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柳幽幽躺在床上,冷汗涔涔。
元济站在殿中,捏着一张追踪符,他直直地瞪着和光,面色阴晴不定,“这是你下的?”
和光瞥了一眼,淡淡地开口道:“是我下的。”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面露担忧。和光颇为嫌弃地瞅了他一眼,挥开了。追踪符上有她的灵力,和万佛宗的法纹,难道还能扯谎不成?
看着她一脸云淡风轻,元济心中怒气更盛,“我徒儿被你害成这样,你一点也不内疚吗?”
和光挑眉,面露疑惑,“她进阶失败,关我何事?”
元济挥了挥手上的追踪符,把它凑到她眼前,“我徒儿进阶时,被你的符引岔了气,灵力紊乱,落得这个地步。”
和光思忖了片刻,抬起头异常认真地建议道:“晚辈还是第一次听说追踪符有这个功能,前辈还是先不要动她,赶紧送去天道院研究实验一番,能赚一大笔灵石呢。”
元济气得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偏偏她还装出一副为他好的样子。
“心如蛇蝎。”
和光取下手臂的念珠,转起来,“晚辈是出家人,向来慈悲为怀。前辈应该感谢晚辈才是,如果当时没有路过,您的徒弟怕是已经走完了奈何桥。别说躺在这里,可能已经碎成一条条,挂在大衍宗的城门上。”
“可是至今为止,晚辈还没从您或您徒儿口中听到一句道谢。”
元济重重地哼了一声,面色狰狞地逼视她,“救我徒儿?花灯节那么多人,残指是怎么找到我徒儿?你徒儿与你无缘无故,你为何要给她下追踪符,残指是不是你引去的?”
面对他一步步的逼问,和光抓住了他恼怒的节点。
元济不知道她下追踪符的具体时间,莫非他认定她早就给柳幽幽贴上追踪符,然后把踪迹泄露给残指。
和光嘲讽地笑,“我为何要…”
元济向前一步,逼近和光,“听说你帮柳依依去万佛宗渡了心魔,前两次找的是季禅子,最后一次是你。她前脚刚渡完心魔,后脚就找上邪修。你是怎么渡的心魔?你和她之间到底有什么勾当?”
哒哒哒,念珠转得更快了。
和光抬起眼皮,直视元济,“你怀疑我帮她杀柳幽幽?”
“也不是不可能。”
和光轻轻笑了笑,“我要是想杀她,那一夜的巷子,不会剩下一个活人。”她的眼神里透出轻视,“哪怕是你来了,也一样。”
“倒打一耙、含血喷人,大衍宗如今教出来的,就是你这样的货色吗?”
口头过了嘴瘾,和光的心却慢慢沉下来,染上冰霜的寒意。
她当时为什么要下追踪符?修士的记忆一向很好,可她竟然想不起原因了。
正当和光沉浸在思绪中,元济的脸色煞白,看向她的眼神淬满了毒光,怒气上头,一掌袭向她,“黄口小儿。”
尤小五惊呼,修为差距太大,无法阻挡。
和光被他提醒,从繁扰的思绪中回过神,迟了好几拍,没能躲过这一掌,被元济伤到了左肩。
她扯着尤小五退开,后脑仿佛被人打了闷棍一样疼,眼前的画面好像蒙上了一层水雾,看不清,冷汗浸湿了衣裳。
她不禁有些后怕,不是因为那一掌,而是因为刚才的自己仿佛被人控制住,像被线扯住的人偶,有一股难以言喻的可怕的旋涡突然网住了她。
那种将死的恐惧感,与传送阵时如出一辙。
如果尤小五没有喊她,元济的那一掌会拍在哪里?
天运想让她死在这里。
元济毫无打斗的风度,仗着修为之差,趁着她思考的时机,招招皆狠,直冲她而来。和光最先还看他是前辈,随意让了几招。
元济却步步紧逼,和光啧了一声,被烦得受不了。她提掌运气,侧身躲过元济的招数,一掌拍向他胸前,把他打出好远,撞断了几根柱子才停下来。
元济呕出一口血,直直指着她,“你......你!”
柳幽幽上前扶起元济,一脸不可置信地质问她,“前辈,你怎可伤我师父?”
