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禅机的喊声能被奇峰怪石反射传出很远,15号的响指也同样能被反射得超远,再加上15号特意训练过打响指,响指声比一般人更加清脆嘹亮,他感觉自己在洼地里已经走出一公里以上了,依然受到响指声的干扰,不过他为了扩大搜索范围,走的近似“之”字型,实际走的路程远大于一公里。kanshushen
“宗主!你在哪里?”
“我是江禅机!红叶学院的江禅机!”
“33号和22号也在!”
他边走边喊,然后本来一直反向指明15号所在位置的鱿鱼须突然转了个方向,指向另一个方位。
他心中一动,停止叫喊,凝神倾听。
雾气中隐约传来某种细若游丝的声音,但是声音太细了,听不到对方在说什么。
但是很显然,除非洼地里还困着另一个人,否则这就应该是宗主了。
“宗主,我听见了!”
“别着急!我马上过去!”
他立刻改道跑往那个方向。
如果不是有鱿鱼须指引,想在响指的干扰下从迷宫般的洼地里找一个人简直是天方夜谭,自己都会迷路,还谈什么找人。
他也很焦急,尽快解救宗主之后,还要赶回去查看其他人状况,毕竟他认为15号不会伤人只是揣测,万一打急眼了,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转过几根石柱,雾气中出现一块不规则的巨石,与此同时他的脚下响起一声轻微的嘎巴声。
他低头一看,那是一根……纤细的骨头,应该是鸟类的,因为骨头又轻又细,还是中空的,鸟类的骨头一般都这样,为了减轻飞行重量。
地上可不止这么一根鸟骨,到处都是,长短粗细不同的鸟骨,有的鸟骨上还隐约能看到人类牙齿啃咬过的细微齿痕,所以他踩到这根鸟骨不是偶然事件,而是必然。
除了鸟骨之外,还有鸟头什么的,有的只剩白骨,有的还残余着腐肉,这片区域散发着难闻的味道。
在这片洼地里,只有一个人会以受到磁场干扰而从空中掉落的鸟类为食。
“宗主?”
这次他反而放低了声音,目光四下搜寻宗主的踪迹。
“我在这里……”
一道细微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一个模糊的轮廓慢慢出现,最后化为一个全身黑色忍者服的人影,无力地坐在地上,后背倚靠着石壁。
忍者们戴着面罩的时候看上去都差不多,也许她们自己有可供辨认身份的暗记,但外人很难分辨。
面前这个人,无论是体型还是声音,都跟江禅机记忆里的宗主不太像,但这也是正常的,换了谁被困在洼地里这么久,缺水少食,都必然与正常时期的本人大相径庭。
话虽如此,江禅机不敢大意,万一这个“宗主”是15号找人伪装的,等他一靠近就暴起偷袭,那他岂不是要吃大亏?
“宗主,咱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是哪个老师接待您的?”他问道,“您不用说出具体名字,只要说出您平时怎么称呼那位老师就行了。”
“李先生。”黑衣人说道,似乎还虚弱地笑了笑,像是看懂了他的谨慎。
这就对了,江禅机印象最深的就是宗主把李慕勤称为“李先生”,而后者明明是个女人,他当时没敢过问具体原因,只能猜测是根据日语来的?
他赶紧快步走到宗主身边,解下背后背的包,从里面取出早上在外卖店里打包的食物和饮料,放在宗主面前。
“抱歉,宗主,刚才为了确认您的身份,不得已唐突,您肯定又渴又饿吧?这些快餐虽然是垃圾食品,但暂时填填肚子应该没问题。”他说道。
他早上打包食物可不是为了自己,而是考虑到宗主这么久没有正经吃过东西,找到宗主之后得先帮她恢复一点点基础体力。
宗主再厉害也是人,骤然遇到救兵,紧绷多日的心情肯定为之一松,再加上体力虚弱到极点,很可能会直接晕过去,考虑到这个,他就打包了食物和饮料,以备不时之需。
快餐店里的饮料里含糖很高,但宗主此时就需要含糖多的东西。
宗主的视线落到食物和饮料上,江禅机听到她喉咙里不自觉地发出吞咽声。
“谢谢,你考虑得很周到。”宗主说道。
“偶然想到的,您不用客气。”他说。
等了几秒,宗主似乎并没有吃喝的意思,他一开始还以为宗主的胳膊都虚弱得抬不动了,但仔细一想,难道宗主也在防范他被15号收买了?
