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们抓走了林家的所有人,独独不把我抓走,我多希望可以陪着表哥和悠儿。如果有他们在身边,纵使是黄泉路上、刀山火海,我也不怕。”周宜宁垂着眼睫,黯然伤神。
上官鸿看着周宜宁的眼淡漠依旧,难道为了这些可以连性命都不要?就像周璋为了他的妻子一样,明知道前路是陷阱,也是甘愿被抓。
感情还真的是让人变得又蠢又笨的没用东西。
上官鸿静静看着眼前这个哭得泣不成声的蠢货,许久等周宜宁哭累了才开口,“林子进不会死。”
确实不会。
不是因为周宜宁,而是因为满朝文武的进谏,和顾家的施压。
林子进动不了,但林家倒台了,扬州少了顾家的势力,就算留着林子进,他一个人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来。
“真的?!”周宜宁抬起头,双目微红,迸发着熠熠喜色。
周宜宁以为是上官鸿答应了,典型给了巴掌又给颗糖就好了,感激道:“谢谢楚屹,不是,太子,多谢太子殿下。”
上官鸿看着周宜宁笨拙地行那些看宫女学来的礼仪,暗骂一声笨蛋。
“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周宜宁问,上官鸿也兑现了他的承诺,那这东宫自己是不是就待不了了。
上官鸿才明白周宜宁以为自己是替她实现了愿望,“本太子可以再答应你个愿望。”
也是给她一个可以吃住无忧的地方,这个愿望,周宜宁可以慢慢想。
但周宜宁很快就给了上官鸿答案,“真的?!那我要悠儿,我要悠儿活着。”
“......”上官鸿黑了脸,看着周宜宁一副期待的模样,还是点点头应允了。
在扬州,他常听周宜宁提起那个婢女,好像是她从小到大的朋友。
“那个婢女可以活着,你也要答应本太子一个条件。”上官鸿道。
“什么?”周宜宁不明白,悠儿不是他答应的吗。
“替那个婢女留下。”上官鸿道。
周宜宁觉得自己在东宫这段时间,吃喝穿戴都不错,留在东宫不就是享福吗?难怪这么多人想进皇宫。
如果能让表哥和悠儿活着,周宜宁也是愿意留在东宫的。
“好,我答应你,那表哥和悠儿什么时候可以被放出来?”周宜宁问。
“明日。”
周宜宁没想到这么快,果然太子做事就是快,周宜宁欢喜道:“多谢太子殿下。”
“明日开始学些礼仪。”上官鸿嫌弃周宜宁笨笨地行礼模样。
若是带着周宜宁出了东宫就是给东宫丢人,指不定要被笑话。
“好。”周宜宁很快应下了,既然她要待在东宫了,自然也是要学些皇宫里的规矩和礼仪,以免给上官鸿惹麻烦。
“不过......”周宜宁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开口。
“明日,我可以见见表哥和悠儿吗?我想交代一些事情,我怕日后可能鲜少和他们再见面了。”周宜宁说着,又红了眼。
上官鸿只觉得她很麻烦,“你敢和本太子提要求?”
周宜宁见他不答应,咬着下唇不讲话。
“这是第三个了,你也要本太子答应一件事。”上官鸿也懒得多说,还是应下了。
“我答应!”周宜宁怕他反悔,急声应下。
“日后想到了再说。”上官鸿只是随口说说,反正日后上官鸿肯定也没什么需要周宜宁做的。
他是堂堂太子,而周宜宁是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
“那好,等太子殿下想到了,可以随时和我说。”周宜宁想了想,又换了自称,“随时可以跟奴婢说。”
上官鸿却听了头疼,低声警告道,“够了,别在本太子面前自称奴婢。”
这么多年来,身边所有宫人,都在自称奴婢,上官鸿已经听烦了。
他要周宜宁留在这,不是想要一个奴婢。
虽然周宜宁于他来说也只是个身份卑微的,但上官鸿是养她当宠物玩,他的宠物,再怎么样,也比那些奴婢地位要高一些。
“太子殿下不喜欢的话,那我日后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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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太阳刚冒头,空中还带着初朝特有的阴寒。
潮霉脏乱的地牢散发着血腥腐臭的糜烂之味,重牢之中所关押的都是死罪囚犯。