和光嫌弃地瞥开眼,懒得和这两个煞笔计较,扔下两个字就走。
“神经。”
变数太多,柳幽幽留不得了。
长夜漫漫,皓月当空。
今夜是花灯节的第一个夜晚,家家灯火、处处管弦。
修士们凑成一对对,从街头游到巷尾,花前月下,卿卿我我。
莫长庚坐在自家的房梁上,遥望着火树星桥的景明街,内心忍不住感慨,热闹都是别人的,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恼人的房客。
和光在院内,浇花。
为了避免陷入天运的圈套,她必须冷静冷静。嗔怒禅的功法使她动肝火,嗔怒的心魔趁机钻出来,火上浇油,容易让她丧失理智。
对付心魔,嗔怒禅有祖传的方法,种花。
她的盆栽留在嗔怒峰,没带来,索性拿莫长庚院内的花草玩一玩。
莫长庚眼睁睁看着价值千金的灵液滴入杂草中,忍不住啧啧啧,嗟叹三声,有钱人的快乐,真是想象不到。平时他连滴水都不会给草滋。
莫长庚提着一壶酒,尤小五坐在他旁边,长吁短叹。
莫长庚拍拍他的肩,把酒递给他,尤小五连忙摆摆手,拒绝了。大师姐在下面想事,他在上面玩乐,被她知道了,又是一顿好打。
被拒绝也不介意,莫长庚仰天灌了一口酒,凑近尤小五,轻声问道:“她受了什么刺激?”
尤小五若无表情,瞟了他一眼,右手撑着下巴,有气无力地回答道:“大师姐的烦恼,你不懂。”
莫长庚挑眉,“失恋了?”
和光猛地抬起头,目光朝他射去,大家都是修士,说得再小有什么用。她向他勾勾手指,挑衅地笑了笑,“比划比划?”
尤小五担忧道:“大师姐,你还受着伤。”
和光啧了一声,“元济那软趴趴的掌法,能打伤只虾就不错了。”
莫长庚把酒壶扔进尤小五怀里,跳下屋檐,从角落的杂物堆里翻出一根木剑,“那行,不用灵力,比比招式。”
尤小五好奇地问道:“前辈,你是昆仑剑宗的弟子吗?”
莫长庚把剑扛在肩上,眉毛压低,似乎有点不高兴,他横了尤小五一眼,拖长着声音说道:“难不成是个剑修就出自昆仑?”
尤小五眨巴眨巴眼,闭紧嘴。
行吧,看来前辈被冒犯到了。
哪怕没用灵力,尤小五还是看不懂高修为的比试,有些招式,他连影子都没看清。只见两人你一掌,我一剑,挡住,再挑开。
你来我往了三个时辰,两人打得乐此不疲。和光承认,莫长庚的实力够硬,一场下来,全是他在给她喂招,一步步升阶,试探她的底限,然后把解法教给她。
尤小五看得昏昏欲睡,余光中门外闪过一抹白影。
“大师姐,谢鲲来了。”
两人同时收了招,和光朝他抱拳,谢道:“受教。”
莫长庚把木剑重新丢入杂物堆,朝她摆摆手,“我也好久没松松筋骨了。”
与初见时意气风发的样子相比,谢鲲憔悴了许多。他出门前特意剃干净胡子,换了身清爽的衣服,涂灵药消除深深的眼袋,却依旧遮不住眼底的疲惫。
最近发生的一切,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前往万佛宗渡心魔之前,他和谢玄都以为只是一次简单的开解,开解完回家,就可以重新结丹。
直到引出异界来魂的事儿,传送阵上突生的事故。
这几日,他一直在来回奔波,照看走火入魔的谢玄,同执法堂的人解释,联系谢家的人来处理。从练气到结丹,他只关心修为和实力,没有放心思在人际交往上。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处理事务不比修炼简单,甚至比它更复杂,牵扯的团体和利益更多。
谢玄还被关在监狱内,昏迷不醒,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族里的长老和执法堂沟通后,同意暂时放他出狱,治好后再审案判刑。
谢鲲说完事情的经过,顿了顿,缓缓说道:“此次前来,是向大师辞行。”
和光上下打量着他,嘴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容。
几日的工夫,那个有点闷骚的不谙世事的少年,开始面对现实,手忙脚乱过后,开始蹩脚地应对处理。
“柳幽幽的事,不必担心,不久就会解决,到时候谢玄也会无事。”
谢鲲点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只做工精巧的木盒,递给和光。“听闻大师每年都会种一株花,不知今年大师种完了吗?如若没有,不如种上它,这是来自异界的彼岸花种子。”
和光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异界”不是柳幽幽的异界,而是坤舆界之外的界域。她摇头笑了笑,对于异界来魂,她都快魔怔了。
打开木盒,里面铺着一层鲛纱织成的白帕子,帕子上躺着一颗深红色的种子。
异界的花,她还没尝试过。
谢鲲喉咙动了动,移开目光,掩在袖子里的手捏成拳,故作镇定说道:“门派纳新之日,大师来盛京之时,鲲必将扫榻相迎、虚左以待。”
谢鲲走后,莫长庚吹了声口哨,饶有兴趣地看着和光,“那小子对你有意思。”
和光收起木盒,斜了他一眼,“怎么看出来的?眼睛没毛病?”她扬扬手里的水壶,“要不要给你洗洗眼?”
