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把陶宴带在身边,之前发生过的事就不会发生,谁知道那赤焰虎追着小朋友咬屁股的戏码还是出现了……
只不过被老虎追的人换成了聂小童。
真是个倒霉孩子。
大魔头避开的坑,转移给这个副魔使了。
那小不丁的柔柔弱弱的男子被追得屁滚尿流,楚云江忍不住想笑,又突然想起上一次给聂小童扫个地就减了三个数的罪孽,便停下脚步抽出一根线香问。
“救他脱离虎口,是不是可以大减?”
香完整无缺。
楚云江喜不自禁地收起香,回头拍了拍身后人的肩膀:“师弟,你在这等着,我去救他。”
刚要开口求他去救人,他就像读到了自己的心里一样,主动提出来了。
陶宴很是惊讶,以为这个人会袖手旁观,照以前的情况看,毫不相干的人,他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这次居然会主动伸出援手。
看来他的托梦之说并非虚言。
他真的在修福报。
这一刻,楚云江在陶宴眼里多了许多的光辉,一个迷途知返的人,比一直品德兼优的人要有魅力多了。
这种感觉太难描述,就像自己偷偷许过的愿望实现了一样,楚云江成了他心目中的那个人。
只是有一点奇怪。
他怎么老是对着线香说话,做这种事之前还要祈个告吗?
陶宴也没想太多,朝对方点头:“嗯,师兄小心。”
“别乱走,很快就回来。”
被老虎逼到峭壁处的聂小童此刻欲哭无泪,他只想抓一条血灵蛇而已,没想半路窜出一只高出他修为能力的赤焰虎,抓伤了他半条胳膊,把他逼入了绝境。
被袭的时候,准备拿出来的烽火符被撞丢了,没办法求救。
怎么办?
真的要死在这里吗?
他真的好害怕,好不容易进了擎天峰,才不到两年就死了,真的很丢人。
在跌入绝望时,一把灵光萤闪的剑从天上射来,刺穿了赤焰虎的咽喉,刻着云纹的剑身不染半滴血色,亮如月辉,强大的灵力萦绕不散。
霄云剑……
霄云出鞘,避净尘埃。
看着传闻的名剑,聂小童如见仙人下凡,仰头望去,果然有一白袍仙君朝他走来。
在陷入昏迷前,他迷蒙地听见那仙君在唤他,丰神俊朗的面孔,令人仰望不已。
“喂,没事吧。”楚云江抓着他摇晃,见人快昏厥,就找了一颗丹药给他服下。
那修长的眉宇似有嫌弃地皱着,这娘娘腔好歹是个二品修士,怎么比上一世毫无修为的陶宴还伤得重,真是废啊!
挣扎了很久,楚云江才把聂小童抱起来,他真的不想抱一个娘娘腔,万一被人看见,那误会就大了。
得速战速决。
一指念力,收回霄云剑,御在脚下,像做贼似的把人抱走。
在灵药的作用下,聂小童醒了片刻,发现是楚云江救了他,一时不知怎么面对,便装晕躺在他怀里,脸颊贴在那坚实的胸膛处,温暖的体温传来,能听见对方平稳清明的心跳。
忽而间,一种强悍有力的气息钻进了感官。
因长相阴柔,又声线纤细,聂小童自小就被人避退嫌弃,每个人看他的眼光都很嘲讽,还有不少骚扰他的师兄弟,只有他自己清楚,他不是那类人。
而现在被一双强臂抱在怀里,他竟有种奇怪的感受,那种绝境处被及时救下的心情,多了一点感激之外的憧憬。
“伤这么重?”
楚云江将人放在草地上:“没事,我给他服了养血丹,你发个烽火符,让巡视的师傅来带走。”
“好。”
听到陶宴的声音,聂小童睁开眼睛,虚弱地惊道:“陶宴……你……竟然说话了?”
发出烽火符,陶宴转身蹲下来:“嗯。”
聂小童为他高兴,并感激道:“谢谢你和楚师兄。”
应该是陶宴请求楚云江救他的。
不管怎么样,这般大恩,该铭记于心。
楚云江哪里有心思听他说什么感谢不感谢的废话,没骂他笨得死猪一样,就不错了,他退开两步,转身掏出罪孽薄来查数字。
减少了五十。
不对啊。
一条命才五十?
