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帆本以为拿这种借口将自己召进宫,是想要软禁他,毕竟祁南上次已经明明白白表现出这方面的倾向了。
再不济,也该躲着他,毕竟这些人可不知道蛊虫的真相,一个个对这事怵得很。
却不想,等待他的,竟是满朝的文武大臣。
熟悉的朝堂,一张张眼熟的面孔,唯一不同的是,那龙椅后面帘子,也没了公孙燕的身影。
一踏入宫门,一道道视线便有意无意地往他这边瞥。
越千帆顶着一众注视走到最前方,抱拳示意之后,问道:“陛下这是何意?”
祁南没有接他的话头,叫太监赐座之后,便道:“今日诸多事宜,邀摄政王商讨一番。”
越千帆闻言说了句:“你们讨吧,孤听着呢。”
他这幅不甚在意的模样,叫很多人都气得牙痒痒,却鲜少有人敢表现出自己的不满。
但鲜少不代表没有,终究还是有那么一两个爱出风头的。
“摄政王好大的架子,见君不跪是为其一,遇事不参政是为其二。听说摄政王殿下还强行出城,我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此次难民的怪病,与您有关?”
“嘶……”为不可闻的吸气声从殿中响起,谁都没想到这位勇士一上来就敢给越千帆扣这么大的帽子。
越千帆本人也没想到。
他最初只是觉得这声音听着有些熟悉,随后视线一扫,发现是上次多嘴被他丢出去那人。
哦,懂了。
他暗道,原来是个脑子不清醒的,那就情有可原了。
见他视线扫过,便有小太监跑来科普。
越千帆这才知道,这人是新晋言官,姓王,平日里就喜欢怼天怼地怼空气。
越千帆望向他,好脾气地笑了笑,道:“有没有关系,王大人与孤出城瞧瞧不就知道了?”
见他真有起身的趋势,那王姓言官瑟缩了一下,口硬道:“果真是一介粗人。”
“老师莫……”
“那就给王大人教教粗人的规矩。”
祁南紧赶慢赶,还是没拦住越千帆开口。
他这话一出,就有人从外面进来,将人拖走。
殿外很快便响起了板子的声音。
越千帆这才回头,看向祁南道:“陛下刚才有话要话要说?”
“朕是想说,老师莫与新人计较,我们还是商讨国事要紧。”
“好。”越千帆点头,大多数时候,他都是挺好说话的。
只是祁南一开口,就让他跟这个特性越拉越远。
“近日国外使臣到访,京城内外也怪病横生,老师可有解决之策?”
祁南殷殷望着他,眸中却没有多少期待之意。
越千帆顿时明白了过来,对方并非要问解决之法,而是别有所求。
果然,即那位王姓言官之后,又一位官员冒了出来,道:“城外难民成堆,城内人心惶惶,甚至听闻使臣都想乘机挑事,压上一头。我泱泱大国岂能忍?”
“这时候,自然是要展示我南国的强盛,才能震慑他国,安抚民众。“
“说得好听,空口白牙拿什么去震慑?”有一人开口道。
“我南国以兵立国,自当展示兵力。”
“而说到兵力,又有那支军队比得过羽衣军?”
越千帆眼睛眯了眯,叫他过来,果真只是做个听众。
这些人看似在针锋相对,实则每一言每一语,都将问题推向了一个地方。
兵权,原来是在这等着他呢。
短短两个字,还真是叫人眼热,看这双簧唱的,他都不忍打断。
祁南也是笑了笑,道:“这么听来,老师还真是深得人心呐。”
“陛下即将亲政,各国使臣可都看着呢,没点实力可不行。国难当头,相信摄政王不会公私不分吧?”
说这话的是丞相,越千帆这才打起了几分精神。
听他们嚷了好一会儿,越千帆算是懂了,这是祁南联合诸多朝臣问他要兵权哪。
只是,这方面是不是蠢了些?
只见他站起身来,在殿内绕了圈,随后问道:“诸位大人都这么觉得?”
这时候没人敢点头,但他们也得表明立场。
便道:“陛下需要调动羽衣军立威。”
“震慑蛮夷,扬我国威。”
再次回到自己的座位上,越千帆看着底下的人说道:“首先,孤很欣慰大家对羽衣军的认可。”
待他把视线一点点转向祁南的时候,后者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越千帆的声音在大殿中响起,“但是作为一国帝王,手里连支像样的军队都没有。陛下不觉得这些年荒废了吗?”
