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安无事地回到岩洞,陶宴昏睡了会儿,醒来并无大碍。
这应是少了那一缕魂魄的缘故,受到太大的灵力压迫,他神志就会不稳定而导致昏厥。
楚云江总算放心,但自此之后,陶宴就有点怪怪的,绝不跟他在外面亲近,非常的清心寡欲。
有时候搞得楚云江“饿”的不行,怎么勾搭都不行,一问理由就是怕被那暗中藏着的叶相看。
于是把洞口建了个门,这才有那么几次,但还是处于饥饿状态,这人一饿,就对身边人有奇怪的憧憬。
楚云江便更是想快点出去,这样下去,他迟早在感情上会偏失方向,那可不行,本仙君宁可断头也不可动情。
这世道,动身最享受,动心最可怕,动情最可怜,他只能动前面一条,后面的都得陶宴兜着,不能反过来。
某天,难得出了**辣的太阳,楚云江想下湖洗个澡,立刻被陶宴追着拉出来,死活不让他在湖里洗。
“我身上快臭了,很快就洗完了。”楚云江扶额道:“他有病啊,整天盯着我看?”
“不可以。”陶宴就是不让:“回去洗,我给师兄擦干净。”
楚云江脾气也上来了,把鞋脱了往水里走:“我偏要在这洗呢。”
陶宴就固执地一字一句道:“那我就绝食!”
! ! !
楚云江气得哑口无言,这混小子学会要挟他了,而且一回一个准,他知道这样有效果。
“妈蛋。”他光着脚气呼呼地往回走,一边骂道:“没良心的玩意儿,敢威胁我……给我等着,半个月不会让你碰我一下。”
“嗯。”闷了声,陶宴完起嘴角看着那道背影,弯腰牵起他扔在一边的鞋,慢悠悠跟着回去。
那天楚云江撒了一天的泼,做饭时把锅碗摔得叮当响,陶宴没吭一声,一直保持喜滋滋的微表情,在山头砍了根老树回来,放在外面分解。
那景象好比男耕女织的奇特画面,老实相公面对泼辣媳妇,平凡的吵架日常。
直到天色昏暗,楚云江横眉竖眼地喊了句:“吃饭了,你要敢绝食,我一筷子插死你!”
“嗯。”陶宴应着进去,脸上笑得憨憨的,眼有星辰地望着他:“师兄真好。”
“好?”楚云江指着他骂:“好还不让我洗澡,不是说回来给我擦吗?行动呢?”
“师兄不是让我半个月不碰你吗?”
楚云江:“……”
一口气血涌在喉咙,他真是要气死了。
“你要我在这里捂出霉来吗?不嫌臭啊?”
“不嫌。”陶宴应得坚定,走到那小木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夹了菜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地享受起来,一脸的幸福滋味。
“吃不完,我要你好看。”
“嗯。”陶宴给他夹了一筷子:“消消气。”
“哼。”
那一桌菜真是被陶宴一口不剩地吃了,全程笑容满面,楚云江半点气都没消,扔了筷子就钻进被子里生闷气。
陶宴收拾餐具出去洗,回来把火堆烧上,给楚云江沏好茶又出去了。
就在门口拿着霄云剑砍来劈去,一会儿又乒乒乓乓,敲敲打打,搞得楚云江非常恼火。
“你劈柴还是造反,滚远点行不行?”
