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使神差,殷知意用嘴含住了那抹殷红。
就像方才给自己止血般。
带着几分潮湿的暖意,燕时满指尖是他从未感受过的奇异触感。
下一秒,他触电般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殷知意一怔,唇角坠出一条银丝。
回神,心跳猛的加快。
对于小姐和侍卫这种身份上来说,这种行为明显是越界的。
她不自然道:“止血。”
脑中却不合时宜的冒出两个字:【甜的。】
这实在是让她意外,她以为男二这种从设定上就惨的没边的空灵血脉会是苦的呢。
腥甜味在舌尖越发明显。
殷知意也是最近才发现,她穿来的时间越长,原主的身体就越趋向于她自己。
就比如,她的五感,在逐渐变强。
她又想起先前梦中的那抹黑色纹路,她很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压下舌尖的不自然,她心道:【现在得找个理由离开。】
只要一道法诀,她就能知道,穿过来第一天那个朝她下黑手的人是不是……燕时满。
看着男二这张温润隽秀的脸,她心跳如擂。
燕时满垂眼目光落在濡湿的指尖,在看见殷知意嘴角那不知名的银丝时,目光一瞬幽暗。
他一瞬不瞬的盯着面前人,像是试图判断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被人像盯梢一样注视,绕是殷知意心中只是想要试探,也不禁多了几分脸红。
但没想到燕时满只是弯腰捡起地上的花。
须臾,露出一抹春风和煦般的笑:“不打紧,小姐的药重要。”
他轻柔的拂去云时花上的尘土,手上像是拿着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
殷知意被这一笑弄的晕晕乎乎的,不是她贪图美色,主要是,就她活了二十多年的识人经验来看,燕时满实在是不像那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
“这里有我就好,小姐回房休息吧。”
“正好,先前的镇心铃不是碎了吗?新的镇心铃,我放在了小姐房间桌子上。”
殷知意还想着找理由离开,就听见这两句话,堪称贴心。
想到自己还怀疑燕时满,她不免心中有几分罪恶感。
燕时满注视着远去的人影。
想起方才他听见的那道心声:【说不定是我误会他了,他就算是邪修,但看着不像是坏人。】
终于,被发现了呢。
不过,他是什么时候露馅的呢?
他有些想不明白,明明他们一直都在一起不是吗?
是因为镇心铃,又或者那小哑女,还是其他?
他指尖微动,手中出现一把刀。
瓦罐里是黑乎乎的药,热气升腾,咕噜噜冒了几个泡。
几乎是毫不犹豫,他划破掌心,血顺着掌纹,一滴滴落进药里。
被氤氲的热气熏过,他的心脏莫名跳快了几分,而后,唇齿间溢出一道嗤笑。
像是在回应先前的那道心声。
“可邪修,就是坏的呀。”
血脉是改不了的,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诅咒。
不过,他今天决定要当一回好人。
就当是……她说自己是个好人的报酬。
被他感染的人一般的解药解不了,但是加上他的血却可以。
其实原本他是不知道的,这还要多亏他的好师傅。
燕时满手指摩挲了一道刀柄上的皮质柄套,明明经历了岁月洗礼,却依旧富有弹性。
莫名的,他心情愉悦了几分。
其实,有时候,活人的人皮不一定有死人的保存的好……
殷知意打开房门的时候,入目就看见一枚崭新的镇心铃,不远处很显然就是先前碎掉的那个。
她没想到燕时满把这个也带回来了。
她吐出舌下压着的一枚血红色的小珠子。
长舒一口气。
透明的玻璃珠子里,裹着一颗红色的血珠。
采血珠,原本她带在身上还想说找个机会才能取血,没想到这么快就成了。
她将珠子放在自己指尖的血珠上,嘴上开始念咒语。
一道金光显现出来的时候,她沉声道:“如吾所见,万象俱现。”
霎时,两颗血珠上都浮现一根红色的线。
在殷知意难以置信的目光中,两根线开始交缠,就像是血肉交融。
这不就是她身体里煞气的本源?
