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儿……”楚稚含糊的念了一遍,有问,“阿姊也有名字吗?”
“当然。jiujiuzuowen”楚玉嫏含笑,“每个人都有名字。”
楚稚眼里都是好奇之色:“阿姊,阿姊的名字……是什么?”
楚玉嫏拿起了笔,带着楚稚的手,写下了一个“玉”字。
“阿姊的名字是玉嫏,“嫏”太复杂了,你现在写不了。”楚玉嫏微笑着,带着弟弟的手写字,“稚儿今天就先练这两个字吧。”
“‘稚’是稚儿的名字,‘玉’是阿姊的名字。”楚玉嫏说着让楚稚自己握笔,然后拿起墨条研起磨来,“‘稚’这个字虽然有点复杂,但是稚儿还是要练的。”
楚稚喜欢写简单的,他一边写一边念:“玉是阿姊的名字,阿姊的名字是玉……”
楚稚看着皇帝近在咫尺关切的脸,认真的回答到:“玉是阿姊的名字,阿姊的名字是玉。”
玉?
皇帝藏起了危险的神色,目光不忍的看着司马静,内心酸楚不已,他拍了拍儿子的手:“静儿放心,父皇一定把她给你找出来。”
朕的太子,一向骄傲放肆,目中无人不可一世,走过之处万人跪拜。如今怎么就落得了这个地步,还一醒来就念叨一个女子,还唤作阿姊?
这天下间有谁有这个资格能让太子称作阿姊?
简直放肆!
现在刺客虽然都抓住了,然而幕后主使还没有找到。那些刺客说不出幕后之人,已经全都被皇帝一怒之下凌迟处死了,每个人每一刀都没有少。
“你好生养伤,这段时间,朕下令封锁东宫,除太医近侍外,一切之情者,皆杀之。”皇帝让楚稚躺下,慈爱的给他盖好被子。
“那我阿姊呢?”楚稚拉着皇帝的袖子,不让他走。
“放心,父皇很快就替你找来。”皇帝再三向他保证,安抚的替他放下了床帘。
楚稚这才放心。
他没看到,放下帘子后的皇帝面色一瞬间就沉了下去,露出了帝王还有的怒容。
几个太医还有有喜,低头弯腰跟着这位陛下走了出去,脸上苦哈哈的。
一直到了外殿,皇帝才在殿中的主位上坐了下来,怒容满面的将桌案边的东西都甩了下去,乘着滚烫的茶水的茶盏也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碎片四溅。
“查!给朕查!把太子接触过的,名字里带玉的,都给朕找出来!”
竟敢蛊惑太子!
此时的楚玉嫏丝毫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弟弟在皇宫醒来了,此时的她站在院落的门口,静静的等着冒牌弟弟回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山中素有蚊虫,扰人的紧。楚玉嫏笔直修长的站在那里,面上已经有薄怒之色了。
稚儿胆子太大了,如今居然敢午睡的时候,私自偷跑出去,还跑那么远。这是在外面,人多混杂,还好是遇见了观主,否则若是遇上了什么心思不正的人,结果又要如何?
她本想亲自过去找,然而这青云观太大,观主又不知在何处,根本无从找起。
越等楚玉嫏怒意越重,无论长蓉怎么劝她先回屋休息,也全然不听。
就在这时,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片亮光。
两个穿着道袍的人手里持着灯,领着一个半大的孩童走了过来。
两个小道士很是客气的道歉:“施主久等了,我们奉观主之命送小施主回来。观主平日里从不见人,却不想与小施主一见投缘的很,这才晚了一点。”
楚玉嫏回礼点头客气道:“是稚儿打扰到观主清修了。”
趁着自家小姐还在与人说话,长蓉将小公子拉倒了一边,劝道:
“小公子可知道,您这一跑出去,小姐还有多着急?那院的下人都被罚了,又亲自带人到处去找您的下落,得知您在观主那里又在这院门口站着等了您半个多小时了,山上蚊虫又多……”
司马静抬眉看着楚玉嫏,发现她眉宇间重重的疲累之色,难得有了愧疚之心。
这个女人有多在意她那个傻子弟弟,他也不是不清楚,就这么贸然跑了,她自然会担心。
其实这个女人虽然恶毒了一点,心机深沉了一点,阴险了一点,两面三刀了一点,心肠冷硬了一点,毫无人性了一点,而且还是楚家的女儿……
但是,但是……
没有但是了,想着想着司马静的心又硬生生的凉了下来。她又不是什么好人,如今他被迫待在这个躯壳里,忍辱负重,就算她现在待他不错,也不过是以为他是楚稚那个小傻子。
如果她知道他是谁,怕是第一个要毒死他。
这边楚玉嫏已经送走了那两位小道士,冲司马静走了过来。
司马静想着,看着向自己走来的楚玉嫏,心里悠悠的叹了口气。罢了,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这个女人,毕竟现在用了她弟的身体,也不好再让她伤心,如果她抱着自己哭,他就学着小傻子样子哄两句就是了。
楚玉嫏站在司马静面前看了他两眼,然后转身向厢房走去,吩咐道,“回房间,长蓉关上门,其他人都下去。”
果然世家贵女都一样,在司马静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他母后伤心时,在下人面前永远也是强硬的,只会在无人到时候抱着他哭。
对楚玉嫏毫无所知的司马静,就这样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
然后,司马静就看到长蓉遣散了下人,关上的房门,恭恭敬敬的像楚玉嫏呈上了几根较粗的柳条。
柳条?
