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故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不过小孩嘛,定是不能对他粗手粗脚的,因而在帮辞风洗头时动作都放得很轻。
这要是让他那一干兄弟见了,铁定要起哄,说他区别对待了。
“好了。”萧故拿轿帘先围住了辞风,才让辞风把湿漉漉的头发甩向脑后。
隔着一层厚实的轿帘,湿发并不会打湿辞风身上的衣裳。
小院没有蜡烛可用,他们借的是纯白月光和还燃烧着的火堆的火光,看不太明晰,但是照个亮是够的。
“谢谢你,除了我姐姐,没有人会帮我洗头。”辞风对萧故露出一个浅浅的笑,“萧故,你是个好人。”
萧故:啊。
辞风跟他不生疏了,说得最长的一句话就是感谢他,可是这句感谢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你姐姐一定在等你回家。”萧故帮辞风顺着湿发,用轿帘包着一缕搓,好干得快些。
“姐姐已经死了。”辞风闷闷地说。
萧故:啊。
他一天之内戳了两次辞风的伤心之处!
辞风大致是对萧故产生了依赖心理,所以白日里说话还跟个小结巴似的,说起了许多许多的话。
“我和姐姐一起被送到山上来的,姐姐死在了我的前面。”
“当时姐姐流了很多的血,她整个人就倒在了血泊中,我怎么唤她她都不应我。”
“姐姐一直保护我,她说她不怕疼,可是怎么可能会不疼呢?”
辞风一口气说了好些话,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在萧故没注意到的地方,泪花砸进地里,溢出了很微弱的黑气。
萧故手忙脚乱,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只好隔着轿帘就把人给搂进了自己的怀里,辞风还湿着的头发贴在了萧故的衣裳上。
“不难过不难过啊,你姐姐要是见你哭了定是会难受的。”萧故苍白地安慰着辞风。
辞风被萧故搂进了怀里之后还真没哭了,倒不是被萧故安慰到了,而是懵了。
萧故抱住了他,他人就靠在了萧故的怀里,能感受到萧故的体温,萧故本就体热,哪怕身上只穿了一身中衣都比辞风的身体暖和得多。
很温暖,是从未感受过的舒服。
萧故注意到辞风不哭了,他也愣了,这抱一下这么好使的?还是说没成年的小孩都这么好哄?
那他这么有哄小孩的天分,以后去慈幼院不得带上他?
“乖了乖了。”萧故轻轻拍打着辞风的后背,“以后我就是你大哥,有什么跟大哥说,大哥罩你。”
辞风抹了抹眼睛,当真不哭了,只是心中难受得紧,还是会一抽一抽的。
“辞风,你跟哥说说,你和你姐姐是怎么被绑到度厄山上来的?你们被带去了哪里?”萧故不曾在这处神庙见到有别的人活动的痕迹,也就是说,同样是献给邪神的媳妇,他换下的大连花村的姑娘和辞风以及辞风的姐姐,目的地并不在一处。
大连花村的村民说这山上的神庙被邪神抢了去住着,赶走了原本的神仙,可是积满灰尘的神庙无声地证明着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邪神。
萧故怀疑那个被选上度厄山的姑娘也许是受到了他人的故意针对,才会在邪神的流言肆虐时成为那个牺牲品。
可辞风和辞风姐姐也上了度厄山,而且辞风的姐姐还死得那般惨烈,这其中绝对有问题。
萧故想到了某些邪恶的仪式,将童男童女用作祭品一类的,辞风和他姐姐便是祭品。
只是不知是在何处祭的。
这只能问辞风。
辞风对萧故是信任的,便也就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直接讲了出来:“我和姐姐上山时是被绑住了手脚的,眼睛也用布条遮住了,看不见,只是到了目的地之后,布条摘下,见到了一处修在山体间的神殿。”
说着,辞风惭愧地低下了头:“我找不到那里了。”
萧故疑惑:“那你是怎么从那里逃出来的?”
且不论将辞风给绑上度厄山的都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劫匪,辞风要从他们的手中逃掉根本就不可能,更何况这山中多的是豺狼虎豹,随便一个就能将辞风给叼回去当晚饭吃掉,辞风是怎么来到这个小院的?
