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世界生活绝对有问题 第34章 Chapter 34

火焰熄灭，铁皮带着临时守卫小心步入废墟，收敛尸体、提取证据、施加结界、疏散人群，尽力伪装成普通火灾。

对于挂名领导的铁皮来说，命令这些事不过动动嘴皮。但对真正的负责人“大鼻子”黑铁来讲，铁皮根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有本事自己疏散去。”黑铁努努嘴。

铁皮劝道：“好啦，别臭着脸。你徒弟被放出来了，高兴些嘛！”

黑铁一哼气，旋即带队询问调查去。

那么接下来……铁皮后退几步，仰头观察。这栋楼呈长方体，是间用来当仓库的毛坯房。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扇窗。进入废墟，七块焦黑的尸块如祭祀一般摆放在七座立柱式的商品展示台上，围成半圆。如今这些肉块已经看不出主人的模样，连部位都难以认清，余下一股焦臭味迟迟不散。

堆放在仓库的货物大多已经毁损，只留下一些烧不干净的金属制品，比如便携挂钩、伞骨、餐具之类。检查门扉发现，烧坏的锁型号和礼堂一样，一旦合上就会自动上锁，且出入都需要用到钥匙。而这扇门的钥匙在仓库主人：一家小杂货店的老板身上，这几天并没有找不到钥匙的情况。

抬头仰望，能看见已经碎掉的田字窗。窗户又高又窄。两根钢条交叉其间，从那里进入是不可能的。

随后，搜查人员赶来报告搜查成果：火灾是因一种简易点火装置点燃仓库存货引起的，暂时没有找到明显的指纹与皮屑。魔力检测也毫无成果，暂且排除魔法介入案发现场的可能。

也就是说，这是间密室……铁皮双手抱怀，轻轻叹口气。为什么聚落平时那么和平，一出事都是些麻烦案子？

静心想，肢解这么麻烦的手法，要么是深仇大恨，要么有某种特殊目的。先以比较复杂的情况考虑，肢解尸体最大的“好处”是缩小体型，难不成是打碎玻璃后，从窗户扔进来？不过真的能那么精准的丢到展示台上吗？要是稍微弹动一下，可就掉地上了。

铁皮找来守卫，让他去统计目前聚落内可能办到这种事的人员名单。虽说难度很高，但能办到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珐毕安和赤铜都能在简单训练后达成。

然而，之后的报告打消了他的想法。有目击者称，火灾前，那扇窗户还是完整的，也就是说通过窗户投掷尸体的可能性并不成立。

真的是密室？不可能！必定有什么方法……铁皮不信邪，又将室内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只可惜一无所获。

忽略了什么！还有什么没检查过？铁皮深呼吸，让有些烦躁的心思平静下来。尔后仰望那扇窗户，眼睛一亮。是了，他还没亲自检查那扇窗呢！由于太高，都是让守卫帮忙检查的，要说遗漏，只可能是那儿了！

听到铁皮的请求，负责检查窗户的守卫相当不满，这不是在怀疑他的能力么？不过对方是少族长，他也不好说什么，默默用漂浮术让铁皮升空。

铁皮凑近瞧，这是扇相当标准的矮人式田字窗。虽然很小，却有十六枚螺丝固定。窗框也相当坚固，在大火的高温下没有丝毫变形。被分为四部分的窗口相当狭小，就算没有玻璃，四肢这类细长的部位还好说，可头和躯干怎么也不可能穿过去。

难道思路错了，当真是完美密室？铁皮有些烦躁，正想回到地面时，余光却瞥见窗框与墙体的夹缝中似乎有什么白色固体。用手扣一点下来，凑到鼻尖轻嗅，眉心紧锁。

错不了，应该是凝固的强力胶。奇怪，明明有螺丝，为何要用胶水固定？他扭头问负责的守卫为什么不汇报这点，守卫莫名其妙，说窗户老化用胶水辅助固定明明很合理。

合理个头啊！窗户上的螺丝明显很新！就算出于某种原因要用胶水，稍微认真点的矮人装修工至少会将溢出的部分刮干净，那到底是为什么……

铁皮让手下扔给他一块薄铁片，插进缝隙中，用力顺着缝割开胶块，一路畅通无阻。“咔哒”，窗框脱落，竟是整个被取了下来！

奇怪，螺丝呢？铁皮将取下窗框翻面，才发现这些螺丝被打进窗框的部分被截掉了一半，压根起不到固定作用。

啧，简单易懂的手法。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在哪里见过。铁皮挠挠头，可能是最近推理作品看多了。

这样一来，密室就不攻自破。凶手应该事先将窗户整个取下，然后截断螺丝。作案时，就将处理过的窗户取下，作案后再放回去。胶水则是为了防止窗户脱落，导致手法败露。

铁皮赶忙叫其他人聚过来。黑铁看过取下来的窗户，冷笑，看向看守们：“谁负责检查的窗户？”

