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歌趁热打铁,接下来的几天时间内,将其他基础功法都练习了一遍。
秦可鸢时不时过来骚扰一会儿,一脸大发慈悲要帮助千歌的模样,被她赶走后又挂不住脸面独自生闷气,之后不死心继续来骚扰。
千歌受她不住,在她又一次“不经意间”撞到自己课桌时忍无可忍怒声道:“你有完没完了!当我不知道你故意的?”
秦可鸢小心思就这么被说出来,尴尬一瞬又强撑着,干巴巴道:“本小姐屈尊来找你,你不要不识好歹!”
千歌冷脸瞧着她,本想再说些刺激话逼走她,忽而听得旁边一声娇笑。
韩芯颜照常拿着手里的铜镜,轻飘飘暼过来,“秦可鸢,你打什么心思呢?”
对上韩芯颜那张虚伪的面容,秦可鸢就气不打一处来,如果不是听她挑唆,前段时间自己也不会一次次跑千歌面前找茬,“关你屁事!少打听本小姐的事!”
“你可怜她?”韩芯颜幽幽出口。
此话如此直白说出口,连秦可鸢也一时惊得说不出话,“你......”
千歌眉间怒气飙升,“不需要你同情!以后离我远点!”
秦可鸢:“我......”
她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自小被宠爱的娇娇女,鲜少被别人如此不留情面地拒绝,不多会儿两眼就噙满了泪,跺了跺脚,道:“谁稀罕你!”
说完赌气跑开。
周围一时寂静,千歌眉间怒气还没消去,卷起竹简同离开课堂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安心钻研。
她似乎永远有学不完的东西,储物袋从最开始的吃食和竹简,到其他修习用到的物品,炼丹的炉子和材料,符篆的纸笔等,还有各种乱七八糟的法器,满满当当几乎要塞不下。
从储物袋里拿出符篆画了好多张断断续续的画对着不远处的草木施展,只是远不到预期,千歌心烦意乱,干脆扬了画得歪歪扭扭的符篆,结印驱使它们齐齐攻向一旁的大树,当看到只破了树皮的威力后,泄气地收拾一地的烂摊子放进储物袋。
正要离开时,听到了一声促狭的笑意。
树上坐着一个少年,见千歌看过来,眉眼弯弯地朝她打了一个招呼,自树干上跳下来。
千歌不知道他坐了多久,见他从背后慢悠悠抽出一张画得歪歪扭扭的符咒仔细看时,顿时羞恼地跳过去抢夺,“宋微生!还我!”
两人缠斗在一起,宋微生一只手捏着符篆,一边原地绕着圈后退一边像逗猫儿似的躲开她伸来的手,直把人气得狠了,才伸手点在她眉心,用了点修为将人推后一步,双指夹着那张不知何时偷来的符篆施术将其甩向远处半人高的巨石。
“嘭!”地巨响,巨石从中间裂开,威力全不似刚才千歌攻击树干时的萎靡样,宋微生悠闲地收手,眼含笑意地摊开手,“好了,毁尸灭迹”
千歌紧攥着拳头,忍了片刻转身就走,被他绕过来挡下,还不待发作,又听这人道:“书简内容靠自己钻研效率不高,你这般何时才能跟上进度?”
千歌还没明白他这句话的用意,又听他继续道:“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学习?”
见千歌不为所动,宋微生轻呼口气,摊开双手无奈道:“你这般一个人独来独往,以后几年要如何过?而且,知微仙君应该很少教你修炼”
“他教我的!”千歌突然反驳,声音很急,似要证明什么。
宋微生惊讶于她这般态度,顿了顿,继而安抚道:“先不要激动,你听我说完”
“你既和知微仙君住一起,也该知道他教导顾玄的事,放学后至深夜亥时应不会回洞府”
宋微生话说一半,观察千歌神色,见她有所触动,知是自己猜对了,又放开了话头继续道:“你一个人留在那里研究书简效益低下,不如就来我们这,我想以我的资质,姑且能当你半个老师”
他在示好,最后说的话让千歌心动不已,她不受学堂老师的关注,遇到问题根本没人替自己解惑,如此下去,她绝对没办法超过资质本就比自己好的甲子班众弟子。
但好处不是平白得来的,千歌不动声色地观察他,少年眸色清润,眼尾总带点轻挑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像个温和好相处的人。
千歌移开视线,“你的目的?”