所以,先前穿书第一天,暗算她的人就是燕时满。
“草。”
难得的,殷知意这一声完全是下意识的就骂了出来。
她一巴掌拍散了半空中的红线。
感觉自己像是发现了书中的bug,剧情里根本就没写男二还是个白切黑啊。
脱离对先前人设的了滤镜,她脑中忽略的怪异的地方,一股脑的涌了上来。
比如先前不化骨洞穴里的那一剑,哪里是想救她,分明是想捅她啊,还有昨晚,殷知意将桌上镇心铃的碎片仔细看了一遍。
其中好几道裂痕极为规整,不像是意外碎的,倒像是人为痕迹。
她手上动作一僵,心情多了几分复杂。
原主真是给她留了好大一口锅。
这还攻略个屁,原来还觉得燕时满脾气好,现在看来是装的好,心里指不定怎么恨她呢。
其实在看见昨晚梦境里的场景后,她是隐隐有几分猜测的,毕竟,原主对燕时满的折磨显然不是一朝一夕,燕时满要是一点不怀恨在心那才是真的奇怪。
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她的任务和燕时满挂钩。
若是最开始穿来的时候,她就知道男二对她这么痛恨,她还保持什么人设,肯定是直接开始洗白啊。
头疼!
殷知意深吸几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以静制动,见机行事。
刚回来,就见燕时满端了一碗熬好的药,放在了木桌上。
燕时满的眼眸黑沉沉的,指尖因激动而不停发抖。
“小姐,喝药吧。”
他压制住喉间想要上扬的颤音。
其实他很期待看别人在发现他是邪修之后,那惊恐害怕厌恶的表情。
但让他失望的是,殷知意并没有。
面上的表情与往常毫无区别。
甚至不如当初他师傅那般反应激烈,可那些正派修道的天师,不应该都很厌恶他们这些邪修吗?
即便是私底下恶贯满盈,但表面风光霁月。
就像他师傅,大骂他的无耻,却心安理得享受他的供养。
殷知意看着面前递来的药,淡淡道:“多谢。”
心中咯噔:【不会给我下毒吧?】
但是转念一想,昨夜都没有对她动手,如今下毒倒是有几分多此一举。
她心下安定几分。
而且原剧情里,原主也不是燕时满杀的,是大反派杀的。
几番思量下来,她心一下落了下来。
药黑乎乎的,就像她以前喝的中药,苦的她想杀人。
一饮而尽。
她咂了咂嘴,末了,竟然奇异的出现一抹腥甜,莫名有几分熟悉。
但前面的苦实在是有些荼毒味蕾,她忙灌了几口茶水。
几乎是喝下去的瞬间,她身上开始发热。
殷知意微微撩起半截袖子,就看见手臂上的黑纹在慢慢淡化,周身原先的沉顿似乎被一洗而空。
“消失了。”
她语气中带着几分愉悦。
抬头就见燕时满正看着她,面上露出几分古怪的神色。
“小姐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什么?”
“当然是我呀。”燕时满面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目光不善,当着殷知意的面,取出了那把及其锋利的短刃。
—
饭堂内,付小七端着一大盆手工桂花糖,木盆内是被油纸包裹着的糖,散发着清香,轻而易举的就将所有人的馋虫都勾了起来。
一大群孩子翘首以盼,眼巴巴的望着付小七。
当然,除此之外,目光中似乎还有几分其他的期待。
付小七难得今天心情好,语调温和:“快来排队,领糖果。”
白芷行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温馨和谐的场景。
“阿木,这是你的。”
付小七一边叫名字,一边分发糖。
那被叫到名字的小男孩似乎迟疑了一下,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纸,他嘴里的唾液不自觉的分泌,上回吃的香梨味的水果糖,仿佛又萦绕在了他舌尖。
他顿了一下,还是接下了付小七手里的糖。
付小七似乎也很诧异,这孩子来的时间不长,但她对他印象很深,每次月底统一发东西,他都不要。
上次是红糖糕,上上次是橘子。
没想到这次居然收下了,倒是稀奇。
但她也没多问,毕竟,在她看来,有吃的不要简直是傻子。
“小七姑娘。”
付小七刚端着木盆准备离开,就看见了门口的白芷行。
“季夫人?”
她是认识白芷行的,她记得昨天这位夫人和她相公来这里拜过神女像。
白芷行虽然平日里看着冷冰冰,但是经过这几天的洗礼,拉起家常来也开始驾轻就熟。
她笑道:“我听其他夫人说,善堂除了祈愿,还有求子符?”
听她这么一说,付小七恍然大悟,昨天她确实忘记给了。
忙道要给白芷行去取。
路上,白芷行继续道:“小七姑娘用的什么头油,好香,我还从来没有闻到过这么香的头油。”
付小七也是自来熟的,又觉得这位季夫人没什么架子,顿生好感。
也开始滔滔不绝。
“小七姑娘今天看着心情不错?”
付小七道:“季夫人有所不知。”
“今天是善堂抽签的日子,被抽到的孩子就会送往仙云郡,那可是好地方。”
“我为她们高兴。”
白芷行目光微冷,她当然知道,她不仅知道还是专门来套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