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尾妖狐看了一眼冰封的朱雀, 转身道:“代价十分巨大,我祖父说……”
入眼的一幕令九尾妖狐微微一怔,他一甩袖袍, 剁脚道:“哥哥, 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凌舞雩不知何时用灵力升起了火,并已煮沸一壶热水, 面前摆有一张几案, 几案上摆着全套紫砂茶具。
祁墨云则坐在徒弟为他准备的木椅上,身体陷于柔软的野兽毛皮之中,腿上也搭了一条毯子,他手捧一杯热茶,下巴陷在鹤氅毛领里,脸颊在热气的蒸腾下微微泛红,双眸一如既往毫无光亮。
然后慢半拍地回了一句:“嗯?”
因为疲惫, 祁墨云的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冷,反而温润动听, 带有尾音,听来有些勾人。
九尾妖狐小脸一红, 立刻原谅了祁墨云的走神。
内心连挣扎都没有的。
“抱歉。”祁墨云道:“你方才所说,我没听清。”
九尾妖狐摇着尾巴跪在祁墨云跟前, 忽然感受到了不怀好意的视线,气得回瞪过去:“喂, 姓凌的,你瞪我干嘛!”
祁墨云疑惑地看向他的徒儿。乖徒儿分明无辜地眨了眨一双鸳鸯眼。
九尾妖狐“哼”了一声,推了一下祁墨云:“哥哥你别看他了,看我。我刚说啊,运转妖丹要付出代价。”
祁墨云抬首抚上他的银发, 明知故问道:“什么代价?”
被摸头的九尾妖狐只觉心都化了,他眯起眼,声音软乎乎地道:“拥有者运转妖丹之后,会进入短暂的入魔期,在此期间会大开杀戒,蓄积几百甚至几千个亡魂之力以向妖丹献祭,结束后会恢复正常。当然了,妖丹之力强悍无匹,足以拯救更多人的性命。”
“牺牲一部分人的性命以救更多人?”凌舞雩道:“那当年的祁寒影前辈……”
“待天下安宁后,祁寒影前辈便销声匿迹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人说他早已飞升成仙;也有人说,他自觉愧对无辜的灵魂,隐姓埋名,生死成谜;还有人说,他以死谢罪了。”
一阵沉默。
“小九真希望前辈还活着,若有幸一睹风采,死而无憾。”叹息过后,九尾妖狐道:“听闻人界的庙宇中有前辈的画像,小九还没见过,有机会可一定要去看看。”
“前辈的庙宇在何处?”
“离此处不远。”九尾妖狐道:“你们想去吗?我带路。算算这时间,大王应该离开了。”
凌舞雩拉了拉祁墨云的衣袖,问:“师尊,我们可以去看看吗?”
祁墨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热茶,道:“你们去吧。”
虽身处冰天雪地,但徒弟的全套保暖用具令祁墨云受用得很,他能在这儿待一天,根本连动也不想动。
除非给这张椅子安上两个轮子。
“师尊。”凌舞雩蹲下来,伏到祁墨云的膝上,脸也埋进去,道:“徒儿不想和师尊分开。”
九尾妖狐瞪大了一双狐狸眼,嘴巴都惊地合不上了,心说:好家伙,这当徒弟的可真有一套。
祁墨云无奈轻叹,也揉了揉他的头发。
既然徒弟做事周到,人也乖巧,那便随他吧。
祁墨云艰难地站起身,离开时感觉手背一凉,见有冰屑落下来,很快融化了。
此时未落雪,想来是从那座冰雕上吹下来的冰渣子,祁墨云没多想,带着徒弟跟上九尾妖狐,往庙宇的方向去了。
庙宇按人界规格修葺,供奉祁寒影的雕像,雕像本身便雕刻有幕篱,无法辨认面容。
祁墨云没进去,只站在院子里远远地看了一眼,然后打了个哈欠,一双黑眸中闪出泪花来。
他只想回去睡觉。
漫天的雪白与天光辉映,让他觉得刺眼,便拿出面具戴上了。
凌舞雩和九尾妖狐恭敬地上了香。望着雕像,凌舞雩眼里满是恭敬与憧憬。
九尾妖狐斜睨他一眼,道:“凌舞雩是吧,听闻你是天剑门掌门之子,能被神仙哥哥收为徒弟也不过出身好,修为不过尔尔。”
凌舞雩没把九尾的话放在心上,拜完祁寒影后他就想着赶紧和师尊回去,师尊怕冷。
正当他转身要出门时,忽然有数十条白蛇从门外进来,它们排列成队,一同托举起一副长长的卷轴。凌舞雩便侧身为它们让开路。
九尾妖狐好奇地凑上前:“你们拿得什么呀?”
为首的白蛇吐着红信子,回道:“祁寒影前辈的画像,我们好不容易从人界找来的。”
九尾妖狐眼睛都亮了:“能给我看看吗?”
“可以啊可以啊。”白蛇们道。
九尾妖狐深吸一口气,拿起卷轴郑重地打开。
这是张水墨画,画师技艺精湛,流畅锋利的线条勾勒出一个风华绝代的身影。画上的男子一身玄色衣袍,长发披散,正手执长剑回眸望过来。
九尾妖狐惊地张大嘴。
这……怎么会?
凌舞雩看了一眼,也呆住了。
他想起选徒大会时,师尊抱着他从幻境里出来,当时的他处于半昏迷状态,隐约听到高台之下的各大门派之人唤师尊为祁寒影前辈。
原因竟是因为师尊与祁寒影前辈长相相似吗?
震惊过后,九尾妖狐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天下无人不崇敬祁寒影前辈,连大王也是,他们不敢肖想如瑶林琼树般的前辈,连看前辈一眼都觉得是亵渎,但现如今出现了一名与前辈生得一模一样的祁璟之哥哥,他们就想把哥哥当成替身!想要把所有的痴心妄想都付诸到哥哥身上!可恶,都是人渣!”
九尾妖狐越说越气:“只有我才没有把哥哥当替身,只有我才是真心爱哥哥的!大王的爱也不过是寻求替代而已,好气啊!绝不能让大王得到哥哥!”
余光看到凌舞雩往外跑去,九尾妖狐瞬间警觉,也连忙跟上。
这个凌舞雩想干什么?借口安慰哥哥好撒娇卖萌求摸吗?可恶!
待跟随凌舞雩跑出去后,九尾妖狐才发现祁墨云并不在院子里,而凌舞雩正在查看地上杂乱的脚印。
九尾妖狐: “怎么回事?哥哥去哪里了?”
一只小白蛇路过,吐着红信子,道:“你们找那个戴面具的半妖吗?他看见我们就跑了,好像很害怕的样子。唉,我们这么完美,哪里吓人了。”
不好,师尊怕蛇。凌舞雩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