莫长庚眯眼,认真地看着她,过了片刻,笑着摇摇头,砸吧砸吧嘴,语气有点心疼,“现在的年轻人玩刺激都喜欢找和尚,啧啧,世风日下,可惜和尚不开窍。”
花灯节持续三天,最后一夜是**,来自各地的修仙者蜂拥进九曲城。酒楼、青楼、酒肆客栈人满为患、座无虚席,一晚赚的钱足足抵得上一个月。
酉正,鼓敲八下,所有传送阵关闭。
封曜在樊楼设宴,代表大衍宗,向和光道谢,向柳幽幽等人赔个歉意。季禅子醒了,陪同柳幽幽赴宴,萧玉成跛着脚一拐一拐地去了。倒是被当做傀儡的路人们受伤最重,一个动不了。
和光与他们不熟,仅仅认识,没到喝酒谈天的地步。
她和封曜都是热场高手,对于核心弟子来说,酒桌文化是门派外交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从筑基期,他们就和各大派的弟子在青楼酒肆谈天侃地。
酒过三巡,氛围渐渐热了。
封曜单独向柳幽幽敬了一杯,朗声道:“师妹,此番是执法堂安保不力,让你们受惊了。”
柳幽幽腼腆地笑笑,“没有,还要多谢师兄们的出手。”
封曜又给她斟了一杯,“过几日下谷秘境开启,师妹可有兴趣前往?堂主吩咐我去秘境办点事,不如同往?”
柳幽幽转头,看了季禅子一眼,眉毛动了动,子野和她身上有伤,多一个人多一份保障,她点头,欣然同意了。
和光自饮一杯,掩住唇角的嘲讽。
封曜这家伙一点没变,装得一脸温润大师兄的模样,肚子里全是花花肠子。秘境?坟墓才对。不过她没脸说他,她也打算干掉柳幽幽。
和光侧头,对季禅子说道:“师侄,你如今身上有伤,不如回宗休养一阵。秘境之行,留待下次也无不可。”
听到这话,柳幽幽紧张地看着季禅子。
季禅子拍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
“师叔,我已答应幽幽,陪她同往。此次秘境,我的实力足以自保。”
他们的手交缠在一起,中指上的银月环互成一对,艳色耀目。和光嘴角的笑意不变,眼神凉了几分。她搂住尤小五的脖子,笑道:“既然如此,不如同我和小五一起。小五修行懈怠,要去秘境历练一番才好。”
尤小五一脸疑问,刚想反驳,看到大师姐温柔到残暴的眼神,悻悻的闭上嘴。
行,你说懈怠就懈怠吧。
“封师兄,不介意多我们两个吧。”
封曜和气地笑笑,“师妹如此强大的战力加入,当然欢迎。”
柳幽幽长舒一口气,心跳得极快,不过短短一刻钟,突然有两个金丹前辈保护自己。她知道自己一直运气好,没想到好成这样。被残指伏击是为了今天做铺垫?
萧玉成坐在一旁,脑子里的劲一直在跳愤怒,他也想和幽幽一起去秘境,但是左腿断了,没个十天半月好不了。
他心想:断得好啊,我回去把右腿也给折了。
他闷闷地灌酒,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亮。
他拍拍尤小五的肩膀,一脸八卦地问道:“道友,我心里有个疑惑,不知可否解答解答。”
尤小五眉头一跳,有些不安。他们同为筑基,他不会问修行上的问题吧,千万别,自己只是个菜鸡,回答不出来给大师姐丢人就不好了。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尤小五清了清嗓子,勉强同意了。
萧玉成凑近他,小声道:“修仙界一直有个传闻,欢喜禅的弟子从不会结伴出行,道友,你知道原因吗?”