辞风:“是爷爷救了我,别的,我记不得了。”
萧故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看来要想将事情原委给调查清楚,不是那么容易的。
罢了,左右辞风是个受害人,他保护好受害人就是。
“大哥接着给你擦头发。”萧故松开了辞风一些,捏着轿帘给辞风擦拭湿发。
辞风不大明白为何萧故不接着问了,只是萧故不问,他也没有要自己说的意思,便乖乖地让萧故帮忙擦头发。
萧故和辞风在火堆旁,借着火光,萧故倒是能看清辞风的模样。
辞风生得很好看,只是白日里见他时脸上灰扑扑的,便将辞风的容貌给挡了个严严实实,洗过之后就能看出,辞风是万一挑一的大美人。
和辞风那乖乖的性子不同,辞风有着一双桃花眼,眼睛闪着粼粼水光似的,清透明亮,眉毛是小山眉,嘴唇偏薄。
不管怎么瞧,都是一副温润公子的模样。
火光映照着辞风的面庞,将辞风的面庞都给染上了一点红。
萧故暗自“啧”了一声,辞风和他这个粗糙的大老爷们长得可真是太不相同了。
可萧故一向是自认粗糙,其实容貌十分出色,到底是继承了他母妃的容颜,虽说眉眼间总是隐隐透露着为将者的威势,可这份威势又完全不会掩盖住萧故的面孔。
先前与异族打仗,还有长相粗犷不堪的异族人用萧故的外貌来挑衅萧故,说萧故长得就像个小羊羔,结果被萧故提□□死于马下,当场毙命。
“头发擦干了。”萧故上手抚了一把,辞风的头发不是很多,又烤着火,干得还挺快。
辞风也摸了摸自己多日不曾洗过的头发,露出了笑颜:“谢谢你,萧故。”
萧故爽朗道:“跟大哥客气作甚?”
“头发干了,我去将衣服给洗了。”辞风撑着要坐起来。
萧故拉住了辞风:“衣裳沾了水很沉,你洗不动,我来。”
辞风:“可是……”
萧故大手一挥:“都说了,跟大哥不要客气。”
辞风手足无措:“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很多了。”怎么还能让萧故给他洗衣裳呢?
萧故问他:“你洗过衣裳吗?”
辞风摇头,他还真没有洗过衣裳。
被带上度厄山前,他和姐姐没有自由,却也没有干过活儿,像洗衣裳这样的活都是有人干的,只是他和姐姐也没有见过多的人,因而并不知是谁洗的。
虽说他从来没有做过洗衣服的活计,但是摸索着慢慢洗总是能洗好的,让萧故给自己洗衣裳,终归是太麻烦人家了。
萧故很会胡扯,辞风没有洗过衣裳,他便道:“你看,你都没有洗过衣裳,万一手上没个轻重,把衣服给洗坏了,那岂不是你就没得穿了?”
辞风瞳孔地震:“我没有衣裳穿了?”
萧故被辞风的反应逗得想笑,不过面上还是一派正色:“正是,你总不能一直裹着这个吧?”他点了点轿帘。
辞风神色纠结,一面他不想麻烦萧故,一面又担心把自己唯一的一身衣裳给洗坏。
萧故拍拍辞风的肩膀:“听大哥的话,大哥难道还会骗你?”
辞风细细想了想,觉得甚是有理,萧故对他多加照拂,自是不会骗他的。
此时的辞风还不曾与人接触过,所以也就不知有一句话叫做“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萧故前面才说了,怕辞风洗不动衣裳,后面又说怕辞风洗坏了衣裳。
也就是骗骗辞风这样的了,换成别的人,萧故是骗不到的。
辞风不想失去自己唯一的一身衣裳,只好对着萧故千谢万谢,麻烦萧故帮忙了。
萧故三言两语哄住了一个小孩,嘴角翘了翘,愉悦之情不可不谓明显。
辞风单纯,哪里知晓这些道道,只盯着萧故给自己洗衣裳了。
萧故不愧是在行伍中锻炼出来的人,手上干活极其利落,沾了水之后那么厚重的衣裳,他说搓就搓,说拧就拧,半点不费力气。
辞风看萧故洗衣裳看得一愣一愣的,要不是人太呆,说不准还能学着萧故那堆手下给萧故鼓个掌喝个彩什么的。
这小院也没个能晾衣裳的地方,萧故洗好了辞风的衣裳后提了剑去砍竹子来搭架子。
小院出去不远就有一片小竹林,只是搭个晾衣服的架子,也用不着多少竹子。
萧故去砍竹子时想着辞风的衣服还掉色就一阵无语,衣裳料子和暗纹看着都挺不错的,怎么还掉色呢?
这信奉邪神的那群绑匪看来对他们的神也没有多信奉嘛,不然怎么献给邪神的媳妇,居然让人家穿掉色的衣服?
辞风蹲在装着湿衣服的盆前,伸手小心地捏住了一截衣裳,捻了捻。
萧故,是个好人。
给他吃烤肉,帮他烧水洗头洗澡,还帮他洗衣服。
萧故必定是这天底下最好的人。
辞风兴奋地想要冒黑气,他遇到了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
萧故拖着竹子回来,瞧见辞风蹲在盆前傻笑,不禁疑惑:“辞风,你这是?”
辞风高高兴兴地蹦跶了起来,对萧故道:“萧故,你真是个好人!”
萧故:“?”
一心想给老婆当大哥的好人攻(bushi)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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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