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异世界生活绝对有问题 第32章 Chapter 32

记者死了？

克劳克握紧水晶，实在始料未及，记者很可能知道“雕塑”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有线索，居然断了。

“情况如何？”克劳克问。

“还不清楚，我到现场时，火已经完全烧起来。”铁皮望向被逐渐扑灭的火焰，矮人医生正尝试从废墟中取出断肢，“老实说，我也就在完全烧焦之前看过一眼死者的脸，还不能百分百确定死者身份。而且，我看到的是颗人头，估计是遭遇了分尸。”

克劳克没有说话，对铁皮的视力，他和多伦都很有自信。

“听起来，你那边也不太妙啊。”铁皮继续说。

克劳克略做思考，告知了雕塑与其中的碎骨和肉泥。

“什么？你那边也有死人！还是戴安娜？”铁皮的声音猛的拔高，“大事不妙……大事不妙啊！你确定没认错？”

“**不离十。”克劳克换上手套，盘弄着手中夹带骨头的石块，“多伦的嗅觉可以作证，而且石头里还夹杂大黑猪皮制成的皮草，就是戴安娜穿的那件。”

“我本来以为我这边的情况很夸张，不过你那边更胜一筹啊。”

“是啊，雕像混人肉泥，多少有点吓人。”说是这么说，克劳克的语气却没有任何起伏。“光凭我们做不了太深入的调查，什么时候能派人过来？”

“你们先查吧，聚落人手紧缺，有事就找门口守卫帮忙。我这边也很麻烦，估计过段时间才能到你们那儿去。”

正检查雕像的龙人朝克劳克挥手，似乎发现了什么。

“多伦好像找到了线索，先挂了，记得查完后赶紧来礼堂。”克劳克收回通讯水晶，走到同伴身边。多伦小心掰开手里的碎石料，里头露出些许白色，看上去像是纸条，保存得相当完整，估计被砌进去时就是一整张。

克劳克从他手中接过石块，歪头、眯眼，才看到纸上如同漂浮着的黑纹。这一奇特特征与斯比瑞恩给他们看的纸条一模一样，难道是戴安娜的那份“遗产线索”？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当场确认。不过想把纸条完全拿出来是个难题，强行取出只会让它整个碎掉，还是让铁皮找人帮忙比较好。

多伦打断他的思绪：“克劳克，我们该怎么办？”

“唔，这种比较复杂的现场还是交给专业人士比较好，你去找守卫来，先把证物保存再说。”

龙人得到指令，瞬间没了踪影。

好，人已经支走，接下来可以试试……克劳克靠近雕塑，手贴上。翻涌的情绪如水溅进油锅，在心底爆鸣。他捂住心口，深呼吸，尽全力放松身体。

虽然瞒着多伦有点不好意思，但“特殊”会招致灾祸，从古至今都是这个道理，在弄清楚这个力量的真相前，最好还是不要牵扯太多人。但如果使用得当，或许会为案子带来转机。

怨愤直直钻进心底，克劳克眼底一片漆黑，紧接着是阵阵恶心，像把内脏放进搅拌器里。下一秒，白的紫的黄的，各种色彩闪烁，最后融为一体。

眼前景色逐渐清晰，回过神来，他再度来到聚落外那间小木屋里。一名女人站在门口深呼吸，脸上满是疲惫，褐色短发中夹杂少许灰白，乍看之下，还以为染上冰霜。

女人立在原地许久，才推门而入。门厅中，一名少女正和一名男孩游戏。见有人进来，少女赶忙行礼：“欢迎回家，戴安娜小姐。”

“帮我准备房间，今晚我在这过夜。”年轻的戴安娜单手叉腰，吩咐道，“妈妈在哪？我有事和她商量。”

“夫人在书房。”

“端两杯茶来。”

少女微微欠身，那是标准的仆从礼，看样子，她应该是家中的女佣。

男孩怯生生凑上前：“欢欢……欢迎回、回来，二……二姐。”