话说到这,宋微生就知道她同意了,浅浅思索片刻,又笑道:“可鸢并非存了坏心思”
只说这一句他便不再说了,他知道千歌并非看不出秦可鸢存了什么心思,只是同为宗门千万宠爱养大的娇娇女,如今她宗门覆灭孤身一人,秦可鸢却因被保护的太好,在神魔战后仙神两界自顾不暇的今天,还能当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温室花朵。
她大抵是不想和秦可鸢扯上关系的。
只是那丫头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知道知微不收徒的消息后,就卸下了对千歌的所有提防,又因为她的遭遇,开始示起好来,她少有这么缠着一个人的情况,偏偏心高气傲不知如何表达,徒惹人生气。
千歌沉默片刻,了解到宋微生的意图,妥协道:“我知道了”
*
放学后,甲子班弟子宿舍多了一个人。
秦可鸢抱着书,神色不自然地看着门口刚进来的千歌,努嘴,“你来干什么?”
她还没忘记上午的事,刚想再傲娇地怼两句,又听旁边宋微生抢先道:“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邀请来的同伴,你若是怼跑了,我可不去哄哦”
秦可鸢话头卡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又咽下去,只哼了一声指了指旁边板凳道:“只有那一个空位了”
此处是宋微生的房间,简单雅致,弥漫着草木的清香,房间分内外两间,外间正中央有一个青竹做的四角方桌,正是平日里学习的地方。
此时,桌上已经坐了两个人,秦可鸢和班内第三名剑修楚忻泽。
千歌环视一周,仔仔细细打量着所谓的甲子班弟子宿舍,正往内间看时,忽听一声轻咳,旁边宋微生撇开眼睛不自然道:“先坐下,今日午时的画符方法我再教你一遍”
千歌收回视线,欣然应下。
宋微生符篆之术学的很好,讲的很细,在他的帮助下,千歌仅花了一个时辰就将平日里半天才能理解的东西学了个透。
一旁的剑修楚忻泽正视若珍宝地擦拭着手里的剑,见宋微生终于讲完了,就想拉着他出去打一场,被拒绝后倒也不生气,直接躺去他床上睡起了觉。
秦可鸢在看话本,时不时往这瞥一眼,又嘟着嘴收回目光,见千歌学完后不知道累似的开始画符时,开始兴冲冲地拿出纸和她比较。
秦可鸢有基础,二阶符咒都画的行云流水,见旁边人一阶符咒都画的歪歪扭扭时就想出声笑她,被宋微生眼神制止。
“介意我帮你吗?”宋微生指了指千歌的手。
千歌捏着鬼画符似的符篆抿唇,抬眼看他时,宋微生便凑了过来,握住她手捏住笔尖注入灵力,在符纸上不疾不徐地画了一个最简单的符。
“符篆注入灵力时需平稳缓急有序,一笔呵成,就像经脉里流动的灵力,最忌讳起伏躁动”宋微生松开手问千歌,“有何感受?”
“稳”他指尖的灵力很稳,轻重缓急没有一丝差错。
千歌细细体会刚才绘制时的感受,不再只想着如何完成符篆,而是专注于起峰转折处每一丝灵力释放的细节,最后终于画出了第一张看得入眼的符篆。
千歌信心大增,立刻想尝试难一点的,第二张没控制好力道,中途灵力稳不住,画到一半便断了。
“还需循序渐进”宋微生安慰她。
掌握了方法,千歌难得有笑意,真心实意地对宋微生道谢。
一旁的秦可鸢心痒难耐,忙道:“我符篆也不差,下次我教你!”
千歌狐疑地瞥她一眼,“我有一个老师就够了”
秦可鸢一脸的委屈,见千歌不为所动,更颓丧地坐回座位,连看话本的心思都没了。
她心思纯,什么心事都放在表面,让人一眼就懂,宋微生拿出一颗糖逗她,“下次换你教炼丹如何?”
秦可鸢瞬间满怀斗志。
千歌:“……”
千歌犹豫片刻,犹疑道:“你若能教明白”
“哼!那下次就让你看看本小姐炼丹的天赋!”