“哦。”
很快鸦雀无声,陶宴抱着一堆木材去隔壁洞口捣鼓去了。
莫约亥时左右,楚云江已经睡了一觉,窸窸窣窣听到身边有什么响动声。
才惊觉那人一夜没回来,他弹簧似的坐起来,喊了声:“陶宴……”
“师兄,我在这。”陶宴放下东西就过去握住他的手,安抚道:“没事,你安心睡。”
视线渐渐清晰,眼前是一个崭新的木浴桶,虽不算精致,但也相当有品相了。
“你给我做的?”楚云江惊讶道。
陶宴点头:“对,师兄还想洗澡吗?我去给你烧水。”
不得不说这是个惊喜,山顶洞人的日子过久了,突然有个浴桶居然能带来这么大喜悦感。
楚云江笑着起来,仔细打量那浴桶,一脸的满意,并解着衣带往里面坐,急道:“快去烧水。”
“好。”陶宴飞似的去外面的储水石缸里打水,再回来拿了一根火棍出去点火驾锅。
除了浴桶,他还做了几个木桶,方便日常搬水。
热水提进来,楚云江坐在桶边解衣服,余光看到陶宴那握住桶把的手上全是拉破皮的伤口,还有被水烫红的痕迹。
“等一下。”他喊住即将去提下一桶水的人,命令道:“把手伸出来。”
陶宴冲他傻笑:“没事儿,擦点药就好了。”
“我可没什么药了。”楚云江下了浴桶,过去拉他的手,一摊开,那手掌全是水泡,为了连夜赶出来,竟然这么卖力。
“你有病啊!叫我帮忙不就好了?”
“我不让师兄在湖里洗澡,已经很任性了,师兄还迁就了我,做个浴桶而已,就是为你徒手修个华清池我也做得到。”
那誓言般的诚恳,像大海似的暖流往人心里卷,楚云江头一回觉得心门口被什么拍打了一下,软的,热的,有情感的。
但又很快被双惨不忍睹的手气得不能呼吸,他将陶宴推到床边坐着,找到那只剩一点点的玉清丹,用水化了,包在棉布上给他包扎起来。
还一边骂道:“你以为你这样做很男人?王八蛋,你TM害的我这几天都要帮你干杂务,这手起码五天不能沾水,我是不是欠你八辈祖宗啊,你非要折腾死我才甘心。”
“哦……”陶宴眼巴巴地看着他:“对不起师兄,我只想让你尽早洗个舒服澡……没想到会是这个后果。”
见他泪水在打转,楚云江立刻指着他:“别跟我来这一套,憋回去。”
陶宴收住情绪,用额头往他身上蹭,像只大型猫科动物:“师兄……可以不要生气吗?”
一会儿倔起来跟死牛一样,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又撒娇,楚云江真是要疯了,将他怼开。
“别碰我,一身汗臭烘烘的,去浴桶里待着。”
陶宴眉笑颜开地跨进去,眼泛星光地看着他,在楚云江出去打水回来时,那眸子又暗幽幽地有些许打量之意,像是看见什么趣事,嘴角微微扬起,双臂大气地搭在桶两边,焕然一股霸气从骨子里冒出来。
眼花了吧,楚云江眨了下眼,总觉得陶宴这坐姿和神态有些过于强势,像换了个人似的。
调好了水温,楚云江也脱了跟着下去,与他相对而坐。
这过程陶宴的眼睛微微眯起,似欣赏什么的样子。
“我说不让你碰我,没说我不可以碰你。”他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把衣服丢出去,楚云江仰头舒服地靠在桶头上,很久没体验这种热水满泡的木桶浴,实在是太值得回味。
氤氲的蒸汽间,似烟如雾,朦胧中隐着那白如圣雪的皮肤,晶亮透明的水珠慢慢滑过,衬得那些红色吻痕异样潋滟。
闭上眼睛享受了会儿,楚云江觉得对面那人不对劲,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而下一秒,水花四溅,偌大的一股劲将他拉倒对方胸膛上。
“找什么死?”楚云江骂道:“你那手碰不得水,我TM没药了。”
从他胸膛上抬起头,眼前一黑,那张俊脸无限放大,精准地吻下来。
“唔……”楚云江并没推开,反是很享受,双手圈在对方脖子上。
陶宴眼底含着意外的惊喜,层层深入,极具占有性。为了不让他的手沾到水,全程都是楚云江主动。
唯有一点不一样的是,总觉得这个人莫名多了一些野性。
洗完后,两人相拥而眠。
看着旁边的柴火,楚云江怼了下身边的人:“怎么不说话?”