整个擎天峰能有几次救人命的机会,他就是天天蹲在眺峰台去捡那些想轻生的人,也要猴年马月才能清干净这九千多的数字?
况且擎天峰也没出过跳峰自杀的,哪儿捡漏去?
妈蛋,这是人干的事?
一脸愁眉不展的楚云江在那边咬牙切齿。
这边陶宴给聂小童包扎手臂:“不用谢我,是楚师兄主动救你的,我什么也没做。”
这话令聂小童睁大眼睛,目光深切地看向那边背向他们站着的人:“他……”
陶宴微微浮笑:“当初在金殿,他为我说话时,我跟你一样吃惊。”
“哦……”聂小童缓缓平和下来,余光撇着那个纤长玉立的人,心里隐约恬然起来,无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凭这一次相救,他认定了这份恩情。
很快援救的师座赶到,将聂小童安全带走。
临近午时,楚云江带着陶宴在月下区的一处深草里埋伏了一个时辰,才终于等到一只出来觅食的雪霜鹿。
那只鹿浑身雪白,像由冰霜凝结而成,清凉似雪,好看极了,嘴唇呈殷红色,头上有十只纤细的曲长的角,角尖是樱花的浅红,发着浅淡灵动的光,似雪雾坠红,灵气逼人。
陶宴眼里闪着神奇的激动:“师兄……”
话还没出口,楚云江立刻捂住他的嘴,头抵在他耳边小声道:“嘘,雪霜鹿是最敏锐的灵兽,又会隐身,一点动静就会吓跑了。”
那唇瓣几乎贴在他耳朵上,陶宴顿时红了脸,微微点头。
见他这反应,楚云江眯起不解的眼睛,这小子比雪霜鹿还敏感,靠近一点就脸红,要不是知道他上辈子跟姜琉璃成了亲,简直怀疑他是不是喜欢自己。
啊,呸。
这个念头想都不能想。
像是察觉到危险,对面的雪霜鹿灵动一跃,似要隐遁,楚云江藏了自己的气息,一个转移身法,如风幻影地追上去,不敢显露半分杀气,拼住呼吸踩着空气急速略过去。
却在即将碰到鹿角时,雪霜鹿隐身了,正值功亏一篑的时候,忽然一道金色玄法夺来,空中飘扬涟涟琴音,如温海蔓延山谷,整片森林都宁平且温顺。
那只本来隐了身的雪霜鹿听到琴音,像是得到莫大的慰藉,重新现身,并欢快地朝着音声的方向走去。
凤凰神音。
正是姜琉璃的神脉仙法。
三大神脉各有神法,并各执一把仙器。
麒麟.霄云剑,凤凰.涅槃琴,龙魂.丹霞扇。
三大仙器由三大家族世代传承,只有神脉拥有者才能使用,回想那日搬家,陶宴有一个褐色长锦盒,估计那里面就是丹霞扇,那东西,除了神脉之主,其他人拿去就跟普通书扇没两样,毫无半点神奇,所以没人觊觎那个。
温柔抚着那只十秋雪霜鹿,姜琉璃不冷不淡地打了个招呼:“楚师兄,这物可否让与我?”
上一世,楚云江让了,只是让得有点不君子,以见者有份的理由……很是厚颜无耻地跟姜琉璃分了半只鹿,再恬不知耻地用金银珠宝去弥补,他认为,女人就该喜欢金银玉翠。
即便这样,他还是垂涎姜琉璃的美色,他的人生原则就是,鱼和熊掌要兼得,想睡你是一回事,但至关重要的东西不能顺便让,本仙君做饭的口腹之欲也要满足。
怕上一世的事重复发生,楚云江刚到这片区域还专门查看了一遍,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陶宴怎么在这里?”一个娇辣的女声喊道。
看过去,正是姜琉璃的贴身侍女画秋,她奇怪地盯着远处的干净少年。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姜琉璃小有意外,再看向楚云江:“他是你带来的?”