他的声音极小,但在场的人修为都比他高,他的小声不算小声。
酒桌出现一刹那的寂静。
季禅子倒酒的手晃了晃,偏了,酒流德满桌都是,柳幽幽不解地看着他。
封曜正在饮酒,听到这话,猛地一咳,即时抬手掩嘴,还是有几滴酒液喷了出来。
尤小五吃惊地张大嘴巴,满脸憋得通红,直想掀桌,淦,你还不如问修行的问题。
萧玉成一脸茫然,这个问题怎么了,大家的表情好奇怪。
和光喝了一杯,敛住嘴角的笑意,看向萧玉成,好心地解答道:“这个问题不成立,欢喜禅的弟子会结伴出行。”
萧玉成追问道:“可人们从未见过同行的欢喜禅弟子。”
“欢喜禅一起行动,是组团去青楼打/炮。”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异常精彩。和光挑挑眉毛,轻轻扫了一圈,淡淡说道:“大惊小怪,欢喜禅么,不都口味挺重的吗?”
尤小五扯扯她的袖子,劝道:“大师姐,这么多人呢,别玩荤段子。”
和光觑了他一眼,“楼下的台子上在跳脱衣舞,说了荤段子怎么了?”
萧玉成的脸憋得菜青色,开口也不是,不开口也不是,毕竟问题是他先提出来的,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问的什么狗屁问题。
和光拍拍他的后背,安慰道:“感兴趣的话,下月去京城红袖招的花魁夜转转,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亥初,散宴,宾主尽欢。
封曜回宗,向来穆臣报告情况。柳幽幽三人拉拉扯扯,在街道上游玩,享受庆典最后的狂欢。
和光带着尤小五,朝祖师爷的花车行去。
尤小五无法释怀,“大师姐,背后欢喜禅的坏话,不太好吧。”
和光回头,打量了他一眼,“坏话?不是事实吗?三十年前的花魁夜,明非师叔带我开眼。那场面…”她捂住鼻子,“别提多刺激了。”
尤小五被勾住兴趣,追问道:“多刺激?”
“群魔乱舞。”
她说完四个字就闭口了,尤小五抓心抓肺,无论怎么求她,她都不肯再说一句。
到底是怎么个群魔乱舞?
和光被他烦得没法子,“下个月带你去见识见识。”
子时到,天空闪现万丈烟火,花灯节过了。
行人们结束疯狂的一夜,该回宗的回宗,该回客栈的回客栈,睡路边的也有不少。灯火阑珊、更阑人静。
大衍宗,倾天殿。
来穆臣抱着暖玉,封曜和步云阶汇报花灯节的状况。
玉石桌上,放着通体透明的琉璃盘,盘内摞着一颗颗鲜美的樱桃,鲜艳欲滴的颜色透过晶莹器皿,诱人下口,旁边摆着一小碗醋。
来穆臣捏起一颗樱桃,蘸点醋,放入口中。酸甜的果肉和酸爽的醋味融合在一起,回味无穷。
步云阶默默看着,忍不住露出一分恶心。
这玩意儿,也只有他吃得下去。
情绪转瞬即逝,还是被来穆臣捕捉到了,他温柔地笑笑,对步云阶说:“师弟,要不要尝尝?”
步云阶心里一咯噔,我了个大槽,脑子里满是拒绝,脸上不好表现得明显,只好尴尬地挠头,笑了笑,拒绝道:“这个不太合我口味,师兄您还是自己留着吧。”
来穆臣的视线移到封曜身上,若有深意地打量对方一会,问道:“曜师弟,你呢?要不要试试?”
封曜顿了顿,指腹摩挲,应道:“好。”
步云阶脸上的惊恐和恶心藏不住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封曜一脸平淡地吃下去,喉咙动了动,一点嫌弃都没有。
来穆臣轻轻笑了笑,“怎样?”
封曜道:“很新奇的体验。”
来穆臣又吃了一颗,淡淡地说道:“或许我该高兴,你开始坦诚,而不是像以前一样一味讨好敷衍我。”
步云阶眉头跳了跳,对话走向不对,感觉前面是深渊。
他刚想岔开话题,远处突然闪起一阵蓝光,腾焰飞芒、直冲云霄,庞大的灵力扭曲成一股旋涡,朝蓝光的方向涌去。
来穆臣腾地一下站起来,震惊地睁大了瞳孔。
步云阶心头巨骇,那个方向,是传送阵…
传送阵卯开酉闭,现在怎么可能会开启。如此大的光,明显是有人强开传送阵,是谁在那里?
