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眼之下,面前的灵菜是一坨可怖的血肉团,灵酒倒出来是粘稠的血液,还夹杂着冤魂的哀嚎。
“师弟,快尝尝这灵兽肉,美味极了。”魏雨热情地布菜。
齐子衿胃中翻滚,勉强克制住自己,挡住魏雨往自己碗里夹菜的动作,道:“师尊叫我下山时曾叫我苦修,说筑基后就能辟谷,一路不得碰灵食。”
“师弟明明不过十八就能筑基,是天纵奇才,掌门真是太过严苛了。”魏雨放下筷子长叹,为齐子衿鸣不平。
齐子衿顺着话往下接,苦笑道:“可能是因为我没有觉醒灵眼,另师尊失望了吧……”
“灵眼?那不是一个传说吗?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有人能够觉醒灵眼的。”
“师姐听过灵眼的传说?是什么样的?”齐子衿赶紧问道。
“听说灵眼能够看到虚妄,觉醒灵眼的人修行速度更是普通人的几倍,飞升值日可待。”魏雨说完自嘲。“我也曾妄想过自己能够觉醒灵眼,但后来才发现修行如此艰难,那不过就是个传说罢了。”
碰到心中的痛处,魏雨拿起酒杯一口喝尽灵酒。
齐子衿仔细观察她,只见灵酒下肚后,魏雨脸色肉眼可见红润,周身灵气四溢,像是喝了真的灵酒一般,并没有齐子衿想象中的古怪变化。
“师姐不必如此伤感,我一路走来看见居民个个安居乐业,那也是师姐的功德。”
“但愿如此吧。”魏雨自嘲地笑笑。“我现在只愿我儿魏荣能够顺顺利利踏入修行。说起来他也在这次招新名单之中,希望师弟多加照拂。”
“既然是师姐的孩子,也就是我的侄子。师姐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齐子衿郑重答道。
“好,好,师姐再敬你一杯。”魏雨豪爽地一饮而尽。
一场酒宴,宾客的目的都达到了,也不再维持太久。灵眼所费灵力甚多,齐子衿刻意劝导之下,没有多久魏雨就带着他到专门待客的西厢房休息。
“小师弟今晚就好好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魏雨转过身,又想起什么,转回来吩咐道。“威化县晚上气候变化剧烈,要是没什么事,最好晚上不要出去。”
“多谢师姐,我知道了。”
等魏雨走远,齐子衿关上门,强忍着眼睛的酸痛将房间打量一遍,没什么问题后才倒在床上,手按在眉心呻吟。
丹田之中灵气早已空空如也,连经脉中剩余的一点点灵气都被他刮干抹净用来开启灵眼。若不是强忍着,齐子衿早已倒下了。
手握回春符,齐子衿打坐回复灵气。
不过,灵气才恢复一成,门外就有人敲门。
“扣扣扣,齐师叔,我是魏荣,我娘叫我给你送些东西来。”门外传来一个稚童的声音。
齐子衿坐在床上未动,透过窗打量天色,在不知不觉的修炼中,天色已经全黑了。
方才魏雨才说不会来打扰他,况且外面漆黑一片,怎么会有小童单独出来的道理,此事不对。
“齐师叔?齐师叔?奇怪,娘明明给我说齐师叔在这间屋子的。”
门外稚童敲了半天齐子衿也不应,没有耐心再呆着,嘟囔着离开了。
齐子衿脸色不变,没有打算开门查看,闭上眼睛坐在床上继续修炼,等到一炷香后,灵力已经完全恢复后才准备从床上下来。
不对,齐子衿停下动作,眉头一皱,他九成的灵力恢复只需要一炷香的时间,那刚刚不过恢复一成的时间,天色怎么就全黑了。
还是小心为上,齐子衿思考一阵,使出袖里乾坤,从袖中掏出穿墙符和隐身符。想了一下,齐子衿又掏出土遁符,再掏了一个替身符打算做个替身放在房间里。
左手持符,右手持剑,齐子衿小心翼翼从距离房间三丈远的空地上钻出来。
刚一钻出来,打开灵眼的齐子衿就忍不住在心中倒吸一口凉气。
之见他所在的那个房间外面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血色的蛾子,蛾子的翅膀上更是长着密密麻麻的眼睛,像是无数的眼睛包围了齐子衿的房间。
他刚刚从窗户望向外面之所以是黑漆漆的一片,就是被趴在窗户上的一层层的血蛾所阻挡。
幸好没有用穿墙符,齐子衿暗自庆幸,压下心中的不安抬头看向天空。
天空已经全部化成了血色,密密麻麻的脐带从城里的每家每户延伸到天空,又在空中合成九股大号脐带没入血色之中。
真不知天空之上,到底是什么怪物。
替身符的时间有限,齐子衿不再看让他鸡皮疙瘩都起来的蛾子和血色天空,握紧手中符咒和法剑转身朝向魏雨书房的方向走去。
没有开门,齐子衿直接用穿墙符穿进去抓紧时间在书房里寻找可以帮助他了解局面的东西。
重要的账本或者门派通信没有找到,很大可能被魏雨用袖里乾坤随身带着。
齐子衿只好放弃那些东西,转而寻找门派管理记录。终于在书架深处找到一本记载着门派近十年来所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的册子。
这个世界被大大小小的宗门分割,宗门在凡间的办事处就相当于县衙,上面自然有从小到大的各种事情。
