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太过熟悉,即使多年过去,江纾一听也能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谁,但现在两人这样的姿势实在不利于他发作,江纾忍下内心的不愉,放轻声音温柔道:“我不知道今天你会来,回家一趟了。jiujiuzuowen”
右手搭上秦墨结实的肩膀,江纾轻轻拍了拍:“先放开我好吗,我去开灯,好久没见你了,我想看看你的样子。”
或许是江纾不抗拒的态度取悦了他,秦墨微微笑了一下,不动声色退开一步,道:“总闸被我拉了,我去吧。”
等秦墨绕过他出了门后,江纾抬手理了理身上略微凌乱的衣服,眼神晦暗不明。
现在某人强势又霸道,那占有欲都不带遮掩的,先前就有过先例,江纾怎会不知他心思,以前他没钱没势容易逃脱,现在江纾就说不定了。
虽然现在情况不容乐观,秦墨一颗心全吊在他身上,但没办法不代表任务就一定会失败,俗话说天不绝人之路,逆境中总能寻出一条道来。
见招拆招吧,江纾乐观地想着。
这时,亮眼的灯光倏地充斥整间房子,江纾微微眯起眼,适应突如其来的光亮,房门咔嚓响了一声,秦墨走进来。
江纾终于看清了他现在的模样,他剃光了头发,显出那张五官深邃的俊脸,比起以前来少了阴郁,多的是一种令人无法忽视的强大气势。这四年来他更是长高不少,身高目测已经超过了一米九,足足高了江纾一个头,而且比例匀称,西装革履下是比之当年更为壮硕的身材,那种随之而来的压迫感也愈发强烈。
江纾忍不住往后倒退两步,秦墨却是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般,不紧不慢走到他身边,笑着揽过江纾的肩膀,把他往一个方向带。
“做什么?”江纾虽不想跟现在的秦墨有过深的交情,却也不会傻到去抗拒他,只能跟着秦墨来到餐桌前。
桌上竟是摆了不下六道食材,放眼过去好像全是他自己爱吃的食物,旁边是两杯红酒。
这是……烛光晚餐?
秦墨憋不住要摊牌了?
江纾忍着心中不断涌出的想法,神色自然地坐下,装作打趣道:“怎么,要求婚?”
秦墨坐在江纾对面,听言挑眉,稍稍倾身,顺杆接话道:“你想的话,随时可以。”
他现在有足够的能力,不怕江纾逃走,也不怕江纾翻脸,只是那样就没意思了。
他想要的是江纾的全部,若是得不到,便在考虑其他的想法。
秦墨把酒杯递到嘴边抿了一口,眼中饱含着江纾有些看不懂的情绪。
江纾自认为自己没有做过什么能另秦墨惦记他这么久的事,他还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秦墨早该放下,结果依旧是当年那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江纾想不通,索性直接问他:“为什么会是我?”
“怎么不会是你?”秦墨却反问他,放下手中的酒杯,认真地看着江纾:“我不管当初你接近我对我好有什么目的,但那时对我好的只有你一个。”
“以前我知道是我配不上丨你,现在这些条件我都有了,你何尝不考虑给我个机会?”
他的眼神直白,意图已经很明显了,江纾避无可避,暗道要遭,第二阶段刚开启他的任务就要玩完,赶紧随便想个理由搪塞。
秦墨却是看透了他心思似的,不等他回答,接着道:“别那么快拒绝,先想想吧。”
这有什么好想的呢,他不可能答应秦墨,可是以这人的性格怎么会善罢甘休,只能先稳住他了。
江纾低头抿一口酒,避开秦墨的眼神:“好,给我一个星期的时间。”
“可以。”秦墨点点头,夹了块肉递到江纾碗里,“希望到时候我不会太失望。”
他的语气轻柔,眉眼间都温柔极了,可江纾觉得这温柔的外皮跟淬了血似的,字字带着威胁,江纾顿了下,随后意有所指地问道:“若是我不答应呢,你会怎么做?”
秦墨微笑着看他:“你不会想知道的。”
江纾:“……”
得,这次彻底黑透了,任务失败不成还要赔上个自己。
江纾悠悠叹出口气,无奈道:“我知道了。”
这一顿饭可谓吃得十分糟心,某人的威胁加上任务濒临失败的双重打击下,江纾一点胃口都没有,奈何某人却是压根就没看出他不对劲一样频频给他加菜。
只见面前的碗中已经堆积成山,江纾放下筷子,道:“我吃不下了。”
“不好吃吗?”秦墨也跟着放下筷子,手撑在桌面上抵着头看他,状似苦恼地道:“可这一桌做的全是你喜欢吃的菜。”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江纾看得出来,不过以他记仇的性格,的确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理清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江纾哑然失笑,问道:“你这是在报复我吗?”
他想起以前,那会不懂事,想要对秦墨好就一个劲的把内里的东西全掏出来,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接受,承不承受得住。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秦墨叹出口气,那表情看起来伤心至极,“你不信我?”