“看样子你过得不错，斯比瑞恩。”戴安娜敷衍地拍拍男孩的头。

斯比瑞恩脸色通红，略带扭捏地摆了摆身子，从口袋里掏出糖果：“请……请你……”

戴安娜没理他，从女佣手里接过两杯泡好的茶，敲敲书房的门。

“请进。”黄铜夫人的声音与之前克劳克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戴安娜微笑着走到夫人跟前，摆好茶水：“最近好吗？妈妈？”

“好的很。因为我女儿回来了。”黄铜夫人放下手边书本，“我们多久没见啦？一年？两年？大学毕业后，你再没给我回过消息。”

“您知道的，工作不好找。更别说，我以前还出过那种事……。”戴安娜停住，为夫人添上鲜奶和方糖。

哪种事？克劳克心中一动，凶手的目标若真是黄铜夫人的养子女，那么这些回忆中的细节或许就是关键线索。思考中，他也没忘记观察黄铜夫人。看样子这次她没有发现他，难道是因为在别人的过往中吗？

戴安娜继续嘘寒问暖：“希望弟弟们不会让您太无聊。”

“自然不会，戴拿他们都很听话。”

“听说大姐也不常回来。”

“毕竟边境战事不好落下，只希望我不会有一天收到她的抚恤金。赤铜倒是常过来，不过我怕来得太频繁，收养他的家庭会有意见。”

“怎么会？妈妈？族长家巴结您都来不及呢！”

黄铜夫人喝口热茶，问：“这次回来待多久？”

“应该会多待一会，毕竟得陪您啊！”

“真是件好事！”黄铜夫人摇摇手边铃铛，之前那位女佣便推门进来，“卡塔尼亚，能麻烦你收拾房间吗？”

“我已经吩咐过了，妈妈！”

“啊，抱歉，我实在高兴。”黄铜夫人对女佣摆手，“退下吧。”

女佣行过礼，带上房门。

“马上要下午了，我们准备吃饭。”夫人握住戴安娜的手，“要吃奶油柠檬派吗？我刚好做了些，是你最喜欢的！”

“唔。”

“怎么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妈妈。”

黄铜夫人手一抖，呆怔了好几秒钟：“是呀，你说得对。”

戴安娜抽回手，放在桌下，用手帕擦擦，面上依旧微笑：“我打算开家公司。”

“真是件好事，不过你不是没有工作吗？”

“就是因为没工作，才要开公司嘛！”

“资金从哪来？”

戴安娜轻轻磨牙，紧握住手腕，一股羞涩与悲哀随之传到克劳克心底。只见她舔舔嘴唇，捏住下巴，缓缓说：“是这样，我听说您最近帮首都的城墙更新了附魔，所以能不能……”

黄铜夫人：“如果是这种事，你应该早点，或许还有机会，只不过……”

“什么意思！”戴安娜不安地跺脚，“你……难不成你又把钱全捐了？”

夫人没说话，只是饮尽茶水。

“那么大笔钱……那么大笔钱！你居然全捐了？脑子是有病吗？那么多钱孤儿院压根用不上！最后只会进管理层的腰包！”戴安娜站起身，围着座椅负手绕圈，好一会才哀求道，“总会留下些吧，妈妈？我只要四百万金……不，三百万金就好！求您帮帮忙，我发誓会管理好公司的，就当我借您的好吗？”

黄铜夫人闭上眼，睫毛微微颤动，缓缓吐出一口气，微微抬起眼皮，泄出歉意又悲哀的眼光：“对不起，戴安娜。”

戴安娜止不住地颤抖，忽的拍案而起，大步走出门。女佣正打算端点心进去，与她迎面撞上。她瞪女佣一眼，吩咐：“不用再准备房间，我现在就走。”

斯比瑞恩眼巴巴凑过来：“大，大姐，留……留下吃……饭。”