她又恢复了原样,拽的跟记忆力的那个王八似的,千歌这般想着,和几人道别,在知微回来之前赶回了洞府。
照例跳进温泉洗漱一番,满心惬意地钻进被窝,超额完成今日任务,千歌心里轻松,捧着竹简复习一会儿便忍不住沉沉睡去。
知微披着夜色回来时,千歌已然睡熟,看着床上露出半截身子的女孩,走过去将被褥往上拉拉。
她鲜少在自己回来之前睡下,今日倒是特别。
往常般收拾她挂在架子上的衣物,指尖堪堪在她今日弟子服的一寸距离停下。
袖口处残留了另一人的灵力,这是不曾有过的,知微眸色不明,指尖轻点,将弟子服上的气息一一除去。
早晨,饭菜如常,千歌啃着包子,脑袋被知微梳好发髻,迷迷糊糊听他问昨日的事。
千歌心下欢喜,想了想,道:“有人教我怎么画符”
她只说一半,加入宋微生小团体的事对知微做了隐瞒,他们的学习时间放在了课后,那时的知微在顾玄那里,不会有冲突。
早上,秦可鸢叼着块糕点挤着千歌坐下,还不忘掏出一堆小零嘴送她,被嫌弃地踢开。
她这次没恼,兴冲冲地让千歌放学后等着,说她要准备放大招。
一旁的韩芯颜见状,眼波在两人之间流转,忽而轻笑一声,若有所思地转回身。
放学后,宋微生房间便又多了一个人。
韩芯颜靠着门框笑眯眯瞧着房间内打作一团的两个少女,呦了一声,朝宋微生笑道:“我这是来得不巧了”
千歌讪讪,把箍着秦可鸢脖子的胳膊松开,还不忘制住她欲伸向丹炉的手。
秦可鸢急得要死,千方百计地想把丹炉里的水倒掉,奈何被千歌箍着动不得,遂气急败坏道:“银叶草畏寒,你怎么能直接往里面加水呢!”
千歌不松手,她总不能用干火去烧,没有水,那炉子里就几棵干巴巴的灵草,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炸了。
“刚竹简里的内容你都白看了!”秦可鸢想不到千歌这人平日里看着老老实实的,这时怎么能这么倔?!
一旁的宋微生笑得勉强,周遭绿荫环绕,将房间的墙护了满满堂堂,显然已经准备好炸炉的准备。
韩芯颜朝炉子内看了一眼,心道怪不得宋微生那般作态,看这炉子里各个灵草的颜色,应是有一味灵草和其他产生了反应,平时放在一起不显,如今因为加了水相互溶解,炼丹的过程中灵力一旦不稳,定会产生爆炸,届时宋微生这屋子可没现在这般美观了。
韩芯颜来了兴致,“宋微生,你今夜打算宿在何处?”
宋微生笑着不答,来了一个擅长使用水盾的帮手,就让韩芯颜帮忙把他们这一处围起来,这才松口气,分开两个还扭在一起的少女,示意千歌烧炉验证她自己的猜想。
当爆炸的冲击被水盾拦下后,秦可鸢猛地睁大眼睛,“银叶草顶多失了功效,怎么能爆炸?”
千歌乖乖擦去被冲了一脸的丹炉水渍,恍然想起,她好像把两个外表相近的灵草弄混了。
“我提醒了的”宋微生苦笑,奈何这两人都不让自己插手,说上一句话都能被两人眼神定死。
“你怎么能弄混灵草呢?”秦可鸢气炸了,她道颜色怎么与记忆里的不对,原来灵草都选错了!
“你一眼不眨地盯着,怎么也没看出来?”千歌把问题推了回去。
“我……我……”秦可鸢一脸便秘,她总不能说之前的灵草都是宋微生采摘好的吧?
再说世上灵草千千万,她哪能分清它们的不同,见外表一样就没管,任千歌将它们一股脑地扔进背篓。
今日的灵草是两人跟着竹简里的描述亲自采摘的,谁也没想到竟然还能有这种疏漏?秦可鸢欲哭无泪,“你不是木行属吗?怎么能对植物这么不敏感?”
千歌呐呐闭口,她总不能说所练术法均为御风术,关于植物的东西她几乎是一点没学吧?
宋微生笑着打圆场,收拾了一周的狼藉,指了指楚忻泽的位子招呼韩芯颜坐下。
今日份任务已经完成大半,仅差炼制丹药这一项,千歌心里不急,捧着本书边看边听他们唠嗑。
前几日拜月宗出了件丑事,大长老汪程岩因与其爱徒周寒月私定终身,被压入了地牢。
修仙界师徒如同父子,此等行为等同□□,又不是合欢宗,如何能对徒弟下手?
此事传遍了修仙界,往常这般是要逐出宗门的,只是如今修仙界式微,任何一个修为深厚的人都不敢轻易放弃,是以汪程岩只是被打入地牢思过,只要他服软不再和徒弟纠缠在一起便可以既往不咎。
只是那汪程岩最后却选择与周寒月断绝了师徒关系。
“没了师徒关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在一起,汪长老当真打了一手好算盘”韩芯颜眯起眼笑。
拿捏住如今的修仙界不敢轻易放弃他,明目张胆地和周寒月结为道侣,还能坐稳拜月宗大长老的位子,当真是好处占尽。
宋微生眸子轻挑,“汪长老开了个好头,有其一就会有其二,这么下去,修仙界的礼制迟早被破坏”
他倒不在乎这些,贪欲本就是戒不掉的念,否则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人因贪念入魔,仙神两界式微的今天,为了能有实力和以后的妖魔抗衡,很多规矩都会慢慢成为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