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声响, 没有水花。
凌舞雩就这样消失在了血池炼狱里。
不可能……这不可能……
静止时间的术法怎会突然失效?
祁墨云居高临下地看向那毫无波澜的池面,紧紧抓着赤怜花藤,被花刺扎得满手是血也毫无知觉。
此处为魔尊涅槃之地, 寻常人族、魔族与妖族若坠入血池内, 只有魂飞魄散一种下场。
祁墨云再也无法保持镇定,他浑身都在发抖。
胸口蓦然空荡荡的, 像是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似的。
分明心脏还在剧烈跳动, 跳得他几欲作呕。
不是没有过侥幸心理,比如凌舞雩是男主,拥有男主光环,应该不会出事,但这个世界的故事已经彻底崩坏了。
就如同他第一次穿书时那样。
不同的是,这次死的人不是他,是凌舞雩。
凌舞雩是为了救他才回来的。
都怪我, 他想。都是我的错。
眼角落下一滴泪来,“啪嗒”一声落落花藤之上, 那花藤就像遇到什么天敌似的居然自动躲开,转眼间祁墨云眼前的赤怜花藤都如同潮水般退去, 金笼也现出了原本的模样,密密麻麻的笼栅赤|裸|裸地现于眼前。
祁墨云来不及思考花藤为何会怕他的眼泪, 一掌劈向脚链,却是徒劳。
他的灵力已完全被这条脚链禁锢了。
就在这时, 一道剑光闪过,凌云剑倏然现于眼前,劈开了他的脚链。
祁墨云眼中闪过一丝光亮,然而眨眼就消逝。
神剑自然不会像人一样魂飞魄散,能熔铸它的, 只有剑炉。
祁墨云踉跄了一下站稳,将身上令人作呕的羽衣脱下,现出一身大红喜服来。
鹤羽取自九千九百九十九只白鹤,羽衣便是由这些白鹤身上最美的一根组合编织而成。
仅仅穿着,祁墨云就能闻到同类死去的血腥味。
让他披上同类的皮,离渊真的不是在诛心吗?
凌云剑感应到了他的悲伤,扑到他怀里,祁墨云便将其握于左手,与此同时,他召出落尘剑。
落尘剑现于他右手之中,却忽然发出一声不正常的震颤。
祁墨云有些愕然。
但他很快便平复了心绪。
双剑挥出,剑光涤荡,转瞬之间整座金笼化为齑粉,祁墨云纵身一跃,竟是想要投入血池炼狱!
倘若自己有幸能活下来,倘若自己有幸能在血池底遇到凌舞雩……
最坏不过身死魂销罢了。
他阖上眼,任自己的身体在空中坠落,脑中一片空白,胸口仍空落落的。
然而魔尊不会给他死的机会。
他被一阵血雾化成的万千红蛾托住了身体,稳稳地落到地面之上,并对上了魔尊的一双眼。
那双眼野兽一般盯着他,如同盯着一只猎物,令人胆寒。
祁墨云皱眉。
纵然离渊再疯癫,看自己的眼神也不是这样子的。
但为何,这个眼神又能给他熟悉之感?
祁墨云双腕一转,手中双剑便转为攻击的姿势,然而此处是魔尊的地盘,无论是血雾还是地上的枯藤都能为魔尊所用,几十招过后,祁墨云便被离火骨刀制住了。
魔尊只笑着看他,并不说话。
他不是离渊。昏迷之前,祁墨云想。
南溟稳稳地接住祁墨云的身体,朝虚空之处喊道:“出来吧,仙尊。”
一只雪白的皂靴踏碎枯藤,自黑暗中走出一名谪仙般的男子,他一身白衣丝毫不染尘埃,气质如月如雪,三千白发垂落肩头。
竟是琼玉仙尊。
琼玉仙尊默默地接过祁墨云,将他打横抱起,便踏上落尘剑,腾空而起。
南溟眯着眼睛仰视他,提起唇角,道:“我说琼玉仙尊,您还真是瞧不上本尊的魔界,连地面都不愿站,真是伤人心啊。”
琼玉仙尊不语。
南溟讨了个没趣,摊开手,道:“得,如今你抱得美人归,也该是时候帮我弄死离渊了吧,他这个恋爱脑,可烦死我了。”
琼玉仙尊便轻抬修长的食指,朝着虚空轻点了一下。
空中宛若平湖起波纹,涟漪一圈一圈的漾开,紧接着层层波纹汇于一处,凝作一滴清澈的水。
水滴坠落,落于南溟眉心,瞬息间便干涸了。
“如何?”惜字如金的琼玉仙尊终于肯开口说话。
南溟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翻,一边拍自己的额头一边道:“我似乎听到离渊正在痛苦呻|吟……啧,声音越来越弱……应该是成了,谢了啊。”
琼玉仙尊并未作出任何回应。
南溟便自顾自地说起来:“逆转天道代价非常,琼玉仙尊可是想好了?”
琼玉仙尊垂眸看向怀中沉睡着的祁墨云,点了点头。
啧,又是一个恋爱脑。南溟吐槽道。
琼玉仙尊道:“另一半的天道,你打算怎么用?”
“就这么用呗。”南溟耸耸肩:“话说我们这样称天道‘一半、一半’的,似乎有些奇怪。”
“本质便是如此。”琼玉仙尊足下轻点,落尘剑便将二人带向了高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血池炼狱,看了很久,拿出凌云神剑,将其抛入了血池当中。
“喂,高空抛物是要罚款的!”南溟在下面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