站在宗主的立场,被困在这里跟15号顽抗了这么久,肯定要防备15号想出新花招来对付她,如果找来其他忍者,宗主顾虑可能是15号的同谋,不会轻信,那么15号就可能找来认识她但并不算特别亲近的人,那么江禅机就是一个合适的选择,他是红叶学院的学生,本来就有令她信任的基础,再加上他跟33号认识,她必须顾虑他被15号买通或者胁迫的可能性。
想明白这点,江禅机拧开饮料,自己先喝了两口,又拿起食物吃了几口,以此来证明食物和水里没有下药,反正能吃能喝这波不亏。
别看宗主现在虚弱已极,但也可以说她是在积蓄力量,垂死一击之势恐怕会极为凌厉,这也是15号和赵曼即使把她围困了这么久也不敢贸然靠近她的原因,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放下饮料和食物后,本以为这下宗主该放心了,但又等了几秒,她却依然没有吃喝的意思。
他突然想起来,吃东西必须得摘下面罩,而宗主大概不想暴露真正的面貌。
“我去周围看看,防止15号她们追过来。”他找了个借口,绕到巨石的后侧。
果然,他一离开,石头另一侧就响起了用吸管喝饮料的声音。
巨石的这边,地上挖出了几个较浅的坑,坑上盖着石头,应该是用来收集露水用的,除此之外还有生火的痕迹,因为洼地周边的高地上有茂密的树林,经常有树枝落叶被海风吹落掉进洼地里,但光靠这些树枝树叶是不够的,大部分时候肯定还是要茹毛饮血。
这一侧的地上也散布着鸟骨,并不像是随意扔的,因为分布得过于均匀,江禅机猜测这是为了防止15号和赵曼接近,平时的宗主用不着这样也能听到敌人的接近,但现在的她太虚弱了,而且赵曼的接近方式又太过特别,不得不防。
吸管嘶嘶地吸啜空气,饮料瓶见底了,然后又是咀嚼声。
“宗主,您长时间没怎么吃东西了,别吃得太急,否则胃受不了。”他提醒道。
这样的常识本不用他来提醒,但人饿到这份上,什么常识都让位于本能了,经他提醒之后,宗主意识到问题所在,勉强克制住自己,强迫自己放下食物,让肠胃得到缓冲。
“33号和22号在哪里?”宗主问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为什么你没有迷路?”
宗主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33号和22号留在洼地入口那里,还有我的其他一些朋友,她们正在跟15号对峙。”他解释道,“自从意思到您失踪后,33号就行动起来了,与你们的大本营取得了联系,然后辗转找到15号的行踪,最后找到这里,具体情况等脱困后再说吧。”
宗主叹了口气,“因为我的无能而辛苦她们了。”
“虽然我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您肯定是被15号骗进来的吧?不过您放心,我不知道15号为什么这么做,但她和她的同党并没有伤害除您之外的任何一名忍者,只是切断了你们之间的联系。”江禅机安慰道。
宗主沉默片刻,说道:“我明白了。”
至于后面两个问题,确实不太好回答,因为如果江禅机能孤军深入找到她,岂不显得这么长时间都走不出去的她实在太没用了?