刚刚对铁皮用漂浮术的矮人颤巍巍举起手。

“很好。”黑铁说，“你被开除了。”

铁皮连忙制止：“等下，老兄！聚落本就缺人！”

“那也不能用废物！这么简单的把戏都能看漏！”黑铁挥开铁皮，“大少爷别忘了，我才是负责人！赤铜老师将这里交给我，难道要让他失望不成？”

铁皮知道黑铁有他的道理，只好抱歉地看向被开除的人一样，接着赶紧收心敛神，回到案子上来。

“至少密室的问题解决了。”铁皮暗自松口气。

黑铁一眼就看出发小的想法：“你是不是觉得万事大吉？”

“好歹前进了一大步嘛。”

“一大步？是啊，对案子本身来说确实是一大步，对聚落可不是。”

“什么？”

“你还没反应过来吗？我就这么说吧，你觉得该怎么把尸体放上展示台？”

“当然是扔……”

“不可能，尸块从这种高度下落，多少会弹跳几下，想精准扔到那么小的展示台上，需要极其精准的控制能力，一次两次还好说，连续扔七块，相当容易出错。排除魔法介入的成分后，除非凶手是投掷项目的王牌运动员，否则，我不认为凶手会用这么不稳妥的办法。”

铁皮锁眉：“那有什么办法能把尸体送进去，还要正好摆上展示台？”

“直接通过窗户爬进去就行，这样对手法的要求程度就会大幅下降。”

是啊，确实会方便许多，可那狭小的窗户，成年人类压根钻不进去！这样一来……铁皮只感觉鸡皮疙瘩从脚跟一路冲上头顶。

“你的意思是，犯案的很可能是矮人！”

“看来你想明白了，情况对我们更不利。”黑铁点支烟，“找个人类顶罪迫在眉睫，矮人在上一件案子的嫌疑还没洗清，就又发生另外两起事件，其中一件几乎指明是矮人干的！这对聚落会有多大负面影响，你应该知道。”

铁皮挠挠脑袋，找黑铁借根烟，两人离开现场，蹲在街头慢慢吸。

“你觉得这会是最后一起事件么？”铁皮问。

“大概不是，我有种预感，这场麻烦还没到顶峰。不过管他呢，人该着眼当下。”黑铁回答。

“你有什么想法？”

“先去把相关人士都问一遍应该不会有错。我记得记者好像有个团队，她从礼堂出来后，最有可能去找他们，说不定能问出记者死前的行踪。”

团队吗？铁皮的印象里，除记者外，采访团还有七人。再加上周边杂七杂八的目击者，估计又是件不小的活，要知道，收集证言这种事都是他去干的！

“这就头疼了？”黑铁冷笑，“你以后可是要就任族长的，可不能因一点小事难受。”

“我说过我不想当族长，唉，要是能让爸把位置让给你就好了。”

黑铁是赤铜的学生，但不是指技艺，而是政治上的学生。当初铁皮离家出走时，赤铜以为儿子不会再回来，以防万一就培养了黑铁。

黑铁捏捏大鼻子，站起来：“说这些也没有用，早点破案早点完事，我可不想再在半夜起床干活。”

二人兵分两路，铁皮去找记者的同伴，而黑铁则负责护送证物送去人类城市检验。

记者团队包含吉祥物、编辑、化妆师、摄影师、学者和两位助理。其中最吸引眼球的就是吉祥物，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报社专门派了个一直穿着玩偶服的家伙跟在队伍里。

这时，有人传来传送阵的使用记录，传送阵需要用矮人发放的身份证明才能使用，从记录来看，记者从第一基座的礼堂离开后，立刻前往了第四基座，然后在夜间七点左右传送到第五基座上，那么死亡时间大概是在晚七点以后。

交叉点有两处。第一，团队其他成员纷纷在早上七点到达第四基座，很可能是本就商量好要聚餐。第二，夜间七点，记者前往第五基座时，吉祥物扮演者正在第五基座的中央广场发传单。

不过，那记者从礼堂逃走，到晚上七点之前都在哪里？顺这条线往深处一查，结果令他直呼好家伙：记者居然回她在第四基座的旅馆了！旅店前台亲眼所见……回旅馆、走公用传送阵。这就是所谓的灯下黑？不愧是记者，心真大。

也是可悲，记者潜入矮人负责守卫的现场，还全须全尾的逃了！这事太丢人，只能暗中用小部分人去查。不然，民众早该举报了！

至于其他情报，只好等明天问过话后再说。

第二日一大早，铁皮就开始尝试与相关人员建立联系，并约好见面交谈。幸运的是，期间并没有遇到不配合的情况，团队成员各个彬彬有礼，在聊到记者相关时，还关切的询问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因此，铁皮没办法深入太多，这些干新闻的家伙心思都很细，要是让他们知道又出了命案，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尽全力试探后，只得到以下信息。

