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皆是愣怔。
“银荷!”
周横喊着银荷的名字,拔腿就跑奔向画舫。
他心慌意乱,赵英担心,一路陪在身侧,“阿横,冷静,冷静啊。反正银荷姐姐死了好几天,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又跑不了。你慢点儿跑,小心摔倒。”
氛围大概会传染,林朝原本立即起身,一见李净慈慢悠悠走,也就陪他一起过去。她有些事情想问。
“周横说的是真的吗,你故意让我替你受银荷姑娘的怨恨。”
李净慈单手背后,没说话。
“夫君,你说啊。”
“对已经深信不疑我要害人的人来说,我的解释重要吗。”
“......”这就是承认了,林朝肩膀垮下没了力气,十分怨毒道,“赵英说的没错,你打娘胎里就带着阴毒。”
“再阴毒你也得受着,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娘子也是循规蹈矩的人,岳母的教导自当遵守。”
“你摸摸你的良心再说一遍我们恩爱两不疑。呵,我想我高估你的财力了,你穷的很,可能没有良心这种奢侈的东西。”
李净慈折扇抵背低笑,走的不疾不徐,“那就希望与娘子成婚后,托娘子的福,李净慈财力逐年攀升。”
画舫。
画舫边围了不少人看热闹,隆恩书局弟子把手的严严实实。众人忌惮,又抓心挠肺的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频频扯着脖子往里探。这画舫可是‘六分春色’双头牌之一银荷姑娘专用的,前几日游湖出尽风头。此番突然失火,怕是天公都见不得这小女支子猖狂模样儿,天火惩恶人呢。
红墙绿瓦的画舫被烟熏的半黑办旧,船头部分烧毁,只剩几根骨架岌岌可危搭在那里。风吹过人就捏一把冷汗,生怕散架。
火刚扑灭,整艘画舫还蒸腾着热气儿,湿漉漉的像刚从荷花池里捞出来。周身自动空出一条真空带。
画舫内,隆恩书局几个弟子双臂扶着膝盖喘粗气儿,掌中扣着木盆和花瓶等容器,剩余的水沿壁成细流落下。画舫内部除了熏的半黑不黄半旧不新,东西倒都齐全,没什么毁坏。而躺在中心的银荷姑娘烧的面目全非全身散发焦炭味儿,碳化的皮紧贴骨头,嘴巴扯开到最大呈椭圆形,细瘦四肢弯曲保持痛苦挣扎姿势,似乎死前受到极大折磨。
但银荷姑娘早就死了。
死人还怎么作出动作。
这冲击性的一幕使得冲进来的周横两眼发黑,四周在他眼前天旋地转扭曲成旋涡,“啊,银荷啊。”
要不是赵英搀着,周横后退几步就摔坐在地上,“阿横,冷静,冷静啊。银荷姐姐死相是有点儿惨,但仔细瞅还是能看出点儿美感。像不像香肠上扎四根竹签?啊,好像还有点儿肉味儿。”
赵英相貌佳资质好,唯一的缺点是不怎么会看人眼色,尤其不会看周横眼色。常常作死不自知在周横禁区蹦跶。现在这话更是直往周横心口扎,扎的天女散花。
晚到一步的林朝怕周横直接气吐血,一纸黄符贴在赵英背上。赵英再张口就是满嘴鸡叫。
“啧,凶化了。这下麻烦。”李净慈皱起眉头,‘啪’的合上扇子,朝扯着脖子瞎叫唤的赵英腰上来了一脚,抬脚就走,“要是不想周横被气死,就快把他拖走。画舫上的人撤了吧,回去用三分荷叶七分艾草泡水净身,外除晦气内驱邪火。”
“是!”
“是!”
......
画舫内部隆恩书局的人纷纷抱拳受令离开,没一会儿散的一干二净。离开画舫三里路,猛然反应过来,见了鬼了,为什么要听李净慈的话!
林朝手还没碰到周横就被赵英狠狠拍掉,声响清脆,保护性的将周横圈在自己触手可及范围内,防备道,“你干什么?”
“搭把手,帮你一起搬啊。”林朝吃痛甩甩烫疼的手背,撸到一半的袖子放下来,起身跟在李净慈后面,“看你一身细皮嫩肉大概是没什么力气,想让你承我份儿情。既然你更愿意自己来,那请便了。”
赵英这张脸太有欺骗性,总让人忽视体格当他是那娇滴滴、连走路都三步一喘的弱质女流,尤其还顶了一张我见犹怜的仙女儿脸。仙女儿有难不帮一把简直是罪大恶极。
“哼,我力气会比不上你这体弱女子,滑天下之大稽。”赵英毫不客气嘲讽,一手扶背一手抄起周横腿弯。
喝啊!
抱起来了。
“赵美玉,你可以丢人,周横不能这幅样子出去。”外面围着的那些人多能瞎联想林朝一清二楚,她也曾是围观群众之一,特别有发言权,“你前脚出去,后脚就能传出隆恩书局的少东家和‘六分春色’银荷姑娘躺床上殉情未遂。到今晚整个平安县都能传的沸沸扬扬。银荷姑娘名誉受损,周横一定舍不得,他得多伤心?”
“再叫美玉眼珠子给你抠出来!”一脸嫌弃,赵英一想也是,抬手叫人备轿。谁知手都举酸了,也没见半个人影。
“人刚才就走光了。”林朝好心告知。她也很疑惑,李净慈随口一吩咐,整个隆恩书局的人像听将军号令一样撤了个一干二净。
赵英心中只有懊悔,“让他抢先施了‘替身令’,真是失策。”
“这是什么?”
“符咒令法的一种。‘替身令’卷一人生辰八字和头发,施在另一人身上。那么在特定情况下,另一人行事话语完全被认为是前者。‘替身令’并非控魂摄魄,本质来讲只是个障眼法,但它触犯规则,用于话语权掌握者时后果常常不堪设想。因此,一百年前被划为禁术。”
原来是把李净慈当作周横,难怪隆恩书局的人那么听话。‘替身令’真心好用,想学。不知道求求李净慈,他会不会教她。
赵英还在纠结怎么把周横弄回去。抱吧,横着抱还是竖着抱,横着抱太难看了,两个大男人拉拉扯扯难看透了,竖着抱吧,抱不起来,周横比他高多了,能糊他一脸。抗吧,周横曾把醉酒的他扛回家,胃抵在肩膀上痛苦非常,恨不得把隔夜饭呕出来。敢这样做,周横清醒一定会杀了他。
“李夫人,跟我一起抬吧。我抬头,你抬脚。”
“你认真的?不消半刻隆恩书局少东家为女支子陪葬的消息能传的漫天飞。”
最后周横是自己走回去的。
赵英和林朝把他吵醒了。
周横说,“李夫人,银荷凶化,今夜会找你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