反正阿拉贝拉不在,就算扯个谎也没人能发现,他正搜肠刮肚地想找个能圆得过去的说法,这时鱿鱼须突然示警,反应极为强烈,不仅示警,甚至直接探出腕足般的虚影卷向他的身后。
江禅机大惊,下意识地转身,而他的身体刚有转动的架势,就感觉脖子后面挨了一下子。
颈椎这种又脆弱又密布神经和大血管的重要位置,一旦受到意外冲击,神经本身依然会受到剧震,血液流通依然会受到阻滞,血管本身就需要柔韧性,不可能把血管练得跟钢管一样坚硬。
挨了这一下子,他眼前一黑,但是没有晕过去,因为他已经在转身回头了,这一下没有劈准位置,而且对方的力气也算不上大。
他没有晕倒,身后却有一道影子向他倒下来,没有摔倒在地,而是被鱿鱼须卷住了脖颈——是赵曼。
江禅机一看就明白了,赵曼想从身后突然出现然后袭击他,但是被鱿鱼须及时发现,反而卷住她的脖子,稍一用力压迫血管,她颈部的供血就中断了,吭都没吭就晕了。
他背后冒出冷汗,不是因为赵曼的袭击,而是一石之隔就是宗主,放在平时她肯定察觉到这边的异常动静,哪怕极为轻微的动静,但现在虚弱的她大概没有听到,还在吃东西。
他生怕鱿鱼须把赵曼弄死,但又不能出声阻止,只能手舞足蹈地表达他的意见,再怎么说她也不是要杀他,看样子只是想把他打晕,在彼此敌对的情况下这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
不过赵曼的袭击还真是防不胜防,就像瞬间移动一样在身后出现,假设存在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超凡者,她在移动完成之后,突然出现在一个全新的位置,她的身体感官也未必能足够快地反应过来,因为世界充满了不确定性,而赵曼的潜行方式令她可以有足够的时间寻找合适的机会现身,效果几乎等同于瞬间移动,但又安全稳妥得多。
第二条腕足的虚影出现了,前端蜿蜒地向赵曼的头顶移动,幸亏她晕过去了,否则如果她亲眼看到这副场景,恐怕又要晕一次。
江禅机猜不到鱿鱼须想干什么,他知道它对她的能力很感兴趣,因为很可能涉及到对空间的操作,但像以往那样单纯地吸收她体内的源能并不能得到她的能力,要说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能力的运作方式是需要人的意识来引导的……
正当他如此想的时候,腕足前端已经覆上了她的头顶,从额头到后脑,将她的头顶整个围住了,就像理发店那种给人烫发的罩子似的。
“怎么不说了?出什么事了?”
他长时间的静默令宗主警惕起来,她多年来的战斗本能似乎随着体能的稍稍恢复而复苏了。
“啊,没什么,我是在想怎么解释比较好……有一定的运气成分吧,另外我刚才冲进来的时候是瞅了个空子,33号在用录音播放假响指……您知道假响指这事吧?”他提高了音量,并有意岔开话题。
“一开始不知道,后来我才意识到。”宗主受了这么久的折磨,声音很低但是很沉静,甚至听不出怨恨之意。
“对啊,刚才33号她们拖住了15号,15号没看见我,直到我跑进来,她才开始打响指,我利用这段时间差幸运地找到了这里。”
他这个解释并不完美,如果三方对质的话有可能会被拆穿,但前提是有三方对质的机会,情况之下他也想不到更好的解释了,一直在紧张地盯着鱿鱼须的动作。
第一条腕足固定住赵曼的身体,第二条腕足覆盖住她的头顶之后就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赵曼保持着昏迷状态,没有表现出被敲骨吸髓般的痛苦。
过了几秒,第二条腕足从她头顶移开,撤回并消失了,而第一条腕足也松开了她,江禅机赶紧扶住她防止她摔倒,不过转念一想,又松开了手。
噗通。
她的身体倒地,由于他缓冲了一下,摔得不重,第一条鱿鱼须也消失了。
“什么声音?”宗主喝道,“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是赵曼!”他故意哎呦了两声,“她想偷袭我,用手给了我脖子一下,好像是想把我打晕,但是没成功,反而被我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