头顶，就这样简单散落着，掩住了深海般的眼底。

福渝开口，声音又低又哑：“你今天就对劲了？”

今天，他们两个人都不对劲。这一点，两个人心里都很明清。

王锘无话可说。

从小到大，他的状态很少不受控制。

补习班上有个小姑娘叫邹丹，今天下课后突然跟他表了个白。

他还记得小姑娘神色炯炯的跟对他说：“王老师，我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想他知道。我一早就知道大概会被你拒绝，但是我想我不后悔了，虽然真得…现在心里堵得慌。”

这话像是按住了王锘的某个穴位，打通了他被堵住的筋脉。

而福渝的电话，就是在邹丹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打来的。

我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比我大还是比我小，从事什么职业，我都想他知道。

整个晚上，他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我有话跟你说。"夏末闷热，说话间带出的暑气，不免让人有了躁动的心跳，“我不是办事情路过的，我是特地过来的。”随着要说出口的话，福渝的音色愈发低哑，“今天傍晚的夕阳是粉色的，我看着，特别想你。”

因为突然特别想你，所以我过来了。

“懂了么？”

“你…我…”

王锘的心瞬间涨满得说不出话来，看向福渝的眼神是迷蒙中的豁然开朗。

“我早就已经和家里出柜了。”

说出藏在心里许久的话，如同一块石头落地，福渝疏了一口气。

“你的气味，放在别人身上，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个受，但在你身上，越靠近越觉得是直男。”

“气味？我是老鼠么？”王锘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是，你是书香气的温润小公子。”初阳般的笑容贴着不骄不躁的言行，徐徐来之，不急不缓。

王锘被人叫过无数次的“小公子”，福渝的“温润小公子”，却是让他在30秒内又噎住了喉。

“本来一直谋划着，要不要把你掰弯。晚上你突然说起‘女朋友’的话题，我在想，你是不是也有可能……跟我有同样的想法。”

事情的发展是有逻辑可寻的，情绪的波动是不会骗人的。

更何况卷子上，女学生还留了一句：留给你做纪念。

留给你做纪念。这是这个暑假的纪念，关于“我喜欢你”的纪念，关于我为了我的喜欢而付出努力的纪念。

喜欢着同一个人时候的那些小小心思，都是能被另一个喜欢着他的人，一言戳穿的。

“王锘。”福渝没有像往常一样喊他“小公子”，“我的想法，你现在知道了？”

明明是问句，却带着笃定的尾音。

“你要不要，和我试试？”他的视线就这样定在王锘身上，让人无法忽视，也逃脱不了。

乘着余夏的夜风和巷口热闹的夜色，福渝在等他的答案。

王锘柔和的轮廓紧抿出棱角，视线从他的胸口顺着下颚一直往上看，借着澄灯和月色，他看清了眼前人黑眸中迸发出的，毫不保留的情感。

纯粹而炽烈。

我喜欢一个人，不管他是男生还是女生。

原来如此。

王锘把头伏在福渝的肩膀上，整个人的重量都落在他身上。

“福渝，x?? y??=1”再出声，声音比王锘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喑哑些。

“啊？”

只听见抵在肩头的男人，轻笑了下，“你把直男掰弯了。”

“那就一直弯着我这里吧。”福渝环住王锘的手一僵，许久，才说了句：“我刚才，紧张死了。”

后来的日子里，王锘越来越能确定一件事情：渣是假的，情深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