戴安娜已经好久没这么气过，斯比瑞恩正好撞上枪口，要是在外面，她肯定会好好教训这不懂眼色和气氛的小子，但残存的理性告诉她，不能在这里对养子女发脾气。作为最早被收养的孩子之一，她知道黄铜夫人的雷点在哪里。

“老幺啊，我记得你想当诗人是吗？”戴安娜扯出微笑。

面前的孩子没有觉察出笑容中的恶意，只是一时间搞不明白平常不怎么管弟弟妹妹的二姐为什么会关心他，即便如此，却还是忍不住高兴起来。

“我……我喜欢……诗……很美。”

“那我教你一个办法。”戴安娜俯下身子，与弟弟视线齐平，“听说有个辩论家，他小时候也和你一样口吃。所以他每天都会往嘴里塞满石头，这样过了好几年，口齿比谁都伶俐！”

“真……真的？”

“当然，而且，石头要选尖锐的，这样才能好好‘打磨’舌头！”戴安娜说，“再告诉你一件事，你不是总说写不出来好作品吗？为什么不尝试磨炼语感？你就把喜欢的诗词念个成千上百遍，最好说话时也多结合诗词的感觉，当你说的每句话都像诗一样，怎么可能当不上诗人？”

斯比瑞恩紧皱眉头，陷入沉思。

戴安娜扭头离开木屋，往聚落去。准备离开前去喝几杯矮人特色的酒，驱走初春寒凉。

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雨，山间潮气凝重，竟在中午起了雾。迎面扑来，停在刘海间，就化作露水，顺脸颊滴下。如一场沐浴，无声洗去心上尘霾。被微凉的空气浸润的肺腑仿佛让全身焕然一新，吊桥没走过半，心中的愤怒就已平息。

“我在做什么？”她停下脚步，向自己发问。将愤怒发泄到孩子身上，真的对么？斯比瑞恩是无辜的！她有什么理由迁怒于他？含着石头说话，听说确实能治疗口吃，但也不过道听途说！谁知道有没有用？更别提，传言并没有提到必须是锋利的石头！

会有什么后果？他的口腔会受伤，甚至整个烂掉！到时候说不定连话都说不了，更别提朗诵他最爱的诗句！明明是母女间的吵架，老幺没必要代为受过！是的，她得回去，趁斯比瑞恩把她的话当真前制止一切！

戴安娜快步往回赶。

“哟！我们的大忙人回来啦？”雾气中，一人靠着吊桥尽头的木桩。

“有什么事？洛默尔？”戴安娜停住，下意识后退半步，双手抱怀。

“我刚从山里采菜回来，听说常年不回家的阿姊归来，打个招呼罢了。”

“招呼打完就给我让开！”

“哎呀，你还是这么暴躁。”洛默尔似乎对她的脾性很习惯了，只是笑笑，“多久没回来啦？一年？两年？”

“工作不好找。”

“我看是出去厮混了。”

“哈！你有资格说我？”戴安娜冷笑一声，“辍学去当边境行商，几年不着家的，也不知道是谁！”

边境行商是库卡撒一种有相当历史的行业，早年指的是不顾危险、穿过遍布邪灵与污染的边境，从外国带回物资的商人。官方通道建成后，这个词代表的是“走私犯”。

“别忘了，我带了钱回来。你呢？什么都没有，我猜是因为在外头混不下去了，才回来找妈妈撒娇的吧？巨婴一个，怎么好意思说我？”

戴安娜沉下脸：“不劳你费心，等我有钱开公司，比你那一锤子买卖好得多！”

“哦，所以你是来找妈妈要钱的？得了吧，你这样还想开公司！忘记中级学校时被骗得有多惨吗？没经验、没人脉、技术也算不上出类拔萃，靠什么经营企业。”

戴安娜脸色通红，正想反驳，就听洛默尔继续说：“妈妈不是傻瓜，她知道应该投资什么。你那不靠谱的念想，能被资助才有鬼了！”