他这次没有直说祁南没用,但话里的意思却一点也不比上次差。
祁南气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缓了好几秒之后,这才平复好心情,道:
“老师这话有些过了,只不过承蒙摄政王威名,那些小国也只听过羽衣军的名号,此番不过对症下药罢了。”
“有道理。”想了想之后,越千帆点头道:“那这三个字,孤就当是送给陛下的贺礼了,今后随便用。
祁南:“……”
然而越千帆仿佛没有察觉到他的异常,还在那里侃侃而谈,对着众大臣道:“若是诸位大臣们也有欣赏羽衣军的,现在就有机会。换套衣服,你们也能成为其中一员。”
众大臣:“……”
此刻这朝堂的氛围,是完美诠释了什么叫满堂寂静。
将人都恶心了一遍后,越千帆终于满意了。
他拱了拱手道:“既然无事,那孤便先行告退了。”
没走几步,在出殿门之时,越千帆就被侍卫横在眼前的刀拦住了去路。
“陛下这是何意?”他没回头,脸色却冷了下来。
“老师别误会,只是这怪病来得诡异,你又确实与诸多患者接触,知道的人不少。”
“为了平复民意,也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还请老师入宫修养几日。”
祁南语调平缓地将这段话说完,诸多朝臣也一并请愿:“还请摄政王入宫修养。”
越千帆自嘲一笑,没想到他的预测还挺准。
“民意?”直接无视了那些复读机般的大臣,他回头问了句。
祁南似乎有些无奈,随后示意太监在前面带路。
越千帆跟着他上了皇宫的最顶层,从高处俯瞰,果真见皇宫外跪着一大片人。
凭他们的耳力,下面的声音能够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
所以,越千帆自然能听到那一声声希望处置他的声音。
他突然笑了声。
此等场景,是原主做人太失败,还是他这半年来挥霍太厉害。
或者说,单纯只是这场针对他的戏太过完善。
那一瞬间,他仿佛想了很多,又好似什么都没想。
回过神来,越千帆只说了句:“好啊。”
这次轮到祁南懵了,似乎一下没反应过来。
越千帆贴心地补了句:“孤就随你在皇宫待着,待到陛下满意为止。”
惊喜来得太突然,祁南都有些不敢相信。
看着他的真心实意的欣喜,越千帆也是笑了笑。这段时间忙着忙那,忙得他都快忘了,混吃等死才是他的真正状态。
越千帆一入宫,侍卫就接到了消息。
“计划有变。”顿时,整个摄政王府,加上还有部分在外的羽衣军,全部都动了起来。
而那边,越千帆一到地方,就被带到了提前准备好的宫殿。
毕竟祁南这会儿还没跟他正面刚的实力,也没必要在住处膈应他。
只是好巧不巧,他入住的这所宫殿,刚好就在慈宁宫的斜对面。
站到阁楼上,他都能看到那边暗自伤神的公孙燕。
越千帆:“……“
他不过是无聊随意瞥了两眼,对方却似乎有所感般抬头。
没一会儿,他的宫里便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卿?”真的见到越千帆,公孙燕似乎还有些不可置信,愣在门口一动不动。
仔细看了两眼之后,她这才道:“真的是你?”这话一出,她破涕为笑。
之前面对公孙燕,他几乎是能避则避,然而这一次,他也想看看对方想干嘛。
最主要的是,能膈应下祁南。
“进来坐。”越千帆招呼了声,便叫宫女上茶,两人已经做好了促膝长谈的准备。
一番寒暄之后,公孙燕仿佛才意识到问题,问道:“你怎么在这里?”以往的越千帆,对皇宫对她可是避之如蛇蝎。
“自然是你儿子请来的。”越千帆笑着答了句。
这话一出,公孙燕就明白了其中缘由,旋即泪眼朦胧:“那个逆子,不仅想要软禁我,竟然连你也……”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忍住渗了出来。
越千帆顺手递给她一卷手绢,挑眉道:“哦?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说起来,自从上次的男宠事件之后,他也挺久没有听到有关这母子两的八卦了。
“这事说来话长,简单说来就是我与诸位夫人联络感情,他却觉得我想拉拢势力。不仅撤了帘子,不许我参政,甚至连着皇宫都出不得。”
“事情啊,还得从使臣那里说起。”
他们在这里喝茶聊八卦,另一边,祁南自觉解决了越千帆这个大.麻烦。却不想,先前给他做帮手的百姓,此时同样成了给他添堵的一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