从看到这位美貌圣女起,楚云江就耳朵发痛,没办法,色心难戒,他只得低下头撇开目光,回道:“陶宴现在是我幽蓝间的人,赵力受伤未愈,我带他历练一下。”
即便是身边没有得力的人伺候,幽蓝间的童生也不少,不至于带一个毫无修为的人,真是想不通他这行为算什么意思。
仿佛猜到什么不舒服的可能性,姜琉璃厌恶地蔑了眼,冷道:“别把事情闹大了,他好歹是陶氏唯一的后人。”
哟,退了婚约还这么牵挂,看样子,上辈子这两人,早就对上眼了。
算了,本仙君成全你们这对天命鸳鸯。
得不到就算了,何必恶心自己,还搭上一条小命。
“放心,我会把他毫发无损地带出去。”说着,楚云江朝那边招手。
得到指示,陶宴走出深草丛,来到他身边。
“还不见过圣女?”
并未有什么旧情于怀,陶宴举手见礼:“陶宴见过圣女。”
难得他肯开口言语了,小有惊神后,姜琉璃淡弱地回礼:“陶师弟安好。”
照这情况,应该走成人之美的路子,楚云江抬手一挥:“我再去找找雪霜鹿,带着你不方便,你先跟圣女走吧,我戌时来找你。”
……
三人同时傻眼。
这什么情况?
往日楚云江见了姜琉璃恨不得缠上三天三夜,现在居然找借口走,关键是他每年都对雪霜鹿势在必得,尤其是十秋的极品,往年姜琉璃只能得一只五六秋的中品,今年总算抓到一只极品,本以为会纠缠一番,没想到他连话都没答就让出来了?
这人……吃错药了?
走之前,楚云江还恋恋不舍地盯着那只雪霜鹿,眼里全是忍痛割爱的表情,他不是不想要,只是重活一回,比起小命,口欲还是可以抑制的,五秋的中品鹿也能接受。
十分清楚地看到那眼底的万般不舍,陶宴本想抓住他的手收了回来,隐隐地点头:“师兄注意安全。”
就知道你想留在她身边,楚云江意料之中地笑了下,再看了十秋鹿一眼,转身御剑穿进丛林深处。
画秋以为自己幻听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居然跟人说话了?还……还要跟我们走一起……这……这多不方便啊,你跟圣女本就……”
“画秋!”姜琉璃制止道:“注意自己的言辞。”
收了鹿递到画秋手里,平淡地说了句:“陶师弟,别见怪。”
“无碍。”
“得了十秋鹿,我的分值已经够了,那边有条浅河,风景尚佳,我们去哪里修整片刻,等楚师兄回来吧。”
大概是不想走动间被人瞧见,而道出私会之嫌。
“好。”
虽是曾经的姻亲关系,陶宴却对此没什么感受,自家变后,姜氏从未跟他联络过,直到去年找上他,也只是冷淡地说了句退婚,他不怨什么,甚至半句话没说,拿了退婚书就走了,何况当初叶相进攻君子峰,姜氏是唯一赶来帮忙的,虽是不敌而退,也算是尽了那份情谊,当初才六岁的姜琉璃也受叶相袭击过,同样是冲着她的凤凰神脉去的,还好免于一难。
小时候去姜家甄选,姑娘不出闺阁,根本没见过姜琉璃,直到十五岁上擎天峰才见上,虽是貌美如仙,却提不起半点心思,主要是,见第一面就清楚双方都没有那种意愿。
三人走向林下的一条小溪处,即便相执一地,也保持很安分的距离。
画秋着急地扯着姜琉璃的衣角:“不能跟他走太近,被峰主知道了,必定挨罚。”
姜琉璃冷静地扯回衣袖:“陶氏家门覆灭,我爹就疏而远之,后又强行退婚,本就不是君子之为,当年定下童亲,陶氏送了一双雌雄十秋雪霜鹿,礼厚情重,退婚时白衣出门,我们姜家对他已是万般亏欠,现在留他一人在这猛兽频出的地方,你觉得合理吗?”
画秋承认它的道理性,只是苦着脸埋怨:“真不知道楚云江抽什么风,明知道我们是这么尴尬的关系,还要留他在我们身边,他安的什么心呢。”
对此,姜琉璃不得不承认:“那个人变风度了。”
画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