“说的你好像能从妈妈手里抠出钱似的。”戴安娜冷哼道。

本是冷嘲热讽，谁知洛默尔承认了：“自然，你猜我渡过边境的队伍是靠什么召集的？”

“你说什么！”戴安娜手一抖，“你说那是妈赞助的？我不信！以前怎么没听说过？”

“说过啊，就在两年前，我从病床上下来的时候。”洛默尔勾起唇角，“那时候你在哪？啊！你在外面到处求工作，家都没回！”

戴安娜浑身发抖，被春雾安抚的躁动再度燃烧。她想不明白，为何母亲宁愿给洛默尔钱，让他参与“边境行商”那种赌命的活计，也不愿意借钱让她开个小公司！难道在她心目中，自己还不如一个路边小乞丐长成的厚脸皮？

她回头迈步，肉身沉重，脚步却越来越轻。手臂不自觉摆动起来，浑身开始放热，体内仿若熔炉，被心火催动。

戴安娜绕着聚落奔跑，从未感觉双腿如此有劲！凭什么她帮别人不帮我？赤铜替养父买选票她兜底！约拿睡女人她兜底！就连洛默尔走私都帮忙兜底！凭什么就把自己排除在外？

她得教训教训那老女人！是的，总得让他吃点苦头！

她眼睛泛红，就近买把小刀，捏在手里，却猛的清醒了，心说自己怎可能用把普通小刀伤到黄铜夫人？要不去买点老鼠药，毒不死也能让她膈应！可最后，她还是怂了，夫人不是傻子，能查出下毒者的办法多的是，要是惹她生气，才真是要倒大霉！

但心底这股郁气该怎么办？总不能憋在心底不管！思来想去，她扔了刀，找五金店弄了把榔头，破开礼堂窗户，恶狠狠上了二楼，嘴里低声咒骂着，将黄铜夫人的雕塑砸个粉碎！

回忆中断，克劳克惊醒，浑身冷汗。这次看到的影像与案件关系不大，他本来是希望直接看到凶手杀人的瞬间，看来没这么简单。

克劳克再度将手按上雕塑，怨愤感依旧存在，却再也看不到回忆，估计每段情绪只能看一次……他敲敲有些发痛的额头，忍住脑内不断涌上眩晕与恶心，看来今天只能到这了。

多伦带着守卫赶回，见他大汗淋漓，紧忙上前：“克劳克！又不舒服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点累。”克劳克糊弄几句。

“你们先回去休息吧，这里就交给我们。”守卫一边冲他们点头，一边在现场周边设置封印。多伦谢过他们，扶着克劳克往外走。

通讯水晶突然响起，是赤铜打来的：“听说出了大问题，你那边进度如何？”

克劳克：“没什么进展。抱歉，先生，我们只有两人，平时不常做这种工作，实在分身乏术。”

“最近人手确实紧张，所以我刚和长老们商量过，决定批准特殊支援协议。帮手已经赶过去，应该快到了，希望能对调查有所帮助。”

“帮手？”

水晶没有回应，大概已经挂断。毕竟出现了新的死者，赤铜先生应该也很忙，还是不去打扰比较好。只是，现在聚落被封锁，他从哪里找来的特殊支援？

门口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有人争吵。

“是真的！我是特殊调查员！不信你们看文件。”

“好啦，老弟，我不知道你怎么逃出来的，赶紧趁禁闭室的看守没发现，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这声音怎么有点耳熟？克劳克眯眼，示意多伦加快步伐，走出大门：“出了什么事？”

一颗粽色脑袋探出来，冲二人招手：“嗨！你们正好在，收到信息了吗？能不能帮忙解释下：我是被放出来的，真没越狱！”

艾萨克怎么会出现在这？他不应该在禁闭室吗？等等……难道赤铜说的帮手是……

看向几乎跟守卫打成一团的艾萨克，克劳克只感觉阵阵不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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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Chapter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