江纾不想吭声,他在想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会把一个沉默寡言的人变成这样一个戏精。
他有点想念之前那个单纯好骗的秦墨了。
秦墨不介意他的沉默,忽的站起身凑近他,轻笑道:“这样吧,不如我们做场交易,这一周你来我身边给我做事,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无论是什么。”
“这么多年没见,彼此都不认识了,正好趁这段时间了解一下,好让你知道我对你真心未变,你觉得如何?”
江纾不得不说这场交易对于他来说还挺诱人,虽然不清楚秦墨究竟能为他做到哪一步,但他相信秦墨的人品,某些方面上秦墨是靠谱的,说出的话至少不会轻易反水。
“是挺好,可我目前只是个大三学生,我不知道能为老板您做些什么。”江纾无奈地摊开手,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
“别担心。”秦墨眼中依然带笑:“我安排的你肯定能做,而且能完成的很出色。”
他先是低头咬开江纾手中叉子上切好的牛排肉块,放在口中慢慢咀嚼着,在江纾疑惑又稀奇的眼神下,缓缓咽下后才笑着道:“很简单,负责养好我的胃就够了。”
江纾愣了片刻,到底是没有拒绝他。
这交易不亏,江纾也确实需要这难能可贵的机会,或许这会是他完成任务唯一的出路,他实在无法拒绝这个诱惑。
“好。”江纾点点头,“但我有个条件。”
“你说。”秦墨重新坐回对面的椅子上,知道江纾肯定会答应,秦墨的语气显得格外包容。
秦墨的退让,让江纾好受了许多,江纾吸了两口气,放下手中捏得死紧的刀叉,目光毫不闪躲地与秦墨对视,这才道:“必须保持纯粹的友人关系,不得干涉我的私人生活。”
“没问题。”他的语气轻松,脸上的表情是自始至终从未变过的温和笑容,客套又官方。
江纾不禁想起了一个人,那个人也有着这样张弛有度的表情掌控,江纾从未看透过那个人,同样,他也看不透现在的秦墨。
这几年来秦墨的确变化蛮大的,懂得隐忍、伪装,用亲和的外表为自己谋取最大的利益。
这样的秦墨更加令人忌惮,像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狼,等待野性爆发的时机。
这样一个人,惹到了就绝不会有退路而言,可是没有办法,江纾只能孤注一掷,成功了他能立马离开这个世界,可若是失败了……
那他的后半辈子都将不会好过了。
吃完饭,秦墨没有回去,可能是达成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后面江纾吃饭时他没再逾矩,老老实实吃完这顿鸿门宴,饭后,他主动承包起全部家务,江纾没有阻止,坐在一旁看着他。
气氛看起来有几分温馨,秦墨手上不停忙碌着,身上却裹着唐巧巧送来的粉色围裙,有些滑稽。
江纾在他后面笑出了声,随之打破的是对对方的陌生与不适。
“你这几年去了哪?”
秦墨没有细说,只是简单道:“回了趟家,就被带去训练了。”
虽然听着简单、寻常,但实际情况可没想象中那般美好。
江纾从林晁那了解过大致情况,知道那个家族的手段,所谓的训练更是没有表面上说的那样普通。
那是夹杂着多少腥风血雨,在荒岛艰难求生,用命在进行的训练。
在那种环境下,既要担心随时随地就会冒出的敌人,更要解决温饱问题,人在这种环境下待久了迟早精神上多多少少会出点问题。
江纾想起了那张照片,鲜血淋漓之下是一双温柔到极致的眼睛,既诡异又充满美感,颤栗感慢慢从脚尖延伸到头顶,江纾只觉头皮在发麻。
尽管过去了几年,秦墨头顶还依旧留有那道可怖的疤痕,似在昭示着他过往的痛苦以及最后的蜕变。
江纾走到冰箱前,拿出一瓶啤酒,在易拉罐开启的滋滋声中佯装若无其事地撇了那道伤疤一眼:“你这伤怎么弄的?”
秦墨手上动作不停:“刚回家,不懂事,被父亲罚的。”
他是父亲来本国谈生意,不小心同会所的女人留下的种,在父亲眼里,既肮脏又污秽,若不是为了利益,为了培养一枚听话的棋子,他的父亲又怎会留下他?
他的命,不值钱,只要不死就行了。对于父爱,他从来没有奢望过,一次又一次的打压,他学会了隐忍,学会了当初最厌恶的伪装。
秦墨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今天该吃什么似的,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就好像他们在聊的不是他的事,而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
江纾一直紧紧盯着他,不落下一丝一毫他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可是没有,一丁点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换做是江纾自己,在遇到这种事,就算过去多年也会特别印象深刻,深刻到记恨一辈子都有可能。
就在江纾试图从他伪装的外壳看透他内心的想法时,秦墨却动了,他偏过头,语气肯定地道:“你看见了。”
江纾这次看清了,隐藏在外壳之下真实的暴虐。
他的笑意不达眼底,眸色极深,像在酝酿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