不等司马静反应过来,楚玉嫏已经拿过柳条,神色冰冷的道:“把手伸出来。”
司马静:???
司马静反应过来楚玉嫏要做什么,差点没绷住表情。
这个女人竟然想要打他!
孤乃太子,众臣跪拜,百姓臣服!
这个女人,她怎么敢!
然而楚玉嫏怎么会知道这些呢,她神色冰冷的看着司马静,重复道:“把手伸出来!阿姊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吗?”
小时候,稚儿因为毒的原因,时常发疯,疯起来就自残。他年纪太小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阿姊不顺她心了,他烦躁,就会伤害自己。
这是阿娘还在的时候他养成的习惯,只要他一自残,阿娘必定事事都顺着他。这就导致了他一度很是不乖,无理取闹,发疯自残。
后来阿娘走了之后,那时候楚稚才两岁多,楚玉嫏冷硬着心肠,硬生生的用鞭子帮这孩子纠正了过来。
不过才过了半个月,这孩子见了她就乖得很了,再不敢发脾气自残。楚玉嫏爱他,事事都亲力亲为的照顾着他,慈爱而严厉。时间久了之后,稚儿便只听她的话了,对他格外依赖,只要有她在,稚儿就不敢闹脾气发疯。
然而,楚玉嫏没想到,他胆子现在又变大了,竟敢在午睡的时候翻窗逃跑?
司马静不可置信的看着楚玉嫏,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之前分明不是这样的!
就连他发疯不想练字,还甩了到处都是墨汁,她都没有责怪他。反而还给他剥虾,他起初还以为是在虾里下了什么东西,后来在厨房转了转,发现好像并不是。
这个女人,分明对那个傻子弟弟纵容异常,现在怎么就突然要打他了!
然而司马静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本就是不同的。楚玉嫏可以允许他偶尔发脾气发个疯,但是却不能纵容他无视自己的安危,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打,是为了让他记住,下次不能这么做!
“看来,稚儿如今却不止学会了翻窗逃跑,倒还学会了忤逆阿姊了!”楚玉嫏这次是真的怒了,她不再执着于手,直接用柳条往他臀部上抽。
“可知道错了?”每抽一鞭,楚玉嫏就要厉声呵斥一句。
司马静脸色难看,他再也忍不了了,顾不得会不会惹人怀疑,直接一把扯过楚玉嫏手里的柳条,硬生生的折断,摔在地上。
“你以为,我是那个任你欺辱的小傻子吗?”
看着楚玉嫏惊愕的表情,司马静后悔了一瞬,他和这小傻子同一天意外落水高烧不醒,醒来后举止奇怪,实在太惹人怀疑了。
如果被人怀疑……
司马静眸色一闪,压下怒意,开口道:“阿姊都不问一问,我出去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吗?”
不对,不太对……
楚玉嫏后退了一步,脑中闪过一丝怀疑之色。
稚儿什么时候,有过这样的神色了?
司马静知道被怀疑了,他忍下气,平静的道:“今天我是梦见一些东西,才起身偷跑出去的,就感觉有什么在前面等着我。”
“然后我就遇见了呤鹤道长,他说与我有缘,就给我吃了一粒他炼制的丹药……”
“稚儿……”楚玉嫏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你可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过什么话?”
司马静一僵,问:“什么话?”
楚玉嫏心都有一瞬间凉了,问道:“你一直将阿姊的话记在心上,又怎么会去吃一个陌生人给你的东西?”
司马静毕竟不是楚稚,两个不相干的,又截然不同的人,要怎么做到换个壳子就能伪装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