当日团队确实有聚会，因为有关约拿案件的报道很受主编喜欢，于是他们决定在第四基座的餐馆聚个餐。本来名单里是不包括记者的，因为按原计划，她应该一直要在礼堂中待到后天。

聚餐大概在十点结束，大伙准备好好玩闹一翻。不过由于七人爱好各不相同，他们分散到不同基座。

比如，学者是团内的文化顾问，昨日整天泡在第一基座的图书馆里。编辑热衷于打牌，对第二基座的赌场情有独钟。摄影师喜欢读书，就去了第三基座的文化街。化妆师十分喜爱第四基座步行街的服装店，吉祥物的扮演者最兢兢业业，在第五基座的小吃街做了整日的宣传。最后两位，男助理在第六基座的酒吧点了侍酒小姐，女助理进了第七基座的迪厅舞一夜。

手下提交了根据目击证言模拟出的幻象，主要重点在于当天他们的穿着与携带物。学者一把年纪，却十分强壮，似乎是因为常年外出考察所以练就一身肌肉。编辑围着一条看起来很贵的厚围脖。摄影师的摄影包形影不离。化妆师随身挎着化妆箱。吉祥物是个胖嘟嘟的虚拟生物形象。而剩下两个年轻助理则是一身连口袋都很浅的休闲装。

目前看来，除却化妆师和女助理，几乎所有人都有整日有不在场证明。离开大众视野地时间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要在那么点时间完成传送、杀人、分尸等操作，完全不够！传送阵记录也并未有可疑信息。

化妆师与女助理的嫌疑最大，化妆师在夜间七点后并无目击记录，女助理则是整个白天都呆在旅馆里，虽说酒店前台有她的进出的记录，却并没有她在房间里的证据。

然而仔细思考后，铁皮又排除了她俩犯案的可能，这跟平台的运行规律有关。大概是：上午十一点，六七与四五基座相交；下午两点半，一二三基座与四五基座相交；夜晚八点半，四五基座与六七基座相交；凌晨一点，六七基座与一二三基座相交。

女助理所在的第七基座，只有上午才能靠羽落术移动到案发地点的第五基座，与被害人的死亡推测时间不符。而第四基座与第五基座只平行，不相交。除非那位化妆师有比铁皮还要强健的体魄，能跳至少三十米远，否则不可能在不依靠传送阵的情况下从第四基座到第五基座上。

还有诸多疑问，如果她们中有一人是凶犯，那又为何要对约拿和戴安娜下手？再者，前两起案件都发生在第一基座，这次却在第五基座，是否有特殊原因？

不，等一下。为何这么快认定第五基座就是案发现场？有没有在其他位置行凶，然后移动尸体的可能性？这样就可以解释为什么要干碎尸这种费心费力的工作了，因为大件尸体不方便搬运。

可仔细想想，还是不行。碎尸确实让搬运尸体变得方便，可现场的尸块也没有小到能揣兜里。除了化妆师的化妆箱和摄影师的背包外，其他人没有带任何可以用来盛装尸体的容器。而这两件东西容量不大，用来搬运的话，需要跑好几趟，从不在场证明看，他们没那么多时间。

看来还是得再收集些线索，重点就放在……铁皮在化妆师和女助理的照片上画圈。

从书桌前站起身时，才发现已经到了下午。希望克劳克和多伦那边能有所进展。

通讯水晶响起，铁皮接通，对面传来黑铁的一阵抱怨：“喂，那验尸的老头什么破脾气？不过插两句话，用得着威胁吗？”

“好啦，别气，对方是老人家嘛！”

“唉，罢了！我来给你说下重点，剩下的等我回去，你自己看。”

“行。”

“首先，死亡时间不好确定，尸体被炼金火焰焚烧，接近碳化。再加上一些不知名术式干扰，占卜也没法得出准确结论，只知道凶手与死者联系颇深。”

“其次，尸骸的骨头，除后半段脊椎外，大都受到某种巨大冲击而碎裂，尤其是臂骨，几乎字面意义上的粉碎了。此外还有个很不自然的线索，尸体融化的皮肉中粘附了一根细线和一小块不属于死者衣物的碎布。”

“骨裂？细线？碎布？”

“是啊，目前不知道具体代表什么，只能确定火灾时，布和线与尸体贴得很近。对了，法医将尸体拼接后估算，身高似乎与资料相比少了一点五公分左右。最后一点，死因是钝击造成的脑部受损。死者并没有反抗迹象，要么是被偷袭，要么是熟人作案，我更偏向后者。”

熟人么？铁皮摸摸自己的胡渣，沉默了。

“怎么不回话？哑巴了？没时间发呆，赶紧抓到人，我们好放松。妈的，这几天事多的要命……”

“我在想事。你说抓到就能放松，难道是觉得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

“说什么傻话。”黑铁不假思索地说，又忽然停顿，“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能陷入了惯性思维，弄错了前提。”铁皮摇摇头，“要是这三起罪行是不同人犯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