敌人?
九曲城所有人都看到了这阵光,街道上开始骚动,家家户户的阵法开启。不少人收拾家当,朝传送阵的反方向飞去,一脸惊慌,嘴里叨唠“打来了”“天魔入侵”等字眼。
不少人提着剑,背道而驰,飞往传送阵查探情况。
大衍宗内,一阵阵剑光飞过,各座峰的护山大阵开启,寂静的夜里开始喧嚣起来,三人的玉牌传讯响个不停。
来穆臣握紧拳头,沉声吩咐道:“封曜,你先去探探情况。云阶,召集执法堂的弟子,跟在封曜身后。”
封曜和步云阶离开后,来穆臣捏着玉牌,给所有峰发传讯,让他们不要惊慌,目前情况不明,静静待在原地。
一刻后,封曜和步云阶回来了。
封曜脸色不善,“传送阵里没有人,来人在我赶到前,已经逃了。”
这种情况更糟,敌人已经混进了九曲城,他们不清楚对方的身份,也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只知道对方修为高深,能破开重重禁制的传送阵。
封曜抬起头,看向来穆臣,却发现他神闲气定,不复之前的冷峻敛容。
来穆臣捏了颗樱桃,缓缓道:“一刻钟前,柳幽幽失踪了,还有地牢里的柳依依和残指。”
封曜不解地看着他,他们在谈传送阵之事,怎么突然提起了柳幽幽?莫非传送阵和他们有关?可是以他们的实力,怎么破得开?还是说,有人来救他们?
来穆臣轻轻哼笑了一下,笑声止不住,越小越大。步云阶看得一脸茫然,堂主傻了?
来穆臣捏着下巴,舌头顶住上颚,转头看向封曜,语气带着点幸灾乐祸,“封曜,你输了。”
封曜心脏跳了跳,涌上一股惊慌,柳幽幽、柳依依、传送阵,连起一根线,他登时想明白了。
和光不知怎么启动了传送阵,吸引大衍宗的注意,引开了他们,借此机会绑走了柳幽幽,还带走了地牢里的柳依依和残指。
来穆臣拊掌赞道:“万佛宗的和光吗?可真是个妙人。”
一刻钟前。
柳幽幽与子野告别后,回到宗门,半路上遇上了和光。她本能不喜对方,正打算绕开,和光却主动走了过来。
柳幽幽无奈,只得问好。
和光没有回问候,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那个尖锐的眼神,柳幽幽觉得自己仿佛是货物一般,被对方掂在手里量价。
柳幽幽挤出笑容,打算转身离去,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和光的话。
“重生一次,开心吗?”
柳幽幽脚步一顿,她握紧拳头,才能勉强忍住身体的颤动。
“前辈在说什么?什么重生?”
夜凉如水,冰冷的霜雾仿佛一根根尖锐的针,直直扎进柳幽幽心头,刺得她连话都在发抖。
身后传来叹气声,“你们这些重生者,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活了这么多年,你没发现坤舆界和你原来的世界有许多相似之处?一模一样的诗词,同等功能的发明,几乎一样的建筑......”
柳幽幽越听越惊心,她知道这些,她一直以为是穿越前辈们干的,而和光的下一句话把她的心打入谷底。
“这些啊,可都是我们从你们这些人脑子里搜到的。搜魂,搜刮尽你们的记忆,把你们世界的有益部分归为己用。”
就在这个时候,九曲城突然迸射出庞大的光芒和灵气,那是传送阵的方向。
柳幽幽深吸一口气,她得赶紧抓住机会离开,不能再和对方待下去了。
“前辈,传送阵出事了,您不去看看吗?”
和光讽刺地笑了笑,腰间的玉牌响了起来,低沉的男声从玉牌里传了出来。
“和尚,搞快点,传送阵撑不了多久。”
柳幽幽趁和光联系玉牌的机会,拔腿就跑,没走几步就被按住了。这时,几位执法堂的师兄打前边经过,柳幽幽才想起来此时有人巡逻。
她急忙想呼救,又被下了静音咒。
那几位执法堂师兄刚要往这儿巡逻,脚步一转,竟然朝传送阵的方向飞去了。
柳幽幽恍然惊醒,传送阵是幌子,和光为了抓她,引开执法堂的幌子。
冷硬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你那些重生者前辈们,都为建设坤舆界‘鞠躬尽瘁’地献出生命,现在,轮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