大部分人都等不到死期之日,奄奄一息,伏在湿冷的地上,濒临垂死。
老鼠发出欢快地“吱吱”声,贪婪地享用犯人皮开肉绽露出的红肉。
是雪衣陪着周宜宁来的,舞儿称身体不适,周宜宁也没有强求。
周宜宁拿着上官鸿的镶金边圆玉牌,重牢门口看守的十几个重兵行礼后开了牢门。
走下台阶,全是牢中犯人的哀叹和痛苦呻.吟。
昏暗的烛灯发出微弱的黄光,这里的犯人大多披头散发,打结的乱发遮住脏脸,看着阴森瘆人。
周宜宁倒也不是很害怕,她回头看了眼身后小心翼翼的雪衣,安慰道,“你怕的话,去上面等我吧。”
“没事周姑娘,我不怕。”雪衣话虽如此,但明显身体诚实过嘴。
周宜宁看她执意,也不劝了。
路过一个牢门时,雪衣停了下来,细细观察牢里的人。
周宜宁也注意到了,牢里的人衣衫被打得开裂却整齐,垂着头露出一小截脸,清秀英俊,身姿高大,周宜宁总觉得说不上的熟悉。
不过周宜宁肯定,她能肯定没见过这人。
“你可认识?”周宜宁好意问。
“不认识不认识。”雪衣连连摇头,怕惊扰那人,叫周宜宁走了,“快走吧周姑娘。”
周宜宁点点头,没多疑,那男子看着至少比雪衣大上一轮,看着在这重牢关了许久,雪衣又年幼入宫,这两人怎么可能会有交集呢。
“好。”
“小姐!”周宜宁路过时,一个牢中的小女孩喊了一声。
那熟悉的声音,周宜宁不会忘记。
“悠儿!”
悠儿和林清二人昨日被分到一个牢里,说是今日可以出狱,万万没想到还在京城皇宫见到了周宜宁。
“宁儿?你怎么会在这?”林清见到周宜宁,难以置信。
“此事说来话长,表哥、悠儿,他们有没有打你们?”周宜宁红了眼眶,她方才一路走来,每个囚犯身上都是伤痕累累。
来时周宜宁就担心表哥和悠儿会受到酷刑,一个文雅清瘦的读书人和年纪尚幼的小丫头,哪里受得了那样的苦呢?
“都是些小伤,不打紧的。”悠儿见到周宜宁已是泪眼婆娑,她万万没想到能在这见到周宜宁
“小姐,你是怎么来的此处?”这几日悠儿有太多疑惑。
林家怎么会出这么大的事?昨日又怎么会来重兵将她一个小婢女带出死牢?
周宜宁和二人解释了事情的大概来龙去脉。
“你要待在东宫?!”林清听到此处,按耐不住了,“万万不可!”
伴君如伴虎,更何况是那个冷血的太子。
“你可知道他是什么人?你生性活脱,皇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怎么容得下你?”林清道。
林清即使身处牢中,仪容微乱,他也仍是一副清风傲骨模样。
“我会小心的,何况我这两日在东宫好吃好喝,并无不妥。”周宜宁看向悠儿,为了悠儿,她愿意留下。
“表哥,出了皇宫,悠儿就拜托你了,如果可以请为她寻个好人家。”
悠儿双眸含泪,只是细细啜泣,“我不想和小姐分开。”
“听话,你且好好地先跟着表哥,日后我会出来的。”周宜宁抚慰,抬手揾去悠儿脸上的泪珠。
三人一阵拉扯,直到重兵来开门,放林清和悠儿二人出去。
周宜宁和悠儿依依不舍地告别后,随雪衣回东宫了。
“周姑娘,莫哭了。”雪衣适才在一旁见三人分离,深有感触。
雪衣递去一条手绢,周宜宁接过。
“两个嬷嬷应该到了。”雪衣说的是教周宜宁宫中礼仪的资深老嬷嬷,昨日青郘吩咐过的。
二人走在宫道上,两边是砌得高高的红墙,枯枝冬风,周宜宁穿着绒毛领的棉宫装,还是觉得有风灌入身子。
望着前头长长的宫道,这个又长又陌生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留下来,还能出去吗?
一夜变故来得太快,原本平静的日子烟消云散,身边再没一个亲人朋友。
“姑娘可是还在伤心?”雪衣察觉到周宜宁的情绪。
“再伤心也没有用呀,雪衣你可有亲人?”周宜宁问。
“雪衣的父母已经亡故,没有兄弟姐妹。”雪衣道。
“我娘亲在生我后去世了,父亲我从未见过他,不知是死是活。”
如此看来,两人身世也算相似。
“以后在宫中,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周宜宁问到,她见到雪衣的第一眼就觉得这是个好相处的人。
“可以啊,周姑娘生得好看,心地又善良,很是难得。”雪衣笑眯眯道,她在宫中多年,没什么知心朋友。
二人谈笑间,周宜宁看到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走过,竟觉得他的眉眼十分熟悉,不知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