从记录里看,这十年并没有发生过什么大事,连偷盗都少有,只是常常有人在夜晚被雷劈死。
齐子衿仔细查看每年都人口,毛骨悚然地发现,人口既没有增长,也没有减少,出生和死亡的人数达到了统一。
这绝不可能。
在没有什么干预的情况下,人类聚居地的人口一定是增长的。
“被雷劈死……”齐子衿在脑海中回想起魏雨曾说的晚上天气不好的事情,威化县地处腹地,城外就一条小河,怎么会有雷电这么剧烈的天气变化。
十年前正好是魏雨赴任的时候。
可是早上那个30左右的师弟,明明说,威化城天气从他小时候就是这样,还说魏雨将威化城治理得很好。
“那上一届是谁?”齐子衿抓紧时间找更前面的记录,却发现这里只有这本十年的记录,好像前面的记录都被抹去了。
他不死心,但翻遍了整个书房都没有记录,看来想要了解这个问题,必须从魏雨口中挖消息了。
替身符的时间不多了,齐子衿正准备回到房间,忽然想到什么,拉开书房正中挂的名画。
是一个法阵。
齐子衿在法阵上修行不多,看了半天没琢磨透这是什么法阵,只好先记下来,回去慢慢想。
然后回到回到房间里面,收回傀儡咒,不动声色继续坐在床上打坐。
第二天一早,察觉到天色一亮,齐子衿怕被魏雨拦下,赶紧出门,打算再去找昨天的两个师弟借游览的借口打听打听威化城前任管事是谁。
哪知,去城门的路还没走到一半,路上就看到有一顿人围在一户家人门口看热闹,齐子衿挤进去,看见妇人扑在一个漆黑的尸体上哭泣。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齐子衿听了一会儿,明白地上的人就是昨夜在书上所见会被雷劈死的人。只是他想不到,他才到第二天就看到了。
打开灵眼一看,地上的焦尸没有了脐带。只是身上血肉与魂魄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大娘,这被雷劈死的人多吗?”
“也不算多,我们这边好像就一个月好几起吧,晚上天气不好,叫这些小年轻不出去也不听。哎,天灾怪谁呢,难道怪天怪地吗,还不是怪他自己。”
四周的人见惯了这场面,没有再看太久,纷纷散开了。地上的妇人也擦干眼泪,准备叫棺材铺的人帮忙收尸。
齐子衿掐住隐身符尾随其后来到城外坟山,看到还有五户人家上山,其中四户都是被劈死的。
粗略一算,假如一天5个人,一年就是1825人,对于20万人口的威远城来说已经是很大一笔人口。更不用说另外两个城人口更多,下面的小镇加起来人口也不少。
就像是养猪一样,齐子衿心中莫名寒意倍增。偏偏所有人都觉得没有问题,还觉得更幸福了。
齐子衿走到今早死了丈夫的妇人旁边,对着已砌好的坟墓作揖。
“这位……夫人。”齐子衿沉吟一会儿,从袖中取出十两白银来。“我想问几件事可以吗?”
“既然是飞雪门的道长,我自当如实相告。”妇人怯生生后退了两步,连银子也不敢接。
齐子衿苦笑,刚死了丈夫有所防备也是应当。他把银子放在墓碑上。
“夫人别害怕,我只是想了解一下昨晚你的丈夫是为什么被雷劈的。”
妇人看了看齐子衿身上的道服又看了看银子,终于细声细语道:
“昨夜我同夫君像往常一样睡下,睡到半夜,夫君说他要去茅房,谁知……谁知出去就没再回来,我今早醒来就发现丈夫倒在院中,呜呜呜。”
“你今早才发现?”齐子衿奇怪问道:“你没听见雷声吗?”
“没有。”
“这种会被雷劈的情况,在威化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妇人想了想,不确定道:“大概是十年前吧?”
“十年前……那魏雨任职前又是谁在管事?也有人被雷劈吗?”齐子衿急忙追问。
“那时我才几岁,不记得当时管事大人是谁了。不过小的时候虽然没有听过有人被雷劈,日子却过得太苦。”妇人回想着往事,悲伤道:“那时我8岁,爹饿死了,娘也快饿死了,直到魏大人来我们才能吃饱穿暖。”
昨日两个师弟对魏雨的评价便是极好,今天随意遇见的一个人也是如此说,难道头顶那片血云真的和魏雨无关吗?
或者说,灵眼到底是什么,所看见的就是完全真实的吗?
齐子衿疑窦重重,心里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他抬头看向那片血云,无论如何,今晚要出去试探一番。
等齐子衿回到城门处,想找昨日两位师弟再聊聊,偏偏昨天见到的两个师弟正好轮班。在城里逛了逛没什么发现,齐子衿只好回到办事处。
正撞上前去找他的魏雨。
“齐师弟,你可回来了,刚刚大师姐传信来,叫你早日回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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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