“想听什么?”那语调清冽得凌厉。
楚云江回头看着他,从那眸子里看到自己的干净模样:“往日不都喜欢粘着我么?今天被我骂自闭了?”
陶宴愣了会儿,渐渐浮起一抹笑,伸手楼着他:“你是我的。”
“没劲。”楚云江翻了个白眼,翻了个身,背对着他睡了。
然而陶宴的目光却还是深沉的考究的,意犹未尽的,一缕缕从头到尾地扫视,似珍惜又似郑重地思虑。
“你喜欢我吗?”他问道。
楚云江犯困了,耷拉着眼皮敷衍道:“喜欢。”
陶宴将他搂着,下巴放在他肩窝处:“这话永远不能收回。”
那话音似催眠曲,楚云江胡乱应着“嗯”,很快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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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时,楚云江被一阵惊雷的声音惊醒,出来一看。
那满天的雾霭竟然全然扒开了,中间露出一方圆形灵阵,像巨大的洪流在驱散四周的邪气。
金光四散的灵力从天而降,像圣洁之光铺下来,照得那些邪灵生物全都避逃而散,乘着那金光,落下一行道法高升的人,领头的正是白发庄严的楚上言。
“外公……”楚云江喜不自禁,飞快追过去。
“他……居然没事……”正在施展法阵的唐明惊奇道:“真是奇迹啊。”
见人安然无恙,楚上言连忙甩起浮尘,将那金光铺得更远,引着他驱散邪灵,直朝楚云江的方向。
“澈儿,快抓住我的浮尘。”
那浮尘似白色烟雾,飞旋着奔过去。
楚云江伸手抓住,另一只手紧握着身后的陶宴,两人一起被带离。
被送到法阵上,才发现这雾霭之上居然有上百名高级修士在共同施法,那些人的道服各不相同,起码有七八种样式。
这意味着,楚上言为救自己的外孙,发动了谪仙九峰的大部分优秀人员,在集体联合的力量下,居然将太极崖的黑雾玄天硬拉开一个大口子,此种场面堪称宏达。
排在阵法前面的全都是金丹以上的上级仙君,楚云江都看傻了。
这种待遇,天帝的儿子也未必有。
而这种情景,在陶宴看来,确有几分记恨,当年陶氏若有这样一半的人来救,也不至于落到那份田地。
那目光落到楚上言身上,是按捺不住的幽恨,那藏在心底的黑暗仿佛复活的魔鬼。
感到身边人的手在颤抖,楚云江回头一看,吓了一跳,陶宴脸上惨白,眼睛盯着他外公,眼白居然有丝魔气在攒动。
“你怎么了?”楚云江紧张地问,手指探向他的脉,气血非常紊乱。
仿佛被那声音唤醒似的,陶宴回过神来,努力微笑,却像怎么都拼凑不起图案,眼前一黑,晕倒在楚云江怀里。
“陶宴怎么了?”楚上言赶过来。
楚云江将人抱起来急道:“他被抽了一缕魂魄,经常这样昏厥,我先带他回去,麻烦师尊请医师过来一趟。”
“我知道了,你先走,等我收了阵法,加强边界封印再过来,他魂魄的事我知道。”楚上言叫人让出路来。
看样子聂小童是被抓了,不过来他不及细问。
楚云江带着人御剑飞回幽蓝间,路上才想起来,这么多营救的人里,居然没有最应该出现的姜戈,或者说姜氏没有一人出现过,那人群中最显眼的秋光明黄道袍,从头到尾都没看到。
怎么回事?
难道聂小童害陶宴的这件事真的跟姜氏有关?
为什么……又怎么会……
姜琉璃还是姜戈?
姜琉璃真不可能。
他们上一世可是情深义重的一对!
至于姜戈……为了一份退婚礼小气成这样也不至于,那黑玉易容丹不比雪霜鹿廉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