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轻夏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的不明生物,心情复杂。
就算给他一百亿,他都很难忘记刚才的场景。大张着的嘴直奔他而来,攻击袭来的同时,那黑东西身上还散布出来奇怪的物质,直把他整个身子都控制着,根本无力逃跑。
就在安轻夏被迫迎接死亡的刹那,劲风擦过他的脸,嘭地砸倒在地,灯光之下,那大坑显得异常注目。
安轻夏抄起手电,谨慎靠近,身后背包里泛着淡淡橙黄色的光,越是接近那怪东西,光芒跳动得越厉害。
只是安轻夏一心专注于探清这怪物的身份和存活情况,另外狼眼手电威力也大,反倒没太能注意到半弱不强的存在。
这怪物通身缠绕在黑气里,黑气满是浓浓的血腥味,用强光一照,黑气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逃散。黑气散去,这本相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是个大头小身的怪物。
怪物身体线条有几分像海豚,但头起码是海豚的两倍还多,长一口鲨鱼牙,身子不长,上头皮肤的纹路有点像蛇纹。
安轻夏老觉得这样的东西自己是见过的,想了好半天,才得到结论——
这东西像没有四肢,头还大了一圈的娃娃鱼。
他握着手电照完这大头娃娃鱼一身,看它还是没动静,绕过它小跑几步,预备找路回去。人还没走出十步,就听身后传来几声低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说不准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安轻夏挠头,果然不能在大黑天里一个人乱跑吗?
他垂下身子,这么一垂,身心反而放松了点,杂乱无章跟锅烂粥一样的脑子也重新运作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可以查看地图,这样也不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
但他没想到的是,地图上显示的方位完全不对,上面的坐标停在他进林子前的位置,而现在的他,显然是处于土地庙西北方标着三棵树的区域里。
是失灵了吗?
安轻夏又点了几下,这地图界面能正常开关,就是不同步当前位置,就好像GPS一下子失去信号那般。他心里一紧,小声呼唤鸿蒙。不想等候许久,没有半点回复。
总不能是突然升级系统吧?
他下一秒就否定这个可能性,鸿蒙一旦要有行动,必然会提前通知他,如果是遇上安轻夏需要系统的时候,它就把进程延到安轻夏的睡觉时间,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自动消音。
不会真是被这个鬼打墙影响了吧?
安轻夏突地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得缩缩身子,又悄悄喊鸿蒙。树林里寂静无声,饶是他使劲压低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着突然失灵,系统界面连时间显示都停了,安轻夏连现在几点钟都不知道,就这么呆呆站着。既走不了,又不敢留。
站了好一会儿,安轻夏觉着脚麻,从背包里找出素描本,撕了两张纸垫在地上,曲腿坐好。他上半身靠在右膝上,仰头望天,黑漆漆的,用灯照,也只能照出层层叠叠的树影。
要是鸿蒙有反应,他还能跟它说说话,或许还能问到攻略,只是鸿蒙眼下失音,回应不了他的期待。
他开始小声地唱歌,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这是小时候外婆哄他入睡时放的磁带里的歌。磁带里收录着十几首儿童歌曲,但他就对这首歌印象最深,也可能是因为外婆就喜欢放这首。
一想到外婆,安轻夏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眨眨眼,一颗眼泪夺眶而出,滴在手背上,烫得可怕。开了头,余下的眼泪接二连三滴落,他紧咬住嘴唇,怕哭得太大声会把先前那个怪物引过来。
安家爸妈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外头奔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
不管是安轻夏的生日还是逢年过节,甚至是理应团聚的新年,他们就只是打个电话回来,再托人送礼物过来。要是找不到人,就把钱打给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让老人家带着孩子上街去买。
所以比起亲生父母,安轻夏跟家里的老人更亲,直到升高中,才从乡下外婆家搬到位于县城的学校。
他的学校是当地有名的高名校升学率院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强制要求全体学生住宿,大大小小的节日,放了跟没放一样,因为要做的作业多得要命。
安轻夏入学三年,成绩只能说得上是中不溜,又因为从小在乡下长大,进城之后是怎么都不适应,和同学们都处不太来,哪怕是一块住的室友,三年来也没说过多少话。
高中生活紧,每天都像是在跟时间赛跑,安轻夏勉勉强强支撑下来,但成绩不尽人意,班主任看他画画水平还不错,推荐他去艺考。只要能考上个好学校,保证本校的升学率,也不管是普招生还是艺考生。
安轻夏这孩子在老师和同学眼里虽说脾气有点古怪,但还算听话,真就按照老师说的去参加艺考,最后考上本地一所口碑还不错的大学。
按照他的成绩,本来是可以上更好的艺术院校,但他图这所大学的入学奖学金,又图更方便去见家里的老人们,就去了这里。
大学四年,他还是那脾气,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跟同学的关系不冷不热,更不提恋爱。
一到放假,别人出门玩,他是大包小包回乡下看外公外婆,住上几天,又提着一堆东西去见爷爷奶奶。
而他那对管生管养不管教的爸妈还是跟他小时候那样,公司业务越做越大,人越来越忙,最后前后脚病逝。
去世之前,爸妈把所有的钱都交付给信托基金,信托基金每个月会给安轻夏打二十万作为他的生活费。除生活费外,他们还给唯一的儿子留下两套市中心的房子,一套住,一套出租。
后来,四位老人相继离世,安轻夏把另套房子也租出去,而后拿着自己这些年舍不得花的生活费全款在杭城主城区买了一套两居室的房。
如果没有发生意外落入这个时代,他每个月接接画稿,领领爸妈留给他的生活费还有两套房子的租金,下半辈子几乎是可以安稳躺着结束。
都怪他!
安轻夏自膝间抬起头,脸上仍挂着几道泪痕,可眼神却是狠厉起来。身旁那棵巨树渐渐映起红光,它对面的青年身上亦是。
光芒算不上刺眼,却诡谲,衬得那张满是愤恨的脸更如鬼魅。
巨树、安轻夏、背包里的烂木头,三点连成一条线,将这红光扩得更广,更亮。
安西起夜回来,正见西边红光灿烂,以为是有什么神迹,忙把部落里的大家唤醒。
霖和竹西阿妈本就因为担心安轻夏辗转难眠,一听安西招呼,立刻下床去看,竹西阿妈出门出得急,还差点被拐杖绊着,好在有人出手扶了一把。
大家伙在广场集合,跟着安西指示看向红光处,皆是惊诧不已。有人发觉首领不在,说要去找他,结果从霖口中听到首领不在部落里的回答。
“那个不会是首领吧?他可是神呢。”安西说。
其他人也觉着可能是他们的首领。
一个小孩问,“那个地方是不是土地神住着?首领是去找他玩了吗?”
安西:“很有可能,那这么一说,会不会有可能是两个神在打架?我听我阿爹说,很多神一见面就会打架,说是要看看对方的功力退步了没有。”
他边上的男人说,“你们说,这场打架谁会赢?”
“肯定是首领,他可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土地神不是只管地上的事情吗?”
“我也觉得是首领。”
阿水抬高头,看那儿红光闪烁几下,“我感觉这架得打很久,大半夜的,大家都去睡罢,明天还得起早干活。”
有孩子不肯。
竹西阿妈顺着她的话劝,说打架的结果等首领回来就知道,谁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众人尊敬竹西阿妈,听她这么一说,也就不再久留,各自回棚去了。
等走到就剩霖一人,竹西阿妈拍拍他胳膊,嘱咐他再看一会儿就早点回去。
霖点头,送阿妈回棚,随后又回原地继续盯。盯了好一会儿,眼睛有点发酸,霖伸手揉了揉,重新看过去时,就见那红光上染起少许黑色。
他皱眉,正想细看,就听四周传来簌簌声。没多久,从黑暗中探出数双闪着红光的眼,他一惊,赶忙转身去拿武器。就在一瞬间,听得一声吼叫,一只庞然大物朝他袭来,霖始料未及,被它咬伤肩膀。
是一头狼,双眼赤红,犹如妖魔。
霖的拳头举到胸前,眼神坚毅。忽然,他左肩传来一阵钻心疼痛,快速一瞥,就见上头源源不断冒出黑气,黑气之中还有浓重血腥味。接着,他发现自己左半边身子麻了。
那狼狠喘几口气,再度攻来。
霖单手加双脚跟它打斗起来,黑气不断向他体内侵蚀,只过了十几招,霖已是一反常态地气喘吁吁,提不上再多的力气。
那狼见状,一个起跃,霖下意识抬手抵挡,噗,尖锐狼牙入肉,溅出一滩血。
霖努力甩开它,可身子虚弱的速度极快,意识逐渐开始模糊,甚至都无法去思考为什么发生这么大动静,大家却是无动于衷。
他倒下的那一刻,被甩到地上的狼爬起来,脑袋上流着血,眸色更红,第三次冲来。霎时,它的头被一掌摁住,不过眨眼,飞出十余米,现出巨响。
鸿钧的手在两处伤口上拂过,黑气剧烈颤动,当场爆裂,而后伤口瞬间愈合。那双金眸扫视一圈,双手一合,就见周围那群赤着眼的野兽们接二连三飞天,落地之时堆成小山。
小山上显着又红又黑的光,鸿钧一个弹指,把光罩打破。少顷,部落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和梦呓。
看来刚才的怪异是这群野兽造成的。他得出结论。
旋即,他望一眼山头红光,心道不好,扬手在部落里布了个防御结界,即刻瞬移到那里。人方落定,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棵发着红光的苍天巨树,而在巨树高处正吊着个人。
“夏夏!”鸿钧急喊,抬指就要施法。
骤然,身后有道银光闪过,鸿钧侧身避开,转身看到敌人模样,不由得吃了一惊。
竟也是安轻夏!
他举着一把小刀,眼神阴冷,“你终于现身了,鸿钧。”
通天:大师祖和鸿钧老祖的世纪大战,走过路过不要错过!买定离手,落注无悔!
众人押注。
敖丙:只有我支持夏夏吗?
众神:废话!那可是鸿钧老祖!
遵守李家规矩不参与赌博,但是还要看戏的哪吒:可是老祖不是出了名的夏夏控嘛?他真的会出手?
众人:……
哪吒被群殴。
同样没下注的敖光偷偷问通天答案,只得到一个神秘兮兮的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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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